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世界大戰初期的法國戰役中，法國空軍爲何神祕消失？

戰爭年代和戰爭剛結束的時候，人們一直相信德國人的宣傳，即德軍的坦克和飛機都佔有數量上的較大優勢，並以此來作爲法國如此迅速失敗的原因之一。但德國坦克數量優勢的神話很快就被打破了，考證證實，德國坦克無論在數量上和質量上都沒有他們宣傳的那麼強大，最多也就是和英、法軍隊的坦克水平相當。不過飛機數量優勢的神話卻一直延續了很長時間。1940年5月時的法國空軍司令維耶曼後來爭辯說：“我們的空軍抗擊着在數量上佔有五倍優勢的敵人。”真的是這樣嗎？

法國空軍的主力裝備——MS.406戰鬥機

德國空軍的飛機數量比較容易確認，在各種研究資料中，他們相差並不大。後來轉行指揮陸軍的凱塞林將軍引用的官方數字是，派遣到西線的兩個航空隊共有2670架飛機，其中1308架戰鬥機，1362架轟炸機。法國人在戰後研究德國資料後提供的數字是3534架，其中1462架戰鬥機，1016架轟炸機，501架偵察機，555架其它飛機。總的來說，可以認爲當時德國空軍用於西線的飛機數量大約有2700至3000架，其中大約1000架戰鬥機，1100架轟炸機。

而法國空軍飛機數量在各種資料中就懸殊很大，即使是官方數字，也有很多種相差甚遠的說法。可以肯定的一點是，法國空軍實際投入戰鬥的飛機要遠遠少於德國，但實際投入戰鬥的飛機只佔法國空軍飛機總數的一小部分，這大概是整個法國戰役中最讓人不解的事情。從1938年到1940年任法國空軍部長的居伊·拉·尚布爾對戰後議會調查委員會說，在德國進攻開始時，法國空軍共有3289架比較現代化的飛機，其中有2122架戰鬥機，461架轟炸機，429架偵察機和277架觀測機。5月10日這些飛機中只有大約三分之一部署在前線：790架戰鬥機，140架轟炸機，170架偵察機和210架觀測機，總計1310架。餘下的三分之二中，只有少數部署在國外，其中東南亞不足100架，中東和非洲更是各只有幾十架，更多的飛機要麼在倉庫裏積灰，要麼在各個飛行學校停放。法國空軍部長說，開戰之後，法國空軍又從倉庫合格飛行學校陸續調配出1131家新式飛機交付空軍以更換舊式飛機，其中有668架戰鬥機和355架轟炸機。因此，在整個戰爭期間，法國空軍用於一線的飛機前後共計2441架。

保存到戰後的MS.406戰鬥機

60年代法國空軍根據檔案所作的研究報告可以證實拉·尚布爾的數字。該報告認爲法國新式飛機總數是2923架，其中2005架戰鬥機、433架轟炸機、485架偵察機和觀測機。部署在前線或保持緊急預備役狀態的有1648架，包括946架戰鬥機、219架轟炸機、483架偵察機和觀測機。空軍司令部給喬治將軍的報告中說到15日能夠將1300架飛機投入戰鬥，其中764架戰鬥機、143架轟炸機。總結起來，這些資料中對5月10日法國空軍的實力的估計大約是1300至1600架飛機，其中有800至1000架戰鬥機。再加上英國空軍駐法國的150架戰鬥機，聯軍的戰鬥機數量至少不遜於對手，轟炸機的數量則居於劣勢。

法國空軍的主力重型轟炸機——Potez 630

然而讓人迷惑的是，在前線軍官的報告中，法國飛機的數量卻遠遠少於這個估計。皮埃爾·帕基埃上校再起戰後的調查報告中爭辯說，法國人在東北戰線只有420架戰鬥機和140架轟炸機，在這個方向另有英國的72架戰鬥機和192架轟炸機。負責掩護第一集團軍羣的北線空戰區司令德·阿斯捷·德·拉·維日裏將軍說，他共有432架戰鬥機和314架轟炸機，這總共746架飛機就是德國3000架飛機對面的空軍力量。按照空軍司令維耶曼的說法，法國在整個前線也只有580架戰鬥機，另外再加160架英國的。戰鬥機司令部司令德·阿爾庫特將軍後來證實，他總共只有418架可供使用的戰鬥機。從飛機總數到部屬於一線總數到前線可以使用的總數，法國空軍的飛機數量像流過沙漠的內陸河，越來越少。其餘的飛機在哪裏？

