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仁君,止於仁”。

伴隨着劇中韓琦娓娓道來的畫外音,在位42年的北宋仁君在熒幕上走完了他的一生,卻真正從史書走進觀衆,“活“了過來。仁宗離去之時,北宋國力強盛,百姓身處封建王朝少見的清平之世。

主演王凱向角色告別說:如果有來生,我還是想做官家的。

對,我說是《清平樂》。

自該劇4月7日在騰訊視頻和芒果臺開播,到5月18日落下帷幕,歷經一個半月,目前豆瓣有超過11萬人打分,從開分8.2降到6.8。

很明顯,有爭議。

從收視和輿論聲勢看,初登場是爆款之勢,中途熱度平穩,到了後半程重新飆升,但爭議也隨之而來。但總體終究不及正午自己的《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爛尾了?

坦白說,當徽柔懷吉遠遠一望,便成訣別。

有遺憾,也有不捨。

瑜不掩瑕,觀衆質疑的節奏緩慢、劇情平淡,都是口碑下滑的原因。

但,《清平樂》真的敗了嗎?

圍繞《清平樂》的爭論,正是當下古裝歷史劇一個典型。

一方面,甜寵劇、爽劇大熱,虛構架空劇成爆款,另一方面,市場呼籲一部口碑和熱度兼具的歷史正劇。

但當真正面對一部細節尊重歷史,故事尊重人性,不動聲色編織出一副北宋清明上河圖式的歷史長劇,觀衆拿出的衡量標準,其實還是爽劇、甜劇。

而《清平樂》要做的,卻是重塑。真要拍爽劇,對正午陽光沒有那麼難,但正午執念,終究志不在此。一個有深度的悲劇結尾

一定程度上,《清平樂》的結局,作出了對傳統的反叛。

傳統結局是什麼?大團圓。“壞人”醒悟,好人團圓。

但《清平樂》更它符合一部偉大悲劇的特徵:沒有絕對正確的主角,更無完全單薄的反派,一切悲劇,都有因果。

編劇可以讓故事單純地很好看,但作爲一部古裝歷史正劇,主創團隊卻有更大的野心:他們不僅僅是想讓這部劇好看而已,而是讓它具有某種“史”的內涵:清平樂中,也有孤城閉。

看大結局,嫁給了不愛的李瑋的徽柔公主, 好不容易得到李瑋最後一件禮物——和離,言官卻要在大殿上逼迫仁宗,要致懷吉於死地,徽柔最後走上大殿質問司馬光:“你是不是覺得愛恨嗔癡都是有罪?”

但她不想懷吉丟了性命,只能屈服,答應和懷吉永不相見,最後兩個人遠遠望一眼,這就是永別。

懷吉走出了孤城,不再是懷吉,而是梁家元亨。而公主死於他們分離的第八年,熙寧三年的春天。

這是徽柔公主命運的孤城閉。也是懷吉命運的孤城閉。

一輩子以“仁善”著稱的仁宗呢,先是爲了彌補對生母的虧欠,把最疼愛的女兒推入火坑,後是被羣臣逼迫於大殿之上,以皇家體面倒逼他殺人,哪怕他有維護子女之心,也少幾分迴護之力。

到最後,他終於對着一生無法敞開心扉的皇后表達心意,皇后看到他年輕時給她作的畫,才明白在很久以前官家心中便有了她,但時不我待,

在生命最後一刻,官家才緊緊抱着皇后……

這是屬於帝后二人的孤城閉。

《清平樂》幾個主人公的大結局一再讓人感到無力,因爲這場悲劇你根本找不到反派:趙禎爲了彌補對生母的虧欠,便用「下嫁公主」的法子,提拔她的孃家人,你能說他是惡人嗎?

公主豪橫任性,一步步把好牌打爛,直到事情走到無可挽回的局面,可公主錯了嗎?就算是苦苦相逼的那位砸缸君子,他所做的,何嘗不是捍衛心中的大義,你能說他是惡人嗎?還是不能。

沒有反派。

但結局悲苦。

真正令觀衆唏噓的是,很多觀衆說,這還是那個曾經說要讓女兒做大宋最快樂的女子的官家嗎?這是“爹道”吧?

