摘要:也許和諸多知名歌手合作經歷,常常傾瀉而出的流暢旋律會讓人以爲他是“主流”的,他也確實擅長定製出符合市場規律的作品,但迴歸到自己的音樂宇宙裏,“唐漢霄”這艘飛船想要帶人類抵達的目標,是更加壯麗的天地。對人性深處幽微情緒的捕捉,對慾望糾結釋然的放大,對“自我”表達形式的自嘲與自省,這些屬於歌手、詞曲作者、製作人唐漢霄的特質,讓他在當下執着於流量、神曲、轉化率的華語樂壇,顯得跳脫而與衆不同——他的作品,一刻不停地探索着“我”和他人,和社會,和世界,乃至更廣大“宇宙”之間,更多有形無形存在的關係,以哲學、科幻、情愛爲線索,內核則是更深層的思考角度。

一、“唐漢霄放飛自我的亞子,太喜歡了!”

《天賜的聲音》最新一期,唐漢霄和張韶涵合唱一曲《眼色》,播出當晚,我看着彈幕上飄過諸多點讚的聲音,留意到其中一句,不禁莞爾。

“誰來燒熱我眼睛的黑色,

誰能逃得出我的催眠,

我會讓你心甘情願把一切都給我,

只要,看着我的雙眼,

無法忘記,我的雙眼”

舞臺上熊熊燃燒的火焰特效裏,他淺吟低唱,他用力嘶吼,他隨之狂舞。是的,《眼色》裏的唐漢霄,好像是大家比較少看到的樣子?

作爲聲音鑑賞團成員,錄製這期節目時,我和幾位評審原本爲唐漢霄有些擔心:張韶涵那種極具穿透力的強大氣場,風格相對“淡然”的他能接得住嗎?沒想到兩個人的表演竟然“天雷動地火”,這首主題曖昧至極,充滿人性慾望氛圍的作品,在壓抑和爆發之間遊走試探,因爲他和她剛好身處不同時空的“雲演繹”,反而有了更爲劇烈的“愛而不得”與“愛又如何”的化學反應——炙熱冰冷,凝固粘稠,暗湧澎湃,掙脫糾纏,喘息吶喊……感官與情感的高潮,太迷人。

《眼色》成爲《天賜的聲音》第11期推薦金曲。現場點評時我說這是一個“高級情慾色彩”表演,像水與火的纏綿,編曲加入豎琴、手風琴、薩克斯等跳脫常規框架的樂器,增添了雋永神祕的古典美感,就像“愛與欲”一直是人類誕生至今亙古不變需要面對的糾纏,“雙魚座的唐漢霄,這一次將自己的內斂化作了‘明騷’,無論舞臺演繹,還是高音爆發,都給我們帶來完全不一樣的震撼,很驚喜!”

臺上的漢霄笑得燦爛,又有些羞澀,和剛剛“放飛自我”的樣子截然不同。

“我覺得歌手很重要的一點是‘人歌合一’,就是樣貌、氣質和歌曲、聲音都是很集中的畫面,這樣的歌手並不多,張韶涵老師是其中一位,她有獨特的辨識度,和她合作我興奮又期待。”漢霄說,因爲是雲錄製,他和張韶涵沒有辦法面對面磨合,雙方只能通過demo各自練習,一開始他覺得這是個障礙,可有趣的是,在準備過程中,他慢慢覺得這種“隔空對話”的距離,反而放大了某種美感。

“因爲《眼色》的內容表達,剛好積攢了我對某個遙遠聲音的幻想和渴望,得以在舞臺上那一刻的宣泄和釋放。我覺得‘萬物平衡’這個原理適用於所有事物,我在做每一個作品或表演的時候,都儘量會去考慮到這一點,這次和張韶涵老師合作讓我想起和周深表演的《末日飛船》,是互補也是融合,如果說我和周深的那一場是天與地,那我和張韶涵老師的這次表演,更像是水與火。”

翻唱過他作品《都挺好》的蘇有朋說,“你的聲音有某種歷練感,卻用一種平實的方法呈現出來,好奇你在這樣的年齡怎麼能表達出這種東西?”漢霄回答,“我比較看待事情最根本、最根源的那個角度。”張韶涵說,“我非常喜歡漢霄的作品,你從幕後走到臺前是一件好的事情,可以讓更多人理解你的音樂,你想傳遞的東西。”漢霄回答,自己其實是個“很不會爲自己爭取一些東西的人”,所以一直等待時機,直到12年後,纔在今年即將發佈第一張個人專輯。

二、12年,唐漢霄經歷了什麼?

