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文学史上有这样一部文学作品，它是美国中小学的必读书目，入选“塑造美国的88本书”。甚至，在曾经的一次民意投票中，它以压倒性的票数超过《圣经》，成为“最具启示意义的书”。

这本书就是《杀死一只知更鸟》，被媒体盛赞为“世界上最知名的成长小说之一”。而这本书的作者哈珀·李更是凭借此书获得了普利策小说奖，被授予总统自由勋章。

《杀死一只知更鸟》为哈珀·李带来了巨大声誉，但是也招惹了许多不必要的是非。1980年，谢里尔校区的部分学生和家长认为《杀死一只知更鸟》是“肮脏下流的小说”；1984年，在伊利诺伊州的沃基根，这部作品遭到了家长们的抵制，原因是书中出现了众多的不雅用词。

哈珀·李苦心创作的《杀死一只知更鸟》为何在获得极大殊荣的同时，又遭到民众的质疑乃至抵制呢？我们不妨从象征主义的艺术手法、独特的叙事视角以及深刻的主题思想这样三个角度入手，来剖析一下这部在西方世界具有深远影响力的文学作品。

一、象征主义艺术手法的运用

象征主义，既是一种发端于19世纪末的艺术思潮，也是一种艺术创作手法。比如，《杀死一只知更鸟》这本书的书名，就运用了象征主义的艺术手法。“知更鸟”在西方国家又被称为“上帝之鸟”，它的声音委婉动听，充满具备净化人心的力量，并且，它还是一种报晓的鸟儿。因此，知更鸟象征着纯净与善良。

由此可见，作家通过自然界中的某种具体事物，来传达自己所要表现的情感或思想，这就是象征主义。

通读完《杀死一只知更鸟》这部作品之后，我们会发现，“知更鸟”这一具体形象有着多方面的象征意义：

1. “知更鸟”象征无辜的黑人青年汤姆。汤姆是一个心地善良、乐于助人的小镇居民。可是，由于当时美国社会普遍存在的种族歧视，无辜的汤姆被人污蔑为流氓，并且被投入监狱。尽管在法庭上，正义的律师阿迪克斯竭尽全力地为汤姆进行辩护，却依然没能挽救汤姆的性命。善良的汤姆是美国种族歧视的牺牲品，是世人的偏见杀死了他，但是人们通过汤姆的死，也开始反思种族歧视对人性的戕害。

2. “知更鸟”象征律师阿迪克斯的一双儿女，杰姆与斯各特。这是两个天真活泼并且充满求知欲的孩子。他们尚且单纯，对这个充满罪恶的世界尚缺乏深刻的认识。

3. ‘“知更鸟”’象征世间所有善良而无辜的人们。就像书中的“怪人”亚瑟·拉德利先生，他长期深居简出，不太合群。他的行为落在旁人眼中便被贴上了诸多标签。但其实，亚瑟·拉德利先生非常善良，正是他在危机之中救了杰姆和斯库特兄妹二人。像亚瑟·拉德利先生这样善良的人还有很多，他们没有做过任何坏事，却被世人所攻击。

时至今日，知更鸟被杀害的故事一再重复上演，这与人类所持有的偏见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人们的这些偏见，就好比是杀人不见血的刀，虽然无影无形却能够给人造成严重的伤害，甚至还能要了人的性命。《杀死一只知更鸟》中的汤姆、亚瑟·拉德利、律师阿迪克斯一家，以及其他正直善良的人们都被这世间的偏见所深深伤害。但他们并不因此而憎恨人类，反而希望用自己的良知播撒爱的种子，这也正是这些人的伟大之处。

纵观全书，书中出现“知更鸟”的细节似乎只有一处，“你们尽可以去打鲣鸟，但是要记住，杀死一只知更鸟就是一种罪过。”此处的“鲣鸟”象征着行残忍之事的人，而“知更鸟”则象征那些善良、无辜的人们。在一邪一正的对比之中，凸显出一种维护正义的品质，同时，这种象征主义艺术手法的运用，也非常含蓄地深化了本书的主题思想。

二、独特的叙事视角

《杀死一只知更鸟》主要讲述了充满正义感的阿蒂克斯·芬奇为无辜的黑人青年汤姆·鲁滨逊进行辩护的故事。虽然故事情节并不复杂，却探讨了诸如种族歧视、自由平等以及美国司法的公正性等十分深刻的思想命题。像这样一些思想命题，原本是极为枯燥无趣的。但是，哈珀·李笔下的文字风趣幽默又不失温暖，因而令人读来颇觉顺畅。

