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張家口的時候,還沒通高鐵,從北京站坐綠皮火車,一路搖搖晃晃出了北京城。

樓房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草木稀疏的荒山,和狹長的峽谷,越走越荒涼。



再走一段,一個很大的湖顯現眼前,旁邊大叔說那是官廳水庫,北京城的生活用水有一部分從這裏輸送。

巨大的風力發電車排排立在湖畔,不停轉啊轉,轉不完的山高水長。



北方的天地極傲嬌狂野,一會兒羣山連綿溝溝坎坎,一會闊地無邊玉米田成片,每一幀風景都尤爲突兀。

流雲也變幻無窮,一片晴一片陰在天空舞動;戴上耳機聽喜歡的音樂,鐵軌有節奏的搖擺晃動,時光那麼慢又那麼長。



那時的張家口火車站是個小站,在郊區。

下火車四方瞭望,林木分片搖曳在風中,天空把雲層壓得很低,鐵路比田地要高,筆直橫亙在曠野中,兩邊望不到頭,消失於灰濛天際。

那時的我很迷幻的想到了青海和西藏,除了天不那麼藍,真的挺像的。



坐公交到我要去的住處,體驗感並不美好,雖是水泥路,但車過處依舊是塵沙飛揚。

即使到了秋高氣爽的季節,只要是大晴天,燥熱的氣流仍肆意橫行,往車裏鑽。

等天一暗下來,熱氣流瞬間無影蹤,寒氣從地下滋滋升騰,冷颼颼的暗夜。



去張家口並不是旅行要規劃的事情,是想去解決一些時光遺留下並不那麼美好的問題,就像你整個人生裏要經歷的坎坷一般。

事情最終沒解決,損失日漸慘重,困擾心頭的結再次攪亂成一團,心情跌落到無人可解救的深淵,覺得世界是由許許多多騙局拼湊而成,而那些尋求簡單真實的人被玩弄的好慘。

失魂落魄漫無目的走在陌生的城市,那無人可訴的痛苦一遍一遍又一遍在心底攪動,熱愛整個世界的我突然也覺得世界有點可惡。

想爬上高高的山,吹吹山風,俯瞰這城市爲何孕育出充滿惡意的人。

一路沿清水河上行,去大境門,爬上能到的最高處,整個山林獨我一人,山風凌冽,秋色輕點,松鼠嗞嗞跳躍嬉鬧,我卻分不清那算是美還是一種愁。



在山頂待了很久,風片刻不停呼呼地刮,我想了很久,始終想不明白爲什麼我們的生活中要有那麼多欺騙?

人爲什麼會因爲那些欺騙而痛苦掙扎卻遲遲不肯放下和遺忘?

暮色蒼茫,城市朦朧,斜陽燻紅了天際線,心情並沒有好很多,惆悵依舊繚繞心頭,草草拍了幾張照片便下了山,該回去了,天快黑了。

城市不爲你留燈,你要學會去追光,或者自己成爲一束光。

回到旅館倒頭就睡,迷糊中聽聞風雨吹打窗欞,寒涼的北方,冷冷的夜。

醒來雨停,華燈正盛,出門去透氣。

沿清水河邊漫步,藍色天幕懸掛城市上空,和燈火交相輝映,滿眼的流光溢彩,盛下的卻是許多落寞。

我倚着河邊欄杆賞夜,河風吹來北方特有清冽的寒,心裏頓覺空落落的。

以爲難過不留痕跡,躲不掉的孤獨侵襲。

在我行走很久很久的路上,好像失去了很多,我知道得得失失是我們所有人生活的常態,只是要想達到不計得失的境界,還需要修煉很久很久。

值得慶幸的是,學會在所有深深絕望中,堅定新希望的重生,心中的愛仍然在滋長,雖然曾被深深傷害過。


離開張家口那天,在火車站遇到新兵入伍,稚嫩的臉龐朝氣蓬勃,言行舉止中流露出對軍營生活的無限嚮往。

想起了七年前的自己,一身戎裝,滿懷希冀奔赴軍營,立誓要蛻變,活出非凡的人生。

時隔多年回首,恍然發現,僅僅保持初心,就已經拼盡了全力。

但要相信,運氣再差的人,也有一些時刻有屬於自己的勝利,堅持下去不放棄,就是贏者。

站臺候車時,光頭老哥瞅我相機一會,又瞅瞅我一會,開口到:你這相機不便宜吧?專業攝影師?

我笑着回他:業餘瞎玩的,純屬愛好,燒錢的很。

你這愛好好呀他說,旅行攝影兩不誤,雖然花錢但是能記錄美好,既能看各地風景,又有益於身心健康,如果我再年輕一些,也會毫不猶豫地玩攝影的。

老哥老家在吉林,到張家口一建築工地打工,完工了先回家一趟,再奔赴下一個工地。

照張相吧大哥,我說。

他愣了一下,然後靦腆地說:我可看着像壞人呢。

他的話把我逗樂了,故作深沉地回他:

佛說不應以貌取人,更不得有分別心。



列車從遠處駛來,緩緩進站鳴了笛聲,再奔向未知的時間和地域。

我們都是乘車的人,知道自己將要去往何處,卻不知將遇見怎樣的人,歷經何事,所以滿懷期待,所以不斷告別和啓程。

我們預見不了死亡,無法先知於何時何地永遠告別這個世界,那麼是否在尚可遠行的年紀,抽出一些時間,勇敢地去闖去拼去歷練,去見去聞去收藏?

年輕時的勇氣,刻錄所有路上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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