但在一個封建極權的古代社會里,怎麼會存在一個符合2020年觀衆價值觀的真正的“聖人”?每個人物都是歷史中的人物,因此,《清平樂》的結尾,是最糟的也是最好的,因爲沒有超越歷史的第三條路了。

也就是說,最後導致摯愛的女兒一生悲劇。

趙禎自己也悲劇。

而且悲劇無可改變。

這是一個令觀衆十分不爽但又有深意的古典戲劇式結局,也是許多國產爽劇絕對不敢拍的結局。

但《清平樂》拍了。

其實不論是徽柔李瑋還是懷吉,即使是帝后,他們都是被命運困住的人。帝王家,原來每個人都被關進了封建歷史的孤城。根本無法出城。

什麼是真正的悲劇? “真正的悲劇,是把美好的東西撕碎了給人看” 。

是城門開後,城門閉。正午陽光的遺憾:人文劇和好看的衝突

這樣的大結局當然令觀衆不爽。但《清平樂》令觀衆不爽的絕對不止一個結局。

正午陽光的戲有慢熱的習慣,也有逆襲成爆款的習慣,《琅琊榜》《知否》剛播出時,都因爲節奏偏慢遭到不少人詬病,但最終逆襲成爲經典。

《清平樂》的開場故事重演,導演張開宙甚至被觀衆罵上了熱搜,但在劇集開局熱度不俗的情況下,從百度指數可以看出,劇集的熱度成一個波浪式的緩慢下滑,結尾纔有所攀升。爲何這次正午陽光無法從始至終抓住觀衆的眼球?正午的逆襲定律失效,失策在哪?

一是觀衆預期管理。

簡單概括一下觀衆質疑:“原著被魔改”,棄!宮鬥不宮鬥,棄!CP磕得牙疼,棄!節奏慢到掉渣,棄!

如果將所有質疑歸結爲一點是什麼?是《清平樂》在觀衆的先入爲主之下,似乎始終未能真正建立觀衆準確的期待。

劇集改編自小說《孤城閉》,原著中的感情主線是宋仁宗最寵愛的小公主徽柔和她的內侍梁懷吉之間不被世人所容的禁忌之戀,《清平樂》買了小說版權,把宋仁宗改成主角,公主和懷吉的故事是基本保留了的,幾場重頭戲也在,但變成了歷史正劇。

和以往的歷史劇相比,《清平樂》明顯更側重於講述帝王個人的家庭生活,而非金戈鐵馬的帝王一生或者波譎雲詭的朝堂之爭。

可說是講帝王家事,它又並非宮鬥劇。

因爲《清平樂》的本質,就是一部正兒八經的古裝羣像歷史人文劇。

於是帶着看宮鬥劇期待入場的觀衆會認爲權謀大戲只有三言兩語的臺詞帶過,期待喫糖的原著黨會說,情節平緩而乏味,普通觀衆覺得在看“宋仁宗的vlog”。

這就對了,因爲主創本就無意於此。

但沒讓所有觀衆讀懂《清平樂》,這是正午陽光的遺憾一。

遺憾二是,相比張開宙自己的《知否》,《清平樂》的確——不夠好看。

電影頻道的《今日影評》節目找來汪海林在線點評,指出了節奏慢、信息量、戲劇性不足的問題,我覺得都有道理。但最大的問題還不是慢,而是有些戲慢得不好看。

比如宋仁宗和皇后之間的愛情被網友形容爲“拿着月老的紅線在拔河”,兩人每次在一起,都好像一對嚴守道德底線的好同事,不少劇迷的每日一問就是“宋仁宗曹皇后發糖了嗎”,追到四十幾集,才盼到帝后CP圓房,而宋仁宗的寵妃“除了美貌一無是處的”張貴妃每次都氣得觀衆想棄劇,這種設定我認爲大可不必。

至於朝堂的部分,《清平樂》朝堂戲份多爲大臣議政, 沒有極致的人設,缺乏強烈的戲劇衝突,觀衆覺得沒意思。

這自然和劇集所選的時代本身有關。宋仁宗以仁德著稱,執政期間天下太平,未經歷過太多波折和起伏。一生最有戲劇性的故事就是民間傳說“狸貓換太子”,至於慶曆新政改革、發行紙幣交子、宋夏戰爭等,似乎也拍得比較平淡。

