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乾隆时期的山水,有个特别明显的特点,无论是水墨还是彩绘,看上去都有一种富贵气。即便是假托元人笔法,临仿前辈作品也无法摆脱这种气息。一方面是由于王翚、王原祁的作品影响力太大了,另一方面处于“康乾盛世”的艺术家们大多受到了官方审美的影响。华美细致一时间就成为衡量作品好坏的重要标准。这幅山水画长卷就是乾隆年间的作品,为了便于欣赏将作品裁切成五个局部,让大家看看,这样的标准风格作品是好是坏。
此卷山水画名曰《驴背看山》,是顾王霖的作品。顾王霖是江苏太仓人,生活在乾隆嘉庆两朝,按照画中年款计算,这幅画卷是他29岁时的作品。也许有人会觉得画的名字有些奇怪,高雅的山水为何要命名为“驴背”?其实驴这种动物一直是世外高人喜爱的坐骑,民间传说中有张果老倒骑驴游戏红尘,唐代豪侠虬髯客骑驴行侠仗义。宋代文人也写过“山中看雪醉骑驴”的诗句,不能用现代人的想法去思考古代的事情。
《驴背看山》属于彩墨卷轴山水,虽然作者没有直接说在致敬谁、模仿谁,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画中到处是王原祁的风格。王原祁在清初四王之中地位最高,他长期侍奉皇帝,晚年又奉旨编纂书画谱。由于他的身份地位,使他成为很多画家的偶像,不夸张地讲,他的画风影响了清代200余年间的山水画创作。顾王霖作为王原祁的同乡后辈,临仿他的画风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卷作品从构图上没有太多缺点,全卷看下来移步换景,步步生动,散点透视的技法运用的还算成功。从淡远缥缈间起笔,而后是两位文人骑驴游玩,山中古木翠竹、屋舍飞瀑,云气山岚一应俱全。整体画面由简入繁,简单处旷远幽深,繁密处错落有致。顾王霖的绘画技巧还是不错的。但是看久了就会发现,似乎有些不舒服了。其实不舒服的原因就是,风格与意蕴产生了矛盾,浓艳浮华的色彩让山水间的清逸雅致荡然无存。
早期山水画以彩墨为主,到了元代水墨黑白作品才成为流行风格。到了明末董其昌推崇元代画家的清逸隽永,又把水墨作品推上了流行前沿。清初四王中的两位是董其昌的学生,剩下的两位也相当于董其昌的再传门人。在这种情况,导致了清初四王在色彩掌控上都有缺陷。他们画青绿作品可以,画浅绛山水也行,一旦创作彩墨作品就暴露了不足。偶像的风格有缺陷,后辈临仿者又不进行调整,就造成了这卷画作看上去浮躁、浓艳。
其实对于顾王霖来讲,他完全可以在创作中进行调整,比如用墨色皴染山体的肌理,让作品看上去更加深沉内敛一些。他没有进行技法上的调整,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那个时代的人就喜欢这样浮华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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