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博物館,就是一部物化的發展史。世界博物館日到來之際,新華社記者帶你看各地文物博物館的鎮館之寶,聽背後精彩的故事,體味華夏如“滿天星斗”的璀璨文明。此次上下篇報道10件國寶之外,仍有很多遺珠,未能一一展現。

  唐代“天團”——唐三彩駱駝載樂俑

  千年前的“流行天團”如何穿越時光而來?他們又吟唱着什麼?在陝西曆史博物館,唐三彩駱駝載樂俑作爲禁止出境的文物之一,吸引着衆多遊客的目光。

  1959年,這尊唐三彩駱駝載樂俑在西安市西郊中堡村的唐墓中出土。其形爲一尊昂首挺拔的駱駝,駱駝背上七位樂手圍坐一圈,中間是一位豐腴婀娜的女子。七位男子意興盎然地演奏着笛、箜篌、琵琶、笙、簫、管子等樂器,女子朱脣輕啓,衣袖翩翩……

  “自從張騫通西域開闢絲綢之路,中國與中亞、西亞和歐洲的交流日增,這支千年前的‘巡迴樂團’,很可能正表演流行於唐開元天寶年間的‘胡部新聲’。”陝西曆史博物館陳列展覽部副部長姜濤說。

  “這套陶俑是分塑合成,駱駝和樂舞俑獨立塑成,然後組裝,複雜又嚴謹,爲中國古代陶俑藝術的精品之作。它既是唐代文化藝術、製作工藝發達昌盛的重要物證,也見證了絲綢之路上藝術的交流與融合。”

記者 李一博 攝

  中國山水畫的巔峯之作《富春山居圖》

  有一幅國寶級名畫,分居海峽兩岸,前段藏在杭州,後段存於臺北,這就是中國山水畫的巔峯之作《富春山居圖》。

  《富春山居圖》由元代大畫家黃公望完成於1350年或更晚。到了晚明,它被宜興收藏家吳之矩所得,後由其子吳洪裕繼承。1650年,吳洪裕臨終前命人焚畫殉葬。雖被搶出,但是其最前一小段已被燒燬。

  重新裝裱的《富春山居圖》分爲兩截,今人分別稱作《剩山圖》和《無用師卷》。前者長期在民間流傳,後者則在清乾隆年間進入宮廷。

  “1938年,著名書畫家、鑑定家吳湖帆先生用家藏的青銅器換回《剩山圖》。1956年,在著名書法家沙孟海先生等人的努力下,吳湖帆將其出讓給浙江省博物館。”浙博書畫部主任盧佳說。《剩山圖》因尚留一山一水一丘一壑得名,林巒渾秀,草木華滋,充滿了隱者悠遊林泉,蕭散淡泊的詩意。

  2011年,《剩山圖》赴臺灣,與《無用師卷》在臺北故宮博物院合璧展出,成爲兩岸文化交流的一段佳話。

浙江省博物館供圖

  “鎮水神獸”萌萌噠

  成都博物館的鎮館之寶是一頭萌萌噠的“鎮水神獸”,它就是2013年出土於成都市中心天府廣場的石犀。

  石犀長3.3米、寬1.2米、高1.7米,重約8.5噸,由整塊紅砂岩雕刻而成,體態豐滿,壯實可愛,是目前我國出土體量最大的圓雕石刻之一。

  被譽爲“天府之國”的成都平原,在秦漢以前是一個水患較爲嚴重的地方。戰國末期,秦國郡守李冰主持修建都江堰,並“作石犀五頭,以厭水精”,之後成都才變得“水旱從人,不知饑饉”。考古學家判斷,這頭石犀很可能是李冰所造其中之一,因此它可是名副其實的千年“鎮水神獸”。

  從被發現開始,石犀就深受市民喜愛,市民們給它起了 “萌牛牛”“寶寶”等小名,贊它“元氣滿滿正能量”。

  成都博物館研究員黃曉楓介紹,石犀剛出土時,表面被鋼筋混凝土覆蓋,還有風化粉化、片狀剝落等,令人揪心。經過科學救治和保護,公衆才能見到現在這樣健康又神氣的“神獸”。