反正,“唐漢霄”這個名字,對我來說,經歷了三層認知階段。

第一層,是用才華說話的音樂人。

2015年,劉惜君《當我身邊空無一人》專輯中那首旋律大氣又上口的《光》,讓我記住了作曲人唐漢霄;

2016年電影《擺渡人》口碑譭譽參半,陳奕迅演唱的主題曲卻得到一致好評,這次唐漢霄包攬了詞曲,“我從來不說話,因爲我害怕,沒有人回答,我從來不掙扎,因爲我知道,這世界太大”,沒有華麗辭藻卻有遼闊想象空間;薛之謙《摩天大樓》,Jeffery董又霖《一個人去巴黎》……漸漸發現,不少我覺得優質的作品,作詞作曲欄裏時不時就看到這個熟悉的名字。

第二層,是用聲音去演繹自己作品的唱作人。

2019年,唐漢霄在雲集衆多唱作人的《這!就是原創》一路走到全國四強,應邀擔任評審的我在現場感受到了這個男孩的唱作實力,他在命題創作環節寫下的《都挺好》甚至比電視劇本身歌曲更受認可,和周深合唱的《末日飛船》成功出圈,創下驚人試聽量,加上他在節目中帶來的《忒修斯之船》、《卡西尼》,對於“宇宙”和“人性”主題孜孜不倦進行探索的唐漢霄,讓我有了愈發深刻的印象。

“我飛入宇宙

向末日漂流

拯救我的錯

所有的荒謬

都消逝在那星雲之後

我飛向宇宙

背對這洪流

最後剩下我我什麼都沒有

末日的飛船載着我的骨頭”

宇宙是如此恢弘而深不可測,與之相比,人類是渺小而微不足道的存在,但在某種程度上,二者之間的轉換又是無窮無盡的,我們該如何認知那種遙不可及的存在,又如何認知那個近在咫尺的自我?唐漢霄說:“人類真的只有跳出地球,融入於宇宙本身,纔能有足夠博大的胸懷,去審視和理解自己。”

而當我以爲,這是又一個音樂圈從幕後走到臺前的典型案例,饒有興趣再去查閱他更多資料時,才發現他竟然還有不同身份——

第三層,2008年《我型我秀》全國總冠軍。

人們對這檔節目不陌生,對節目裏走出來的人不陌生:張傑,薛之謙,戚薇,劉維,王嘯坤,趙英俊,袁成傑,師洋……對於唐漢霄,卻是另一番光景。

那艘飛船,出發時原本也是萬衆矚目,以爲很快會抵達鮮花與掌聲簇擁的美好之地,卻在茫茫黑暗中不斷漂流,漂流……就這麼度過了12年的生命輪迴。

19歲就在熱門節目中大放光芒的少年,經歷過太多人們難以想象的坎坷:奪冠後沒有得到專業打造,想解約卻發現要倒賠公司十幾萬,靠在酒吧唱歌維持生計,生命中重要的人突然離自己而去……

“世界以痛吻我,我卻報之以歌”,就這樣真實地發生着,他將歲月給予的磨礪轉化爲一首首血肉豐滿作品,成爲行業越來越受到認可的創作人、製作人,一步步形成充滿想象力,散發哲學思辨思考色彩的獨特音樂風格,終於在31歲時,可以實現自己在音樂上的理想。

三、唐漢霄人生第一張專輯,《阿波羅》

2020年3月,第一首單曲《雙魚》發佈。這些年來,早已經閱歌無數,自認修煉得爐火純青、“鐵石心腸”的我,聽唐漢霄唱着——

“溫柔矯作病態又多情

失控隱忍放肆又空虛

想得通這個世界的道理

卻還弄不清自己

走在

一面懸崖一面荊棘

一面湖泊一面森林

一個人活像個電影……”