爲什麼呢,因爲這些依然不是劇作的重點。

清朝的小說無名氏寫的《東坡詩話》這樣形容仁宗盛治:“宋朝全盛之時,仁宗天子御極之世。這一代君王,恭己無爲,寬仁明聖,四海雍熙,八荒平靜,士農樂業,文武忠良。真個是:聖明有道唐虞世,日月無私天地春。”張開宙想將其還原出來,他想爲觀衆呈現一個日常的北宋。

導演的出發點可以理解,問題是,這種日常的氣質,與歷史劇的精彩,是否契合?

傳統歷史劇的主線應該是高度緊張的,但“日常”恰恰是悠閒的、不緊不慢的,由於編劇不夠緊湊,前朝戲顯得瑣碎繁雜,後宮戲又像是不夠激烈的互扯頭花,就顯得悶。

這當然不是說,好看和日常就只能二選一, 就像正午團隊自己的《知否》,也描繪出一幅北宋上河圖,但開場就是充滿懸念的宅鬥戲,小明蘭的命運引出懸念,強烈的戲劇衝突激發了觀衆的好奇心,到了宅鬥環節,升級打怪、爽感、戲劇性都有,這就很好看。

頗爲遺憾的是,這次編導都太沉溺於還原宋朝的生活狀態了,各種旁逸斜出,劇情進展就更慢,缺乏跌宕起伏,很容易趕跑觀衆。

《清平樂》在工業化製作與故事深度上,達到了相當的水準,但它類型的雜糅造成的散漫,也是一次經驗教訓。

而弱戲劇性,最終成爲口碑和收視的阿喀琉斯之踵。

但這只是《清平樂》一部劇的尷尬嗎?又不是,這其實是所有當下歷史正劇困境的倒影:過於拘泥歷史沒市場,戲說多一點分分鐘被歷史粉投訴,再加上審查上的掣肘,歷史劇走到今天,創作困境愈發明顯。

但能說《清平樂》敗了嗎?

不好意思,我死都不服。不是一部宋仁宗vlog,而是一部北宋vlog

沒錯,《清平樂》沒有太多朝堂的風起雲湧,更沒有後宮的美人心計。

刺激的元素,少了,緊張的節奏,慢了。

觀衆,也自然覺得沉悶了。

但《清平樂》設置了更高的門檻。也打開了更高的格局。

《清平樂》好在哪裏?明知不可爲,而爲之。

大家越來越看不下去歷史劇了嗎?真正的關鍵在於受衆分化。

屬於歷史正劇的輝煌時代已經結束,歷史劇唯有和某些流行的類型結合,才更能順應當下市場的時代,冒着費好大的勁,好不容易拍出了一部精緻的歷史劇,卻有可能遭遇普通觀衆質疑的風險,何苦呢?

但正午陽光依然拍了《清平樂》。一部少有的歷史人文劇。

《清平樂》到底拍的是什麼?它要拍的,是一個時代。

怎麼拍?由表,及裏。

何爲表?用精緻、大氣、符合歷史真實的服化道,用妥帖的打光、構圖、調色,從細節到器物,去還原出一個北宋的風雅氣韻。

不難發現,正午陽光藏在骨子裏的軸,不是爲精美而精美,而是每個場景,都釘住時代基調。

一筆一畫,都帶着劇組追求歷史實感的偏執。

服裝,嚴格按照宋朝的一些畫冊一比一還原;面料色彩多以淡藍、淺黃、青、藕色、淡粉、墨綠與白色這類素雅顏色爲主。

從帝王到羣臣、從“名媛日常”到平凡市井,從通天冠到常服,都要重現宋人的穿搭美學。在顏色的選擇上,考據之細,簡直“令人髮指”。

但更難的,是還原一個時代的意境。

也就是帶觀衆由場景,進入一個時代。

當晏殊念出“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不如憐取眼前人”,你彷彿看見那光景,當他唱到“酒醒人散得愁多”,你彷彿剛從他亭間經過。

要帶觀衆身臨其境,就要求每個細節都來得恰到好處。

比如,《清平樂》第一集中宋仁宗回到皇宮的第一件事就是喫烤羊肉,爲什麼不是豬肉、牛肉呢?