                        成都博物館供圖

   最接近“書聖”真跡的書法作品

  “今天我們有幸得見王羲之的風采,還要感謝女皇武則天。”遼寧省博物館學術研究部主任董寶厚對記者說。

  遼寧省博物館珍藏的《萬歲通天帖》雖非王羲之真跡,但卻被稱爲最接近“書聖”真跡的書法作品。它一直是皇家珍藏,後被溥儀帶出宮,現藏於遼寧省博物館。

  據董寶厚介紹,當時武則天希望得到王羲之的書法作品,找到了王羲之的後人、宰相王方慶。王方慶將家傳的王羲之作品都獻給了武則天。武則天在萬歲通天二年,命內府弘文館對這些作品進行鉤摹。

  董寶厚說,武則天讓內府鉤摹,肯定是找到了最好的書手,找到了最好的底本,鉤摹的技術是最高超的,也是最接近原作的。

  不幸的是,原件再也沒有流傳下來,只有當時鉤摹的作品保存至今。

遼寧省博物館供圖

  女皇武則天的除罪金簡

  河南博物院的鎮館之寶之一“武則天金簡”,是現存唯一一件屬於武則天的文物,它的發現也極具戲劇色彩。

  1982年5月,河南省登封市農民屈西懷在嵩山峻極峯的石縫裏撿到了一片金燦燦的長方形物件。有文物販子開價高達10萬元,他卻選擇把“寶貝”上交國家,獎金是1500元。

  經專家鑑定,這是武則天的除罪金簡,黃金純度在96%以上,正面鐫刻63字:“大周國主武曌好樂真道,長生神仙,謹詣中嶽嵩高山門,投金簡一通,乞三官九府除武曌罪名……”即武則天遣道士向諸神投簡以求除罪消災。

  “埋藏刻寫天子心跡的簡、策,曾是古代祭祀、封禪活動的一項重要內容。這是天子與天帝的‘私話家語’,也是國家的‘最高機密’。”河南博物院社教部主任林曉平介紹,武則天金簡爲了解唐代歷史和武則天生平提供了實物依據。

  2018年,在發現武則天金簡36年後,身患重病的屈西懷最大心願是再看它一眼,最終如願以償,一個普通農民與國家一級文物的故事畫上了圓滿句號。

河南博物院供圖

  點一盞長信宮燈 看古人的環保理念

  現藏於河北博物院的長信宮燈,見證了中國古人的環保意識,被譽爲“中華第一燈”。

  長信宮燈,因燈上刻有“長信”字樣而得名。1968年出土於河北省保定市滿城區的中山靖王劉勝之妻竇綰墓中,由青銅鑄成,通體鎏金。

  河北博物院研究館員範德偉說,燈的造型是一位跪地執燈的宮女形象。宮女神態優雅,左手執燈盤,燈盤中心有燈芯。盤上附有短柄可以來回轉動,燈盤上面的兩片弧形板也可以推動開合,不僅可以擋風還可以調節燈光亮度和照射方向。

  “長信宮燈的絕妙之處在於它的環保理念。”範德偉說,漢代燈具多以動物油脂爲燃料,燃燒產生的炭粒和灰燼容易造成污染。長信宮燈巧妙地將宮女的袖管與身體連接形成煙道。當燈燭點燃時,菸灰順着宮女的袖管徐徐進入體內,宮女身體中空,如此精巧的設計可使室內減少污染。

河北博物院供圖

  3000年前的“青銅之書”——大克鼎

  3000年前的“青銅之書”,記載着怎樣的祕密?在上海博物館,威嚴厚重的大克鼎陳列於古代青銅器館展廳的“C位”,引人矚目。

  “大克鼎鑄造於公元前10世紀末的西周時期,年齡已經有3000歲了。”上海博物館青銅器研究部副主任馬今洪說。

  清光緒年間,大克鼎在陝西省扶風縣法門寺任村出土。它高達93.1釐米、重達201.5千克,是不折不扣的“國之重器”。

  大克鼎“蹄足”“獸面”,紋飾線條凹凸峻深、藝術風格粗獷質樸,鼎腹內壁有一篇長達290字的鐘鼎文銘文,堪稱青銅“天書”。

  “端莊美哉,文采斐然的我的祖父!充和謙讓的心胸、淡泊寧靜的神思,清純智慧的德行……”大克鼎的作器者叫“克”,是管理周王飲食的官員。這段銘文不僅追憶了克的祖父,也記載了周王對克的冊命和賞賜。

