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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小知识：寇准年老而不知退，最后走向凋零

文/读懂的诗行

但他是寇准，他的唯一爱好就是挑战并战胜客观规律。当初被贬到陕州，为了发泄不满，他总是刻意搞出一些动作，来引起朝廷注意。他在陕州“因生日排山棚大宴，又服用僭奢”。真宗知道后，皱着眉头跟王旦说:“寇准这样做，行不行?”王旦回答:“寇准才华出众，就是有时候喜欢犯傻。”真宗点点头:“然。不过，也就是犯傻而已。”现在在永兴军，寇准又故技重施，过生日“排设如圣节礼”，晚上穿着黄道服，簪花走马，简直称得上肆无忌惮。有人到真宗那里告状，真宗大惊问左右:“寇准莫非要造反?”多亏有人替他开脱说:“寇准许大年纪，尚骇耳。”“骇”者,痴也！关于寇准重新出来工作，后人有很多评论,其中以一代文宗欧阳修的评论最为精妙。

若干年后，王曙接钱惟演的班，代西京洛阳留守。相对于钱惟演而言,王曙对手下人的约束过于严厉了。欧阳修和谢希深都是他的部下，这二人成天啥也不干，就是游山玩水，招来歌姬玩乐。王曙很气愤,训斥说:“你们觉得自己和寇准比，怎么样？寇准当年还不是因为奢侈放纵,从而惹火烧身，更何况你们?”谢希深不敢回答,欧阳修则举手板而立，表示对上级的尊敬。他侃侃而谈:“我认为，寇准的祸患并不在一杯酒这么简单，他最大的失策在于，年老而不知退!”欧阳修的话令王曙为之动容，相当有见地！

王曙没有反驳欧阳修，是很令人意外的，因为被欧阳修责怪“老不知退”的寇准，就是他的老丈人。至于王曙为什么默认这个评价，是因为他曾经参与了寇准复出的策划工作。而且，在他内心估计也暗自承认，自己这个老丈人确实有点草莽。在寇准辖地永兴军任巡检的那个人，叫作朱能，这家伙之所以官运亨通，能够从一名杂役变成国家公务员，完全是依赖一身装神弄鬼的好本事。他走的是后宫路线——当然不是拍皇后马屁，后宫除了皇帝，还有太监。朱能通过制造虚妄怪诞之事,获得了大太监周怀政的高度信任。周怀政是真宗身边的得力干将，第一次天书出现，就是他撅着屁股取下来的，属于“天书事件”的职业演员，他的地位不是一般群众演员可比的。

此时朝廷正派人在终南山修建道观，朱能就协同一些人，又伪造了一封乾佑天书。真宗有点奇怪了，原计划里没这个啊，莫非是上天真的表态了？他问左右大臣：“怎么又有天书了，赶快迎回来看看?”有大臣说:“这次天书是在寇准的管辖境内，他素来不相信有天书存在，如果让寇准亲自来进献，就很有说服力，老百姓绝对相信!”《寇准传》中说，提这个建议的是王旦，应该有出人，因为此时王旦已经辞世。真宗派周怀政到永兴军,传达了朝廷的意思。一开始寇准并不愿意，他磨磨蹭蹭的。人要脸树要皮，一把年纪了，厚着脸皮在全天下人面前说谎，就好像没穿衣服一样，他还有点羞涩。

前面提到过，他的女婿王曙来了一封信,劝说他顺着朝廷的意思。大概王曙也是希望老丈人高升，自己可以小跑着进步,早登高位。寇准何尝不知道此举的意义所在？凭借他对朝廷政策的把握，以及自己纵横政坛多年积累下来的声望，只要把天书献上，宰相的位子手到擒来。这是一个交换——政治前途与职业道德的交换。作为臣子，他的职责应该是和张咏或者孙奭一样，不厌其烦上书揭露天书真相，孙奭屡次疾呼:“天何言哉！天何言哉！”天怎么会说话呢，又怎么会写信呢？这才是臣子的道德所在。

退一步，他也可以像王曾、王旦一样，沉默，软对抗。但现在，他一脚迈出，就成了丁谓之流的吹鼓手，成了十一世纪最大的荒诞剧中走在前面的旗手。寇准陷人了哈姆雷特式的矛盾——骗，还是不骗？最终他说服了自己，他早就打算好了,如果有人问他:“脸怎么红了？”他就回答:“防冷涂的蜡!”厚着脸皮来一个“曲线救国”。其实我们不应该过分苛责寇准，最起码，他的出发点是好的，只要最后不出那一点差错，他将达到自己人生的第二个巅峰。如果那样，本章的题目就不叫“凋零”，而应该改为“复兴”。学生们知道了寇准的决定后,就有人直接找他谈话。学生说:“老师您此去，学生有上、中、下三策相赠！”

寇准:“哦,说来听听!”学生:“上策，走到河阳（就是反天书斗士孙奭的辖地），就向朝廷写信说自己病了，坚决要求在外省补注官职!”寇准颔首，心想这个计策确实很妙，既避免了进献天书的尴尬，又不得罪朝廷。但缺点在于，自己的政治前途就没了！于是他问：“中策呢？说来听听!”学生:“中策，见到皇帝，当即戳穿朱能的把戏，揭示天书是伪造的这个真相。这样可以保全您一生忠直的名望。”寇准心里有点不高兴，面无表情道:“下策?”“下策就是您把天书献上，然后进人中书省做宰相！”弟子说完后，也不和寇准争辩，拱手退了出去。他知道老师是个刚愎自用的人，从来不会听取谁的意见。确实，寇准的决定谁都不可更改，他选了下策！我们不得不再一次指出，所谓计策无有好坏，关键是谁来实施。如果王旦这样做，他绝对可以绝地反击，将宵小之辈一网打尽，还天下一个清明政治。但是寇准不行，他的脾气和秉性，并没有随着年龄而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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