这部作品的创作特色之一，便是独特的叙事视角。故事的叙述者是阿蒂克斯·芬奇的女儿斯各特。根据书中的设定，斯各特是个活泼顽皮、聪明伶俐的小女孩。作者通过一个小女孩的视角来讲述这个略带忧伤的故事，更加增强了故事的悲剧色彩，——孩子的心灵原本纯净天真，奈何人世间充满种种不公与丑陋。在这个故事里，可悲的不只是黑人青年汤姆，更是那些内心良善之人。他们之所以遭受伤害，或是因为肤色，或是因为出身，或是因为不合群的性格。他们绝非恶人却要受到如此不公的对待，这在小孩子看来是难以理解的。当一个单纯的小女孩，用天真稚气的口吻讲述起这个悲伤的故事时，我们作为读者怎能不为此而动容？

以儿童的视角再现美国南方地区的社会生活现状，这种叙述视角能够营造出较为鲜明的艺术效果。

第一，由于儿童尚完全被成人社会所熏染，因而儿童的视角比较纯粹，以儿童视角讲述的故事往往就像一个剔透晶莹的水晶球，能够折射人间百态。以儿童视角讲述的故事若是以悲剧结尾，那么会更为强化这种悲剧效果，进而迸发出打动人心的力量。

第二，儿童的思维方式感性而直接，这一点在斯各特这一人物身上就具有鲜明的体现。比如说，她的父亲由于为黑人青年进行辩护，因而斯各特遭到了小伙伴们的嘲笑，还有一些成年人也对她说了许多污言秽语。斯各特并不能明确分辨出当时社会普遍存在的种族主义歧视，她只能通过自己的方式来对抗当时那个肮脏的社会现状。当我们看到斯各特得意洋洋地讲述起她在学校，通过暴力方式堵住其他同学之口时，我们不会觉得好笑，只会觉得悲哀。而我们之所以悲哀，正是因为看到了儿童独有的单纯、天真，被成年人的偏见、歧视所染污。

第三，儿童视角中的世界充满了更多诗意，以儿童视角来讲述故事，让这个故事本身也多了一份诗意。汪曾祺认为，孩子眼中的成人世界实际上是一个诗化的世界。《杀死一只知更鸟》这部作品以象征主义的艺术特色贯穿始终，而这也是诗歌创作中常见的手法。从这一点出发，那么也只有通过儿童视角的讲述，才会让这个故事的诗意氛围得到更为完美的营造。

三、深刻的主题思想

自《杀死一只知更鸟》出版上市以来，关于它在文学艺术特色和主题思想等方面的讨论数不胜数。但本书作者哈珀·李最想表达的主题思想，则与家庭教育以及信仰的确立最为相关。

阿迪克斯·芬奇是一个正派的律师，他不畏流言、不惧威胁，一心要帮助无辜的汤姆打赢官司。虽然最终汤姆枉死枪下，可是阿迪克斯·芬奇的行事做派却给孩子们树立起积极的榜样。

在南部地区这个偏远而闭塞的小镇里，居民们根据当时社会上存在的种族主义偏见，自动地远离有色人种。但是，年幼的孩子们并不了解这其中的缘由。阿迪克斯·芬奇深陷舆论漩涡之中，他的两个孩子也成为被人歧视的对象。但是，身为父亲的阿迪克斯·芬奇不仅没有惊慌，反而把这些遭遇视为教导孩子们成长的契机。

面对流言蜚语，阿迪克斯教导孩子们应该在磨难中不断历练；面对不公对待，他告诫孩子们，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绝对的坏人，有时候人们对自己不友善，那是因为他们也不曾被友善的对待。

在这样一个充满丑陋与偏见的世界中，究竟该如何塑造自己的道德底线，这是本书深入探讨的问题。哈珀·李在书中这样写道：“有一种东西不能遵循从众原则，那就是人的良心。”

哈珀·李借书中人物阿迪克斯之口，宣说了她内心的道德律。在一个被偏见所鼓动的社会里，人们难以分清是非善恶，往往会让无辜之人受到伤害。但如果人们具备了独立思考的能力，具备遵从良知的意识，就能够远离偏见，秉持公义，就像阿迪克斯那样。因此说，人的良心是至高无上的信仰。如果剥离了最起码的良知，人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

就家庭教育这个层面来说，哈珀·李认为即便在一个极为艰难的环境中，也应该教会孩子如何去爱人；就信仰的确立这一层面来说，哈珀·李则把人的良知摆放在首位。书中那些原本歧视有色人种的居民最后有所收敛，这正是因为他们经由阿迪克斯的正义行为而受到了感化。

《杀死一只知更鸟》展现出人类社会中的一道难题：当你身处在一个充满偏见和仇恨的环境中，你是要盲目从众，带着偏见去伤害无辜的人，还是秉持公正和正义，用爱去化解仇恨，用良知去感化人心。

哈珀·李在书中探讨的议题如此深刻而又极具普遍性，因而《杀死一只知更鸟》也突破了时代的局限，闪现出恒久不衰的文学魅力。在复杂的社会中，偏见会一直存在，但只要我们遵守内心的良知，带着温暖与善意去面对世人，我们即便无法像阿迪克斯那样促使其他人转变观念，至少也不会沦为偏见的帮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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