因爲在宋代,牛是重要的農業工具,而豬肉賤、羊肉貴,羊肉在宋朝是高端食材。據史籍資料記載,宋代的御廚最多的時候一天用掉1000斤羊肉,

劇集帶觀衆和仁宗一起品味的只是羊肉?是千年都不會過時的生活之美。

但拍出一幅北宋清明上河圖不是目的,真的目的,是由表——進入歷史的裏子。

何爲裏?

歷史的困境。

當所有的古裝劇都在拍爽、發糖。

正午陽光拍的,卻是完成一場對中國傳統文化中“仁政”思想的影像復原——

以仁宗之仁,拍出時代之仁。

也以一人之困,帶出一個時代之困。

整部劇猶如有多面摺疊的世界:有仁宗和晏殊、范仲淹、歐陽修、韓琦等構成的森嚴有度的朝堂。

仁宗與後宮曹皇后、張貴妃、苗昭儀、徽柔公主等交織成的複雜情感世界。

以及那個由勾欄瓦肆、酒樓商鋪、書院鄉野等構成的熱鬧喧囂的社會。

廟堂之高與江湖之遠,一一以工筆式細描,勾勒出來全貌展現,所以,它“不夠好看”。因爲正午不滿足於小說表現兒女情長的小格局,而是試圖將一千年前的北宋國力爲何如此強盛,其中有何治國理政之道娓娓道來。

何爲仁宗?在位 42 年,史學家留下一個 “仁宗盛治”。

一個完美的明君?但劇集真正要拍出來的,是一個帝王一生都困在規矩裏,所以一生都在彌補自己的缺憾。

仁宗愛人。但也一生都被“仁”字裏,沒有快樂,就像是他自己說的,“在這四方城中,做一輩子的懸絲傀儡”。

仁,只是表層。忍,纔是底色。

少時仁宗,你還能看到他頻繁發飆、不忍。

可是當他老態龍鍾,在殿堂上被羣臣逼迫殺掉一個懷吉,龍顏受挫,他也必須憋着。

輕聲爲懷吉正名,內心滿目蒼夷。

他得維護一個帝王九五之尊的體面,但卻免不了一個凡人的愛恨嗔癡。

王凱的演繹,讓一直以來在影視劇比較臉譜化的仁宗也活了起來。

剋制、含蓄、走心。

一代帝王,眷顧兒女,心有餘,而力不足。

不露崢嶸的呈現,靠的不只是演員。

更需要足夠的情感蓄勢、情節鋪墊。

《清平樂》花大量筆墨,終於把這個“忍”字刻進時代肌理,入木三分。

正午陽光的古裝劇拍法,不是兩軍對壘,也不是宮鬥連場。

而是一場朝堂對峙,就拍出人心戰場。

以及盛世外殼下掙扎和複雜的人性。

這不是一部宋仁宗vlog,而是一部北宋vlog。我還是要誇沒有成爲爆款的《清平樂》

那爲什麼,還有觀衆質疑本末倒置?

只要是正午陽光出品的電視劇,服化道精美、場景考究、配樂有質感、畫面楨楨美如屏保早已見怪不怪,對於別人來說是高分,對正午陽光只算及格。

優等生被嚴格要求,這是正午的宿命。

但《清平樂》本就不是一部打着歷史旗號撒狗血的爽劇。

它不一味追求有一波接一波的高潮和衝突。這就註定它容易曲高和寡。

正午陽光不會拍爽劇嗎?

《琅琊榜》就是頂級爽劇。

梅長蘇精心謀劃幾十集,步步爲營……所爲爲何?一場逆襲。

但。有沒有別的可能?