一瞬間,彷彿我自己好像被完全洞悉了。那種內心全部隱祕都被昭告天下的狀態,是危險的迷人,是被懂得的激動,是“羞恥的快感”。

我覺得《雙魚》是唐漢霄極其典型又有所進化的個人風格呈現——冷暖色調交織渲染的迷幻電子氛圍,對自我VS世界進行深刻剖析的歌詞文字,流暢而絕不口水的旋律,通過他厚實暗啞的音色,將聽者投射進那個斑斕而純白的聆聽空間。

他的作品少見過於複雜華麗的堆砌,然而,其中傳達出那種需要聽者用心思考,乃至展開無限延伸想象力的意境之美,往往是驚心動魄的。

對人性深處幽微情緒的捕捉,對慾望糾結釋然的放大,對“自我”表達形式的自嘲與自省,這些屬於歌手、詞曲作者、製作人唐漢霄的特質,讓他在當下執着於流量、神曲、轉化率的華語樂壇,顯得跳脫而與衆不同——他的作品,一刻不停地探索着“我”和他人,和社會,和世界,乃至更廣大“宇宙”之間,更多有形無形存在的關係,以哲學、科幻、情愛爲線索,內核則是更深層的思考角度。

也許和諸多知名歌手合作經歷,常常傾瀉而出的流暢旋律會讓人以爲他是“主流”的,他也確實擅長定製出符合市場規律的作品,但迴歸到自己的音樂宇宙裏,“唐漢霄”這艘飛船想要帶人類抵達的目標,是更加壯麗的天地。

“《雙魚》作爲整張專輯開場,是很個人化角度,因爲其實是我在借雙魚之名說‘我’,‘我’很重要,生之偉大和生之渺小同時對立而存,雙魚是個平衡,《Hello Goodbye》是平衡,《原子》也是平衡,他們都在探討本質,只是用不同的視角,《遙望天體》是摻雜在其中的情慾,不過也是平衡,所以歌曲其實是一步步循序漸進的溝通,包括到下一首歌出現,都是在從很多角度維度在傳遞其觀念。”

漢霄如此描述他對作品排序時的構思,這些歌跟我們印象中的流行歌曲有些不同,比如手繪插畫式封面,在幾張不同單曲之間,竟然構造出瞭如同“戲中戲”情節呼應;逐幀手繪的《雙魚》動畫MV,講述時空穿越愛情故事的《Hello Goodbye》MV,用鮮豔情境色彩和歌手黑白對嘴交織的《遙望天體》MV,都充滿了奇幻和科幻碰撞的想象力,也流露出現實中人們無處不在的矛盾感。

接下來跟大家見面的一系列新歌,最終會在今年完整組成他的第一張專輯《阿波羅》。阿波羅,是送人類踏上月球第一步的飛船,也是漢霄“思辨音樂”正式的第一步。我問他,從這張專輯,從這些先後和大家見面的單曲裏,你有想過,最希望大家聽懂和發現的東西是什麼?

“我希望能在科技飛速發展的當下,更冷靜地從本質看待一切,我感覺我很像一位用音樂交流的傳道者,只是我不說教,我只是講我自己的故事,因爲同所有人一樣深陷淤泥之中,我知生之苦樂,無常之理,而同樣不得解脫。”

“專輯定位是‘思辨音樂人’,你覺得你一直在思辨和尋找答案的東西是什麼?”

“其實我越來越不知道那個東西到底是什麼了,因爲我在尋找某個終點的過程中,才發現終點越來越遠,也許它就在一切的最初,可我們終究都是無法回頭的,我們或許可以叫它‘無常’,像是大地之風,永遠不知從何而來,剎那拂過,再轉化爲其他。”

從臺前藝人,到幕後音樂人,再到迴歸臺前的唱作人,這樣的唐漢霄,從殘酷而美好的生活本身中提煉出的藝術價值,值得我們“由表及裏”地去發現,聆聽。

他是特別的,如一瓶在時間沉澱裏慢慢發酵的紅酒,那些寂寞或光鮮的經歷——出身於著名選秀節目的“無名之輩”冠軍,這些年和許多知名歌手合作,創作和製作的作品入圍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電影歌曲、臺灣金馬獎最佳電影歌曲,這個五月,他的又一首新歌《少年派》即將發佈,爲周深、黃霄雲等歌手打造的不同風格作品也會面世……從19歲男孩跨越到31歲男人的唱作人唐漢霄,他身上吸引我的,是一種在無盡喧譁之中還是保持恆定疏離感的氣質,讓我期待,他和這張經過12年等待終於面世的新專輯,會爲行業和大衆帶來更多可能性。

《雙魚》開始,他所要歌唱和解讀的,是自己,也是所有不斷陷於“選擇”之中的我們,收尾那句輕輕的“Love is everything”,我在聽到那一刻,幾乎落淚。

“第一張專輯《阿波羅》將在今年完整和大家見面,這是《我型我秀》出道12年來第一張個人專輯,在這12年已經一個輪迴的歲月裏,如果用幾個關鍵詞來表達心中的感受,你會選擇哪幾個詞?

