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西兰西海岸,风景如画的海普丽湖岸边,有一个550人左右的小型基督教社区——格罗里亚(Gloriavale)。

在那里,社区成员吃饭、住宿都不用花钱。结婚时还能分到自己的房子,生了孩子有免费的学校读,老了以后也能得到很好的照料。

社区里的牧师伊诺克·阿普瑞特(Enoch Upright)说:

「格罗里亚的人民是我的生命。他们是我的兄弟,是我的姐妹,是我的父亲,是我的母亲。」

这世界上难道真的有世外桃源?初次听闻的人无不带着羡慕、好奇和向往。

可让人不解的是,社区内每年都会有成员离开。在外界人看来的天堂,在他们眼里却如同地狱。

前社区成员詹姆斯·哈瑞森(Jams Harrison),在逃离社区后对媒体说:

「那是一个病态的社会,我永远也不会再回到那里。」

格罗里亚的创始人——克里斯蒂安,原名内维尔·库珀(Neville Cooper)。

他出生在澳大利亚,是一名虔诚的传教士。

有一天,库珀来到新西兰的基督城,看到一对夫妇冒雨带着孩子去教堂做礼拜,而另外一对夫妇却开着豪车来。

于是,创建一个没有贫富差距,并且承诺和谐和救赎的理想社会的想法,在他心里萌芽。

他建议当地的教会卖掉奢侈品,买一些即将报废的二手车,在维修好后送给穷人。其中就包括那天冒雨来教堂的夫妇。

1969年,内维尔·库珀带着妻子和孩子,穿过了塔斯曼河,在新西兰建立了一个封闭的基督教社区。

社区是用他当时的妻子的名字(Gloria)命名。社区的宗旨是和谐和救赎,后来他自己也改名为Hopeful Christian,意为“有希望的基督徒”。

自此,像陶渊明《桃花源记》里面描写的大同社会,在格罗里亚慢慢变成了现实。

生活在格罗利亚社区的数百人,就像是一个大家庭。在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免费的,居民们也不使用钱。

首先是一日三餐不花钱

用餐时间,是成员们分享食物和生活的重要时刻。全体社区成员们会聚在一起,在超大的自助餐厅边吃边聊。

其次,买房的烦恼在这里也不存在

社区有4个大型公共宿舍,社区内的90多个家庭,都住在里面。

平均每15-20个家庭住同一个楼层,每个家庭都有一个自己的房间,大约能容纳10-13个人住。

等到结婚之后,新婚夫妇就会拥有自己的房间。

最后,学区房是啥?为啥我们不想让孩子读菜小?这里的居民肯定都不知道。

因为他们的社区内设有自己的学校,从托班到大学,都能在社区内上。

有朋友可能要问了,想要长期维持这样的生活,必须得很有钱吧?

这点完全不用我们操心。2014年,该社区被披露拥有3660万美元的资产。

其中包括一家飞机维修公司、一家鹿场,一家奶牛场,以及30公顷农场。光是2013-2014年,社区的净利润就超过186万美元。

更爽的是,由于这个社区是一个注册为慈善机构的信托机构。居民们共同承担赡养老人、抚养孩子的责任。

这就意味着,他们所有的收入都不用纳税。相反,信托基金会还会对社区进行捐款。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这个社区内的生活如此美好,为什么每年都有人出逃?

其实,社区内不是完全封闭的。比如说社区每年都会举办一个年度音乐会,还会接受采访,录制在线视频。

我们刚刚看到的,大部分都是社区领导者对外展示出来的生活方式。

一直到1995年,社区的创始人克里斯蒂安因性侵被定罪入狱,格罗里亚的阴暗面才逐渐暴露在大众面前。

(前社区成员Yvette Olsen)

前社区成员Yvette Olsen指控克里斯蒂安,曾给她造成精神压迫:

在她16岁与一名14岁男孩发生关系后,克里斯蒂安强迫她称自己为「妓女」;并且在她19岁的时候,性侵她3次。

另一名社区成员也作证说,克里斯蒂安曾给了19岁的她一个木制物体,让她刺穿自己。

克里斯蒂安因此面临猥亵指控。不过仅仅入狱11个月,他就被释放了。

就连在监狱期间,他还能每周都和社区的其他领导人通信,照常管理着社区。

(前社区居民伊莱贾和罗珊娜因说出创始人罪行被逐出社区)