我敢說,從來沒有歷史劇像《清平樂》那麼拍——有意拒絕直給的敘事方式。

它在燒瓷。

宋朝瓷器追求的,是一種溫潤的寧靜之美。

《清平樂》的精髓,正是從生活中的瑣碎起筆,去向深遠之境。

比如,一場橫穿全劇的蜜餞果子的蝴蝶效應。

趙禎小時候曾喫過生母李順容做的蜜餞。爲了刺激太后,他示意妃子在宮中大量炮製,送給太后品嚐。

而蜜餞果子製作的手藝,來自宮外的一家梁家鋪子。祕方,是在醃漬過程中加入中藥。

皇帝就相當於史上最強帶貨王。他一說喜歡,所有人都跟着喫,跟着買。

導致民間中藥稀缺,成了天價。梁家負擔不起,最終家破人亡。

正是由此悲劇開始,仁宗成人,開始理解爲君者,執國如執秤。

也是從那時起,仁宗一直在尋找梁家幼子。

而當懷吉命懸一線,韓琦也向仁宗揭露了懷吉的真實身份,他便是因仁宗而家破人亡的梁家幼子。

人物的宿命感,轟轟作響。

再比如,當年趙禎騎馬執意闖宮門。

多年以後,徽柔也是夜奔回宮向父親哭訴。才最終引發臺諫不滿,致使他和懷吉生死相隔。

父女倆兩闖禁門,彷彿一重命運的對照,又似宿命輪迴。

發現沒,《清平樂》裏,盡是這些需要細細品味的細密功夫,所有悲劇,皆有過往。

整個北宋皇庭,就好像出木偶大戲,哪怕帝后公主,都就像戲中的木偶一樣,被一根看不見的線牽動,那根線,就是那個國家與時代造就的命運。

誰也沒法逃脫,越掙扎,越痛苦。

但那時代只有痛苦嗎?

就看晏殊與范仲淹的交往,兩人最常見面的場合就是道別,常常一個被召回,一個又被貶黜了,但看出悲涼嗎?范仲淹被貶後竟能暢然入河掬水而飲,那是一代真名士的意氣風發。

而劇集要拍的,正是這誕生了晏殊、歐陽修、蘇軾、王安石、范仲淹、司馬光、柳永等一大批“朗讀並背誦全文”天團的北宋的清朗氣象。

那些看似與主線不搭的細節,卻尤其重要。

因爲它把語文課本里的名字躍然紙上,展現了一代名士“進退皆憂”和“先憂後樂”與絕代風華。

這些觀衆愛看嗎?難說。

但我最愛的,正是正午陽光的這份天真。

從未有一部國劇,把傳統士大夫的精神世界表現得如此生動有趣。但要拍,就免不得鋪陳大量朝堂羣戲和政令討論會,臺詞又是古文,這是《清平樂》收視溫吞的原因之一。

正午陽光自己不知道嗎?

在劇情衝突和把握時代品格之間,對通俗趣味的部分的捨棄,對發糖、放大招的捨棄,就是選擇偏向了可能不討喜的那一方,以此換取更深刻的思想內核和對一個時代的精準還原。

但當它選擇成就這種歷史的宿命感,讓觀衆看到人物在同命運的抗爭中,走向預設的終點。當它追求這份歷史的餘音,註定不如爽劇、甜劇那樣暢快淋漓。

這麼多年,爽劇一直在急火烹飪快感,甜劇一直在拼命製造糖精,滿足的,刺激的,是觀衆的味蕾。日子久了,不下猛料,觀衆味蕾毫無感覺。

而當一部國劇選擇慢火烹茶,追求的卻是一份歷史的回甘。

創作者不能要求觀衆對於好劇,必須要要耐心品嚐。

因爲影視劇集主要作用是娛樂和消遣,即“愉快殺掉時間”,但如果大家都只拍甜寵爽劇、宮鬥劇,沒有類型拓展,沒有精品追求,贏了,沒意思。

一部優秀的“爽劇”可能是塵世最香的白日夢。

但也需要一些劇集讓我們:讀史,以明智。

因爲歷史之於現代的我們,應該是一面鏡子。

當歷史正劇的時代漸漸過去,逆潮流而動,註定費力不討好,若自身力有不逮,更易引發羣嘲,但我卻永遠願意爲逆行者鼓掌。

因爲誰能說,這種逆潮流的“慢”,這種“沉浸式”歷史表達與細心雕琢,這種對觀衆麻木味蕾的挑戰,真的毫無意義?

若真要說正午陽光這次敗了,那就送《清平樂》四個字——敗亦燦爛。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