“尋找 ,取捨 ,本質。”

尋找什麼?

什麼該取捨?

本質又該如何尋找?

這是唐漢霄給我們留下的一個迷人線索,

就像12年歲月輪迴裏,他所失去和得到的,其實都是平衡,

就像末日飛船經過漫漫旅途要抵達的地方,

也許只是最初爲何而出發的起點。

我們就準備好,跟他一起啓程吧。

四、流水紀+唐漢霄 獨家Q&A

流:你覺得自己作爲一個唱作人,在華語樂壇的優勢和特色是什麼?

唐:我覺得我的優勢是沒有把自己當成一個“唱作人”,雖這樣說不嚴謹,不過我一直覺得我在做音樂只是一種媒介,表達的內容是核心,也許某一天我跑去攝影、畫畫甚至去做廚師,一定也都是因爲我需要介質不同的途徑去闡述表達,本質上是一樣的,只是我覺得音樂的能量場很強大,我此刻善於借用於它。

流:你的創作習慣,詞曲先後順序一般是怎樣的?

唐:大多是先有曲,再有意象,再轉化成文字,當然也有很多一氣呵成同時產生的東西。

流:爲自己而唱,爲別人寫歌,你覺得身份轉換過程中最難的是什麼?“市場流行度”的佔比,在你創作給自己的作品,和給別人的作品時,會考慮佔比的變化嗎?

唐:我覺得我是一個極理性和極感性交織的人,其實爲別人寫歌也是在用別人之口來傳達自己,幸好人的多面性隱藏於潛意識裏,也許我善於調用某種方式把它們激發出來,所以這樣的切換對我來說並不難,然後市場流行度其實只是一種尺度,“我要把話說得多通俗易懂”,對於我自己來說,我更願意按照我的步調去溝通,可同一件事情我需要跟不同的人說,就需要用不同的語言語境和節奏,在我自己的專輯裏我並不會過多的考慮這個,因爲我希望它是歷史長河中永恆的語言,而不是適合某個小時間段的語言,甚至是“網絡用語”,哈哈哈哈給。

流:你覺得“唱作人”在當下華語樂壇面臨的發展現狀,如果用季節來形容,是一個什麼樣的季節?

唐:嚴冬!哈哈哈!我可能言之過重了點,不過我覺得社會現在處於經濟和科技文明高速發展的時期,其實整個世界都是一樣,全人類正在一個巨大迷茫期,也許這是某一條曲線中的低谷,也是另外一條曲線的高峯,這兩條曲線或許是“精神”和“科技”,藝術(包括音樂)在這個大時代下都在變革,變革的過程是混亂的、迷茫的、探索的,這個過程是必經之路,也許會到某一個節點由量變到質變,再跨越到下一個精神文明的大時代。但現在大環境下的探索力受到太多東西的影響,這個影響跟科技的發展息息相關,兩者需要漫長的適應和相處過程。

流:之前擔任《這就是原創》評審時,我覺得有一些唱作人過於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裏,但是當幾十個唱作人聚在一起,會覺得他們表達的那些“文藝而敏感”的世界,在題材和視角上往往是雷同的,你會覺得當下華語唱作人們面臨這樣一個“過於沉浸自我”的問題嗎?

唐:我昨天無意間播放到黃霑、徐克、羅大佑一起唱的《滄海一聲笑》,接近落淚嘆息,就像我讀老莊,讀李白時的感動。我們這個時代,把人困在了手機裏,困在了互聯網裏,雖然縮小了距離,加快了效率,可我們越來越少有心懷天地之格局,或許越來越多的是“我很酷”,可是酷了之後呢?就沒了……這就像我說的“嚴冬”。我希望所有的人都可以適當的慢下來,特別是創作者,要從很多面和不同維度來解讀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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