D.520是法國戰役期間法國空軍最好的戰鬥機，但可惜數量太少

空軍專用補給航空站司令官雷當普特將軍的抱怨或許可以部分說明這個問題。他在戰爭中經常抱怨在航校裏存放了過多的軍用飛機，因爲沒有別的地方能給這些飛機提供必要的設施。他還經常抱怨不知如何處理這些飛機，空軍司令部也從不把這些飛機從他那裏調走，他不得不每天都向空軍司令部送一份準備提交的所有飛機的長長的清單。負責從布列塔尼到比利牛斯山的第三空戰區的司令馬森內·德·馬朗庫爾後來說，1940年5月10日的時候，僅在圖爾一地就有200架作戰飛機，其中150架使MB151型戰鬥機，在另外一個地方，他還集中了30架飛機準備投入戰鬥，但是，“一個月過去了，沒有接到任何命令”。

另外一個可能的原因和坦克的情況類似，就像分散使用坦克一樣，法國人甚至也分散使用飛機。每一支地面部隊都有自己的戰鬥機、偵察機和觀測機，這些飛機由所屬部隊指揮，空軍司令部無法控制。

事實上，法國戰役期間，法國空軍的飛機並不少。圖爲法國飛機工廠

之所以出現這種情況，和法國空軍司令部的混亂是分不開的。法國空軍司令維耶曼實際上從未掌握作戰事宜，也沒有別的什麼人統一掌握過。指揮權分散在各個單位：空軍總司令部、空軍協作部隊司令部、空軍戰區司令部和各地面部隊的指揮。對於飛機的數量和分佈，沒有哪個單位能確切搞清楚，大家所知道的只有自己手裏的飛機。等知道某處還有沒用過的飛機時，也往往太晚。這就造成激戰正酣的地方飛機嚴重不足，而戰鬥不太激烈的地方和後方卻飛機大量過剩的局面。以至於維耶曼將軍發現，到法國戰役結束時他手中可用的飛機甚至比剛開戰時還多，7月間，意大利人在北非驚奇的發現，這裏居然有2648架法國新式飛機，其中有710架最新式戰鬥機和431架轟炸機。對此，甘末林也非常困惑不解：“爲什麼在1940年5月初，我們手頭的2000架新式戰鬥機中只有不到500架用於東北戰役？”他說：“我們有權感到驚訝。”後來者試圖搞清楚這些混亂不清的數字時也有同樣的感覺。

由於法國空軍的指揮混亂和戰略指導思想錯誤，很多飛機並沒有發揮作用

不過有一點一直以來的傳言並沒有說錯，那就是法國飛機的質量。雖然法國空軍有不少飛機，但這些飛機中的大部分性能不如德國空軍的同類飛機。例如，法國戰鬥機的主力是莫拉納-索尼埃公司的MS406型戰鬥機，這種飛機爲鋼管骨架、膠合板及帆布蒙皮，速度也只有480公里，屬於比較舊的設計；另外有一些波泰茲公司的Potez631型夜間戰鬥機，速度也只有480公里；此外還從美國進口了一批P-36戰鬥機。與之相比，德國主力戰鬥機Bf109無論在速度、機動性和火力上都要勝出一籌。法國當時研製的最新式飛機MB151/152和D.520的性能倒是不錯，前者雖然火力強大，機動性卻要略遜一籌；而後者雖然堪稱二戰中法國研製的性能最好的戰鬥機，生產數量卻頗爲有限。至於轟炸機，法國空軍一向並不重視，尤其是德國視爲法寶的俯衝轟炸機，在法國空軍被更加難覓蹤跡。就算是水平轟炸機，法國人的換裝速度也很慢，從1939年8月到1940年上半年，新式的LeO451轟炸機只裝備了200多架，並且幾乎沒有什麼露臉的機會。所以在整個戰役期間，法國空軍往往不得不用落後的飛機去應對數量上佔優勢、質量上更佔優勢的敵人。

法國空軍MB151/152戰鬥機

最後，也是最要命的一點是法國飛行員對現代空戰的無知。這些法國飛行員的技術都很不錯，一對一作戰或許都是一把好手，但現代空戰已經不同於第一次世界大戰，對戰術、隊形的要求都很嚴格，法國飛行員恰恰在這些方面極爲欠缺。當德國空軍已經採用2機編隊爲基本戰術單位時，法國、英國都還在用3機編隊，在空戰中非常喫虧。此外，法國戰鬥機飛行員個人英雄主義嚴重。一見到敵人，編隊戰術、紀律要求就統統忘在腦後，馬上陷入各自爲戰。格鬥中的相互配合和掩護嚴重缺乏，戰鬥結束後長機找不到僚機是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