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李賀用詞詭譎,“哭、魂、鬼、血”時常以或明示,或隱喻的手法出現在他的作品裏,在中國古代文學史上絕無僅有,也難怪後人形容其作品:“是鬼詩,不是人詩。縱觀李賀的幾首成名作,我們會發現“詩鬼”之稱,名副其實,他最愛用“血、泣、鬼、死”這樣陰森的詞彙。

曾經有人調侃,如果用當代人的眼光來評判李賀的外形,那他一定是不折不扣的哥特系暗黑型文藝青年。當然,用這樣的詞彙來形容驚才絕豔的李賀,未免太不嚴肅。因此,宋代張戒在他的《歲寒堂詩話》這樣寫:“太白仙才,長吉鬼才”,再加之他長相蒼白消瘦,粗眉長鼻,手指如柴,如《新唐書》記載的那樣:“爲人纖瘦,通眉,長指爪,能疾書。由此,“詩鬼”的稱呼便流傳開來。這本《大唐鬼才:李賀傳》記錄了李賀一生的經歷,包括每首詩的創作動機和背景,讓我們瞭解到是怎樣的人生,造就了李賀這樣絕無僅有的詩中鬼仙。

縱觀李賀的幾首成名作,我們會發現“詩鬼”之稱,名副其實,他最愛用“血、泣、鬼、死”這樣陰森的詞彙。如“崑山玉碎鳳凰叫,芙蓉泣露香蘭笑”;“我有迷魂照不得,雄雞一聲天下白”;“幽蘭露,如啼眼;無物結同心,煙花不堪剪”。的確,不同於李白的豁達,不同於杜甫的厚重。李賀用詞詭譎,“哭、魂、鬼、血”時常以或明示,或隱喻的手法出現在他的作品裏,在中國古代文學史上絕無僅有,也難怪後人形容其作品:“是鬼詩,不是人詩。”

李賀並不是天生就是這樣陰鬱的,之所以形成這樣的風格,除了天賦意外,也有大半要歸咎於他坎坷的經歷。早年,李賀上京趕考,深受韓愈賞識。那時的他意氣風發,著有“黑雲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報君黃金臺上意,提攜玉龍爲君死”,這樣一腔熱血和報國心願。

後來,因父親名叫李晉肅,“晉”與“進”同音,犯了考試的忌諱,而被取消了考試資格。那是李賀人生中第一次的致命打擊,他寫下了《秋來》,一訴仕途之路的坎坷:“秋墳鬼唱鮑家詩,恨血千年土中碧。”寥寥數語,勾畫了一幅悽風冷雨的畫面——秋墳的鬼,吟誦着鮑照的行路難,遺恨的血埋在地下千年,都化成了玉。令人讀來渾身冷汗,難以想象此時的李賀經歷着怎樣的煎熬。

後來,經韓愈的力保,李賀才勉強在朝中謀求了一份九品閒職。在這幾年裏,李賀雖目睹了很多黑暗的現實,也由此創作了一大批傳世名作。《李憑箜篌引》是最爲熟知的一首,其中的“崑山玉碎鳳凰叫,芙蓉泣露香蘭笑”被無數人奉爲神作。當時的李賀負責典禮祭祀的後勤工作,因此結識了李憑。這首詩最傳神的地方在於對聲音的描寫——“玉碎,鳳凰叫;芙蓉泣,香蘭笑。”這四樣物品都是優雅華貴的代名詞,在李賀的筆下被以“破碎,驚叫,哭哭笑笑”這樣的淒厲決絕的擬聲詞,來形容優美清麗的箜篌音。或許是李憑高超的演奏技巧,觸動了李賀內心的聲音吧。

彷彿是上天對李賀開的玩笑,讓他命途坎坷,孤苦伶仃,再從血中開出鮮豔的花。辭官後的李賀爲了排遣心中苦悶,遊歷各地,留下了很多作品。但是,從他的字裏行間,我們仍可看出他的心病已經日趨嚴重。體現在作品裏也顯得愈發森冷。《長平箭頭歌》是李賀經過澤州長平的古戰場時所作,緬懷的是趙國四十萬戰死的士兵。“漆灰骨末丹水沙,悽悽古血生銅花。”我們彷彿看到了一處白骨橫生,血跡未乾的焦土,那淒涼的陰風,送來英魂的悲鳴,在曠野之上,吹拂着枯骨生花。

李賀來到杭州,途徑蘇小小墓,聽聞一代歌姬在二十三歲便咳血而死,不免感慨命運的莫測,由此寫下:“幽蘭露,如啼眼。無物結同心,煙花不堪剪。”我們彷彿看見墓地青草上溼潤的露珠,就像蘇小小悲泣的淚眼,對後人哀嘆着自己孤獨,短暫的一生。同樣,此時的李賀,也因爲長期的心氣鬱結,逐漸病入膏肓。

也不知是不是感到自己時日無多,李賀後期的作品幾乎可以用百鬼夜行來形容,我們不知李賀是不是真的看到了什麼,還是他已經完全沉溺於自己構建詩歌的海洋裏。最有代表性的是這首描寫女巫做法的《神弦》。這個系列有兩篇,雖然隱喻的是當時的人與人之前的欺詐,但用詞實在過於陰冷:“海神山鬼來座中,紙錢窸窣鳴旋風;呼星召鬼歆杯盤,山魅食時人森寒。”;“百年老鴞成木魅,笑聲碧火巢中起”。短短數語,神,鬼,魑魅的形象,配上飄揚的黃紙,貓頭鷹的尖嘯,展現在人們眼前。我們彷彿漆黑看見的山間一羣似人非鬼的生物在深夜相聚,在明明滅滅的紙灰間唱着詭異的歌謠。

李賀的一生終止在他27歲這一年,他一生坎坷,從落魄貴族,到趕考被刷,到仕途多舛浪跡天涯,我們難以想象這其中的痛苦。他的作品雖然陰鬱壓抑,但也並不侷限於個人的情感,更多的是對當時環境的思考,和對命運的無奈。我們不能武斷地說這是一種消極的情緒,因爲這樣的經歷並不是每個人都可以承受的。如今,李賀的詩已經被列入教科書,他的生平也逐漸爲人所熟知,也算是在遺憾中得到了些許的安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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