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項蘇農

【作者簡介】項蘇農，蘇州市人，現在蘇州從事律師工作。工作之餘愛看閒書，出差之機常逛街市，間或有所感，書詩文自娛。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佈】

（一）桃花水、桃花雨、桃花臉

如果說桃花水可以理解，《禮記月令》記載“始雨水，桃始華” ，說的是在農曆二、三月間，桃花開放時盛漲的河水，就是桃花水。

如果說桃花雨也可以理解，唐朝詩人李賀在《將進酒》中寫道：“況是青春日將暮，桃花亂落如紅雨”，可知桃花雨一詞，是指暮春飄飛的桃花，由此引申爲春雨。

如果說桃花扇還是可以理解，因爲舊時女子所持的圓扇，扇面圖案多繪有桃花。清朝人孔尚任寫的一本傳奇戲，直接就以《桃花扇》爲名。

如果說桃花臉更是可以理解，這是一個形容女子面容美如桃花的好詞彙。有道是：“爲問桃花臉，一笑爲誰容。”（宋蔡伸《水調歌頭其三》）。

甚至說桃花面，懂的人知道原意是特指隋文帝時宮中的一種梳妝樣式，泛指是美人容貌。不懂的人還以爲這是北方的一種傳統的特色風味小喫。

由此可知，桃花兩字可以跟不少字組成詞組，而且大都是褒義詞組，給人以美麗、漂亮、青春年少、栽培後輩的美好印象。

（二）“桃花運”的最早的表述

民間雖然一直有桃花運的說法，但桃花運三個字，形成於書面文字的表述，並且和男女私情聯繫在一起，最早的記載可能是出自於明末文學家馮夢龍的白話短篇小說集《醒世恆言》，該書始刊於明朝天啓七年（1627年），其中第三卷的小說篇名是《賣油郎獨佔花魁》，故事說的號稱“花魁娘子”的臨安名妓王美娘，在經過一番周折後，最終從良嫁給了賣油郎秦重。

小說中在一段關於王美孃的心理描述時，提到了桃花運：

再說王美娘在九媽家，盛名之下，朝歡暮樂真個口厭肥甘，身嫌錦繡。雖然如此，每遇不如意之處，或是子弟們任情使性，喫醋挑槽，或自己病中醉後，半夜三更，沒人疼熱，就想起秦小官人的好處來，只恨無緣再會。也是桃花運盡，合當變更，一年之後，生出一段事端來。

（三）桃花運的運，是什麼東東？

《現代漢語詞典》是這樣解釋“桃花運”：指男子（或女子）在愛情方面的運氣。

桃花指向具體的對象，是可以像上文一樣理解，但指向運氣的運，屬於抽象範疇，很是玄乎。

桃花運是怎麼由來的？思來想去，也許和劉義慶編撰的《幽明錄》一書裏，記載的劉阮天台遇仙的故事有關係：

漢明帝永平五年，剡縣劉晨、阮肇共入天台山取穀皮，迷不得返。經十三日，糧食乏盡，飢餒殆死。

就在劉晨、阮肇兩人，已經是快要餓死的時候，山上及時的出現了一棵結着桃子的桃樹，原文是“有一桃樹，大有子實”。

桃子可以墊墊飢餓，但不能果腹充飢，如果沒有這一伏筆，當這兩個人後來看見美味的胡麻飯、看見美味的羊牛肉，馬上就會狼吞虎嚥的喫起來，會因爲飢不擇食暴飲暴食，導致食物難以消化，而感到肚子不適，甚至會掛掉。

因此桃子在這裏首先是一個男歡女愛的開始信號。

二人恢復體力，下山去，在溪邊遇到兩位姿質妙絕的女子，女子邀請二人到她們家，於是豔遇開始了。

當然，倆美女首先要招待二人大喫大喝，“食胡麻飯、山羊脯、牛肉，甚甘美。”

仙人到底是仙人，即使是在飲食上，也是跟凡人不一樣。凡人是邊喫飯邊喝酒，仙人是先喫飯後喝酒。

就在劉晨、阮肇兩人，已經是喫完飯要喫酒的時候，接着出現的是一羣手裏分別拿着三五個桃子，前來祝賀二位女子已經找到女婿的婦人。

在這裏出現在一羣婦人手裏的桃子形象，已經是男歡女愛就要實現的結果。

到了晚上，“令各就一帳宿，女往就之，言聲清婉，令人忘憂。”

就這樣在溫柔鄉里逗留了十多天，兩人想離開，倆女子纏纏綿綿地苦苦挽留，兩人又停留了半年。第二年春天，兩人真的想家了，苦苦哀求她們放他倆離去。倆美女招來幾十個美女，給他們送行。

故事結尾讓所有人詫異萬分：“既出，親舊零落，邑屋改異，無復相識。問訊得七世孫，傳聞上世入山，迷不得歸。”

緊接着，該故事中出現了一個很重要的暗喻，就是一心迫切想歸家的劉晨、阮肇兩人，在與兩位女子依依惜別的時候，正是“氣候草木是春時”。

春天是桃花盛開的時節，正因爲先有桃樹的桃花盛開，這纔有後來桃樹的“大有子實”。

因此，桃花纔是一切男歡女愛的淵源所在。

兩位女子之所以要留下劉晨、阮肇兩人帳宿，又之所以要送別劉晨、阮肇兩人還鄉，其中緣由有一位女子說的已經很是分明：“君已來是，宿福所牽，何復欲還邪？”

在該故事中，桃樹是一個很重要的明喻。

因此，所謂的桃花運，其實就是“宿福所牽”，都是前生前世註定的露水姻緣。

但到了算命先生的手裏，就是另一番情景了，可以喜滋滋的告訴，在何時在何地會行桃花運，也可以戰兢兢的恐嚇，流年不利命犯桃花。

對桃花運一詞由來的大膽假設，希望有心人士進一步小心求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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