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網記者 陳伊凡 5月20日,由長江商學院和朝鮮日報聯合舉辦的亞洲領導力研討會在線上舉行。哈佛大學經濟學講席教授羅伯特·巴羅(Paul M. Warburg)、長江商學院創辦院長項兵和首爾全球經濟研究所所長全光宇舉行對話,討論疫情下全球經濟如何走出陰霾?政策制定者應當如何有效激勵本土和跨國企業的經濟復甦?疫情恢復後哪些行業將會被重塑,企業又該如何應對?

“新冠疫情的出現可能要爲WTO時代畫上圓滿的句號,我覺得我們可能已經進入一個新時代,很多兩國、三國多邊協議已經慢慢湧現。國家層面也會看到很不一樣的狀況,尤其是在貿易、投資和業務方面,因此公司如果要開展他國業務可能會非常困難,不僅考慮當地的經濟規模、特點、本地化還要做到多元化,考慮不同國家的供應鏈、產業鏈情況,因此未來一年公司將會面臨很多挑戰。”項兵說。

羅伯特·巴羅則認爲,全球貿易肯定有一個永久性的衰退,更多國家會選擇在自己國家生產、製造產品,美國的製造業會出現恢復,但從政治角度,是非常昂貴的。

“全球問題一定要有全球的解決方案,國際合作目前沒有出現非常積極的影響。”全光宇認爲,新冠疫情爆發以來,整個國際社會需要重新構建領導力,處理全球事務時怎麼做、遵循什麼機制,而不是互相指責。

以下爲研討會對話整理:

全光宇:新冠疫情帶來新一輪中美衝突,對於目前的狀況怎麼看?

項兵:曾經布什總統在位時,美國幫助中國遏制了非典的傳播,埃博拉病毒傳播的時候我們也進行了充分的合作,成功經驗告訴我們,中美合作纔可以取得好的成果。另外,我們在企業、大學需要培養更多具有國際責任心、國家視野的人才。

全光宇:新冠疫情目前造成的經濟損失和影響非常巨大,失業率、全球供應鏈都受到衝擊,將會如何復甦,未來將是一個什麼情況?

羅伯特·巴羅:2008年的金融危機,恢復過程是緩慢的,不是一蹴而就的。這一次的危機和2008年的不同,主要衰退的跡象不會持續下去,還是有可能快速復甦的。因爲我們現在最不缺的是資本、人才資本、教育資本還有實實在在的錢,同樣也不缺供應商和公司。

如果要在歷史中找到一個可比性的事件,我覺得可能戰爭之後的重建和疫情以後的復甦比較類似。二戰之後很多國家被德國佔領,1944年才得以解放,1944年-1946年在這短短兩年期間,這些國家國內的生產總量大概是正常水平的40%-60%,所以基本上,這個恢復還是很快的,因爲這些東西沒有遇到損壞,只是被關停了。

項兵:經濟的復甦將會給各方面帶來好處,但可能在未來的十年,很難看到人才、資本、產品在國家間的自由流動。

在國家層面,一些國家在疫情影響下越來越意識到靠自己的重要性,做一些多元化產業鏈建設,強調經濟自給自足,不依賴他國,這對於全球貿易來說是非常不好的消息。我們的全球化現在出現了一些問題,比如讓所有資本湧向中國,但如果這些資本沒有被馬上利用起來,就是無效的投資,疫情讓大家意識到了這一點。

全光宇:控制疫情和復工復產是最近的熱點,如何在二者之中找到平衡?

項兵:我有一些擔憂,國家級的經濟體其實很大程度上依賴於全球的遊客或者教育,大量依賴於國際教育的公司可能會進入困難的境地,如果流動資本不夠,只夠支撐4-6個月,肯定徹底沒有辦法了,還有對旅遊公司、國際教育相關公司的擔憂。

羅伯特·巴羅:現在因爲全球化,我們第一次出現這樣大規模的公共衛生問題,確實影響到經濟的發展。我們當然希望二者平衡達到一個合理的狀態,美國和其他的國家都期待這樣的答案,兩者之間應該怎麼樣做選擇。

對於第二波疫情是否會爆發,我個人覺得有這個可能,也不是一定會出現,有可能會出現一秒,有可能自己就消失,或者侷限在季節。1920年出現疫情的時候,最貧困的國家失去的生命最多,現在我們發現,當年的疫情受影響最嚴重的是印度,佔到了40%,然後是南非的一些國家,現在的情況不太一樣了,現在我們有很多的貧窮國家,但是其實疫情控制都還比較好。

疫情戒嚴三個月之後,大家有一點的擔心,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很多的公司、餐廳、特殊行業已經沒有辦法堅持下去了,像遊學、出國教育等等,這些產業中還苦苦堅持的企業,還不知道堅持多久。

全光宇:中國政府是否會有更加積極的政策刺激經濟?後續的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會出現什麼樣的變化?

項兵:儘管全球化遇到了很強的阻力,但中國國內市場非常龐大,供應鏈很完善,我對中國的經濟形勢非常樂觀。

首先中國有大概30個產業都有完善的產業鏈和供應鏈,另外還出臺了很多新的管理條例,對各個產業有很大力度的支持。後續進一步振興經濟的話,很多產業潛力可以調動起來,例如通信、建築行業、等等,可以取消一些行業限制,激發結構性潛能,有更好的發展。

全光宇:疫情前後最大的改變是什麼?哪些改變是暫時的,哪些是永久的?

羅伯特·巴羅:大部分的影響都是暫時的,但對於經濟結構的改變將會是永久的,因爲有些東西本身就已經在進化當中,包括在家辦公的趨勢、逆全球化趨勢,本身就在萌芽,只不過疫情加速了這個發展,可能慢慢會變成新常態。

我自己上了很多網課,網絡上課和課堂上課體驗完全不同,我還是希望在課堂上,這樣有人文關懷。後續可能自由貿易不會那麼容易,更多國家會選擇依賴自己。

項兵:從地緣政治來說,我希望疫情可以讓中美之間暫時放下分歧,讓經濟實現更好發展,疫情是一個很好的讓兩國求同存異,合作共贏的機會。第二是中國、美國應該攜手讓國際組織力量更強大,我覺得它們可以在國際範圍內起到很好的協調機制。我希望不要有那麼多貿易保護主義,更希望看到的是自由貿易。

另外我們需要給年輕人更多機會,讓年輕人相信通過他們的努力和奮鬥獲得美好生活,這是新時代全球化的目標,不應該互相指責、逃避問題。這些機構應該負擔起國際義務、全球義務,給更多國家帶來人文主義、力量、激情,我講的不僅僅是經濟,而是整體社會良好發展所必備的一些東西。

羅伯特·巴羅:關於疫情,在某一些進行合作是必要的,如果疫苗在中國發明出來了,這個想要分享出去,或者其它國家做技術轉讓。我覺得新冠疫情給我們提供了兩條路,不管合作不合作,我們在某一些層面都需要和國際組織對話。

全光宇:哪些行業在疫情結束後會繁榮?

項兵:未來不止是亞馬遜、阿里巴巴、京東這樣的公司能夠從疫情中受益,還有健康類的、衛生保健也會獲益。從中國公司角度來說,很多非主流的行業,像帽子加工、襪子生產,這些其實都增長的非常好,因爲雖然是疫情,大家對日常用品的需求不會減弱,我覺得也正是中國這些製造業,給美國人民帶來很多方便,以低價買到優質的產品,不應該限制美國公民購買中國產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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