不过社区里的家庭并不知道他犯罪的性质,并被误导相信他是因为传播福音而被关进监狱的。

就算你告诉他们真相,他们也会觉得你是骗子,在污蔑他们的领导人。

出狱后克里斯蒂安重新掌权。直到2010年退休,他都在社区内保持着绝对的权威。

退休后的他也有权随时让自己重回董事会,也能任命董事会的新成员。

(莉莉亚·塔拉瓦/Lilia Tarawa)

在逃离者里面,影响力最大的是克里斯蒂安的孙女——莉莉亚·塔拉瓦(Lilia Tarawa)。

2009年,她和她的父母举家逃离了社区。

2017年,她出版了自传:《格罗里亚的女儿:有宗教信仰的日子》,向大众揭开了格罗里亚温情和残酷并存的真实面目。

在莉莉亚的书中,格罗里亚并不是21世纪的乌托邦。他们雄厚的资产背后,是社区成员们不计报酬的超时劳作。

人们通常6点就起床了,有时候甚至是5:30(每两周一次值早班)。

人人都信奉社区对新约的解释。迟到、因生病休假都被认为是可耻的。

人们要穿统一的服装:女生是宽松的、高领长袖的蓝色过膝长裙,头发要包裹在头巾里。

男生则打领带,穿深蓝色裤子和浅蓝色的衬衫。

每个人都被要求分享一切——无论是吃饭、祈祷还是哺乳。

为什么这一原则能在一个数百人的社区严格践行?

秘诀就在于:从很小的时候起,孩子们就被灌输贬低自我的价值观。

(右为还在社区内生活的莉莉亚)

莉莉亚作为创始人的孙女,在社区里已经算是拥有较高地位的人了。

6岁时,她拿着老师说她“有领导才能”的评价给外祖父看。不料惹得他勃然大怒,在晚餐时当着所有人的面嘲笑她,并且宣称社区内不需要专横的女人。

后来,她才明白:外祖父是借她,给社区里的所有的女人们画像——必须温和、谦逊、顺从。

长大后的莉莉亚发现:看似和谐的社区,其实有着严格的等级制度。

女性被认为是男性的下属,她们的工作场所主要是厨房或洗衣房里。

通过包办婚姻,女孩被迫嫁给比自己大得多的男人,并被要求绝对服从她的丈夫。

当然,男生也没有自行选择配偶的权利。

为了让社区内的成员数量快速增长,女人们必须很早就结婚,生很多孩子。

离婚、节育和堕胎,在这里都不被允许。

婚前性行为被认为是不贞洁的,矛盾的是性侵儿童的人却不会受到惩罚。

因为创始人相信女孩一旦开始月经周期就已经准备好结婚和做爱。

儿童的地位比女性更低,处在整个社区的最底层。

一个叫康妮的女孩向警局举报了她的父亲,原因是在长达12年的时间里,她和妹妹一直遭受父亲的殴打。

康妮说当她看到父亲打妹妹的时候,她什么也做不了。

因为社区里的人都觉得这不过是他父亲管理家庭的方式而已。

虐待孩子可能只是社区的个例,真正可怕的是整个社区对这种现象的无限度宽容和退让。

社区的领导者肯定也注意到了,社区内很多出生在这里的成员,都是在接触了外面的消息后,才产生了逃离的想法。

所以互联网、书籍和电视,在这里受到严格限制,只能看领导者让你看到的内容。

他们还规定逃离者不能再和社区内的亲人见面,并诅咒逃离者死后会下地狱。

(信托基金手册)

即使需要克服千难万险,每年仍然有人逃离社区。其中很多人从一出生就生活在这里。

新西兰当地专门成立了信托基金会,帮助逃离社区的人在外面的世界重新安家。

戏剧化的是,每年也不断有高知自愿加入社区。社区的管理者Faithful Pilgrim就是后来加入的成员。

他说:「当我来到这里的时候,我就知道这就是我想要的,这就是我的理想。我们不取悦社会,我们取悦上帝,我们正在努力活出圣经。」

到目前为止,格罗里亚社区已经走过了半个多世纪。由于超高的出生率,社区成员的队伍还在不断壮大。

有人说,对于成年男性来说,在看遍外面世界的繁华之后,去格罗里亚生活就是去了天堂;对于女性和儿童来说,那里无疑是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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