  鼎,自古以來就是國家昌盛、山河永固的象徵。新中國成立後,國寶守護者——潘氏家族將它捐給國家,入藏上博。渡盡劫波的大克鼎,終於迎來安寧繁華。

上海博物館供圖

  “拼圖”而成的魏晉“男子天團”

  在南京博物院內,一幅長4.8米、高0.88米的磚畫中,繪有魏晉名士“竹林七賢”和春秋時期的隱士榮啓期8人,他們席地而坐、寬衣博帶,或譜曲彈琴、或飲酒長嘯,姿態放鬆、自得其樂,如同“男子天團”。

  1960年,南京博物院等單位考古工作者在南京市西善橋宮山北麓,發掘了一座南朝時期的皇室墓葬。其中,墓室南北兩壁的大型模印拼砌磚畫“竹林七賢與榮啓期”頗具價值。該磚畫分兩組,各由近300塊磚拼嵌而成。南墓壁描繪嵇康、阮籍、山濤、王戎,北墓壁描繪向秀、劉伶、阮咸、榮啓期。每人身旁均標有姓名,人物間以松樹、銀杏、垂柳等隔開。

  據南京博物院社會服務部主任鄭晶介紹,該磚畫的製作過程如同“拼圖”。據推測,南朝人先在絹本上將人物畫好,然後分段製成模子,壓印在磚坯上,再在磚坯側面刻畫編號,燒製完畢後,按編號順序將磚坯拼接,嵌砌在墓壁上,組成這幅完整而宏大的壁畫。

  南京博物院院長龔良說,這幅磚畫人物線條流暢而飄逸,表達了竹林七賢和榮啓期高逸淡薄的情懷,在中國繪畫史上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珍品。

                               記者 朱筱 攝

  海昏侯墓葬中的“明星當盧”

  2013年,江西南昌一個漢代墓園車馬陪葬坑中,出土了3000餘件精美車馬器,其中一件文物被江西省博物館譽爲“明星當盧”。後來人們才知道,這個墓園是在位僅27天的漢廢帝、第一代海昏侯劉賀的家族墓園。

  “明星當盧”在出土時基底酥鬆發脆,紋樣鏽蝕無法分辨,國家博物館研究員楊小林和她的文保修復團隊用了20多天時間讓其重放異彩。

  修復後的當盧紋飾構圖蘊含的文化內涵豐富。“有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神元素,還有鹿、羽人、權杖等圖樣。我們通過紋飾瞭解到四神圖的演變,以及漢代的宇宙天文觀和圖騰崇拜。”江西省博物館黨委書記徐長青說,渴望長生不死和昇仙是兩漢時期盛行的生死觀,紋飾內容寄託了古人渴望由死亡到再生、再到永生的生死觀。

                          江西省博物館資料圖片 

  晉侯鳥尊“碎片”後重生

  2000年,3000餘歲的“神鳥”鳥尊出土於西周晉國的首任國君燮父墓中,考古工作者發現它時只是一堆“碎片”,爆破盜掘使青銅器受損。

  2001年,北京大學考古文博學院的師生開始修復鳥尊,經過反覆拼對、修補、去鏽後,一件驚世之器再現人間。它呈高冠鳳鳥形,作回首站立狀,圓眼,鉤形眉,兩翼上卷,尾部爲一鼻向內卷的象首,身上飾有羽毛及雲雷紋,兩翅和兩足飾捲雲紋,背上有蓋,蓋內側及器內有銘文,可惜尾部殘缺了一塊。

  2002年,鳥尊赴上海展覽時,上海博物館的工作人員對其尾部進行了修補。近年來,北京大學考古文博學院的研究人員在碎銅片中發現了鳥尊遺失的尾部殘片,並於2018年歸還給山西博物院,2019年山西博物院文物保護中心對鳥尊進行了修復。

  “它是一件重要的宗廟祭祀的禮器,是晉文化的象徵和代表。這次修復後,多年的遺憾彌補上了。”山西博物院副院長張慧國說。

山西博物院供圖

  記者:童芳、楊一苗、馮源、趙洪南、桂娟、雙瑞、高博、孫麗萍、朱筱、袁慧晶、王學濤

  視覺:李小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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