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逼上梁山，大家通常会想到屡遭毒害，奋起反抗的林冲林教头，想到生活艰辛，被诬入狱的解珍解宝兄弟俩，因为他们是被以高俅为代表的贪官污吏，土豪恶霸等恶势力逼上绝路的典型形象，其实，还有另一种逼上梁山的典型，他们是在犹犹豫豫，优柔寡断间被梁山逼上了梁山，大名府的二蔡——地平星蔡福和地损星蔡庆可以作为代表。

梁山一百单八将中有好几位上山前曾经担任过相当于警察局长或监狱长的职务，比如朱仝雷横，再比如李云杨雄，再比如此处要说的蔡福蔡庆，这很容易让人想起一个香港电影中经常出现的一个词——警匪一家，这个现象现在大陆也有了，前不久被判处死刑的原重庆市警察局长文强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蔡福的官职和文强非常相似，他担任北宋时期的直辖市大名府（大名府当时为“四京”之北京，另外三京是东京汴梁，西京洛阳和南京应天府）的两院押牢节级，要搁现在，应该是市厅级干部，和朱仝雷横的科长级都头不可同日而语，比杨雄的处长级节级也要高不少。

蔡福除了做两院押狱之外，还充当行刑刽子手，负责砍死囚犯的脑袋，由于有这个兼职，他的胳膊变得不是一般的强壮，估计扭得过大腿，因此人称“铁臂膊”。蔡庆是蔡福一奶同胞，如假包换的亲兄弟，也是朝夕相处的同事，虽然他们兄弟情深，小蔡却也只能做大蔡的帮手，无论如何当不了副手，因为那时不像现在有这么多的副这个长，副那个长。小蔡同志也有绰号，不过他的绰号走的是和他哥哥截然不同的温柔路线——叫做一枝花，缘于他“生来爱戴一枝花”。戴花是人家小蔡的自由，可是刽子手头上的一朵大红花总让人想起那句话——用别人的鲜血染红自己的顶子。

实际上，蔡氏兄弟并没有踩着别人的血迹一步一步的升官，但他们却真的凭借关人杀人捞到了大笔大笔的黄金白银。

河北第一大财主卢俊义被管家李固陷害入狱后，遭遇严刑逼供，屈打成招，被押送到了蔡福一手遮天的深牢大狱之中，李固立刻就送钱来了，他出五十两金子来买卢俊义的命（当然是要命而不是救命），蔡福是如此这般回复他的：“你不见正厅戒石上，刻着‘下民易虐，上苍难欺’。你那瞒心昧己勾当，怕我不知!你又占了他家私，谋了他老婆，如今把五十两金子与我，结果了他性命。日后提刑官下马，我吃不的这等官司。”

这番话听起来义正词严，满腔正气，却并非是蔡福拒绝李固的真正原因，真正的原因只有一个——钱少，人家随后说得明白：北京有名恁地一个卢员外，只值得这一百两金子？等到李固答应给五百两黄金时，蔡福的答复就突然变得那么简单而可怕了——“明日早来扛尸。”真是有钱能使魔推鬼呀！

蔡福的“好运”还没到此为止。

水泊梁山派柴进柴大官人给蔡福送来了一千两黄金，要他救下卢俊义的命，蔡福虽然被柴进一番恩威并施的话语吓出了一身冷汗，金子还是照收不误地揣进了自己的腰包，这正是“大盖帽两头翘，吃了被告吃原告”。

当初蔡福收了李固的金子，已经决定要干掉卢俊义（好在卢俊义等人不知道此事，否则蔡氏兄弟性命堪忧），后来收了梁山的金子，又决定把相对弱势的李固抛到一边，按照梁山的意图保住卢俊义的命，但他心中还是感到有些不安，就向他兄弟蔡庆讨个主意，蔡庆的想法和他哥哥所见略同，不谋而合，他俩真不愧是一个娘生的亲兄弟。值得注意的是蔡庆在转入正题之前说的那句话：哥哥生平最会断决，量这些小事，有何难哉？此话一语道破天机，足以证明“吃了被告吃原告”对于蔡氏兄弟来说早已是习以为常，驾轻就熟的勾当了，之所以这次蔡福感到不安，不是因为他良心发现，而是因为怕万一出了差错惹不起比他更加杀人不眨眼的梁山贼寇。

而对于李固，二蔡和梁中书互相踢起了皮球，蔡氏兄弟说：“我们正要下手结果他，中书相公不肯，已有人分付，要留他性命。你自去上面使用，嘱付下来，我这里何难？”

梁中书则说“这是押牢节级的勾当，难道教我下手?过一两日，教他自死。”双方踢过来踢过去，结果就把李固踢倒押解卢俊义去沙门岛（今山东长岛）充军的董超薛霸那儿去了，于是，这两个当初曾动手谋害林冲的家伙又在一个大林子里对卢俊义故伎重演，但他们这一次没有上一回走运，被燕青的弩箭当场射了个透心凉，死翘翘了。

燕青去为卢俊义觅食时，卢俊义又一次不幸被捕，再次到了蔡福蔡庆的手中。

当恼羞成怒的梁中书下令将卢俊义在街头就地正法时，蔡福蔡庆并没有采取进一步的拯救行动，而只是按照上司的命令把卢俊义押到了闹市中的刑场，孤胆英雄拼命三郎石秀跳楼劫法场时，他们兄弟却又顺手送了个人情——偷偷地快快地把卢俊义的绳索解开了。这一切都表明蔡氏兄弟并没有背叛朝廷，上山落草的打算，他们所做的只是在朝廷和梁山这两股强大势力之间找平衡，这样既能够保住有权作威作福的职位，还有机会得到大把大把的真金白银。

心思缜密，颇会做人的二蔡真正做到了“刀切豆腐两面光”，梁上司对他们是一如既往地信任，而梁山水泊也对二人感恩戴德，等到梁山大军打破大名府时，梁中书、王太守等相关人员都是一门良贱一家老小俱被杀死（梁中书自己侥幸逃脱），唯有蔡氏兄弟的家人得以保全，毫发无伤。需要说明的是，虽然蔡福蔡庆选择了和梁山合作，但他们心中尚有疑虑，行动上并不是非常积极，柴进是在“不由他弟兄两个肯与不肯”的情况下给卢俊义和石秀开枷去锁的，换句话说，他们也是被逼上梁山的。

正是因为“刀切豆腐两面光”的选择和不够积极的革命态度，二蔡被裹挟上山后就陷入了比较“菜”的处境，排座次时，曾经身居市厅级干部之高位的蔡福只得了个第九十四的座次，他兄弟蔡庆则紧随其后，相比之下，同样来自大名府，被俘前一直身先士卒，冲锋陷阵，忠于朝廷，毫无二心的急先锋索超却得以进入天罡，获得了第十九名的较高位置。

最后说一说二蔡的结局：南征方腊时，蔡福身负重伤，医治不痊而死。蔡庆回京后跟随新就任的大名府兵马总管关胜回老家为民。

《夜狼文史工作室》特约撰稿人：忆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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