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識劉向久,是在不久前的北湖溼地公園採風創作活動上。踏着青草,傍着花木,畫家們通過集中採風,用筆墨油彩聆聽自然詩意的迴響。劉向久創作的《初春》,讓記者駐足許久。畫中花朵綠葉交疊輝映,體現出綻放的生命力;空間感十足的倒影,賦予畫作律動性與節奏感,展現出生機盎然的北湖一角。

《初春》

北緯40°是地球最渾厚的生命緯度,這個緯度的東北大地上,既有廣袤無垠的大平原,也有雄渾浩瀚的長白山,更有滔滔東逝的大江河;有無限生機的春日,鬱鬱蔥蔥的夏日,也有蕭瑟悲涼的秋日和冷冽肅殺的冬日。白山松水遼闊蒼穹灼灼桃花茫茫雪原,每一處景色、每一幅作品,對於畫家劉向久而言都是一曲生命的讚歌。

《麥田》

汪曾祺曾說過:“重看我的作品時,我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一個人爲什麼要成爲一個作家呢?這多半是偶然的,不是自己選擇的。”這段話用在劉向久的油畫生涯上似乎也是合適的。8歲那年,在農安縣文化館學習的劉向久初次接觸油畫,小小的年紀個子不高,一張兩三米高的畫兒,他需要站在板凳上才能完成。第一次繪畫的他感覺自己走進了一個神祕的殿堂,縱使心裏萬般忐忑,那種充實感也無以言表。之後,劉向久開始系統學習靜物、人物、素描、色彩,從那時起他就再沒有放下過油畫。學習,體悟,探索,沉澱……最終,劉向久考入了吉林藝術學院。現在的他,已經成爲一名國家一級美術師,是吉林省書畫院的常務院長。

行走天下,落筆成畫。具象表現主義派的劉向久常常以北方大地爲繪畫素材,於自然中汲萃,寫生命之讚歌。但早期的他卻是以人物創作爲主,作品《1964》就是經典的回憶式創作,是劉向久送給自己的自畫像。畫作整體是灰藍色調,呈現出一種模模糊糊的狀態。“我創作《1964》時沒有畫的很實在,而是用模糊的感覺來代替,因爲我想表達自己對前途的迷茫,對體味文化的孤獨。同時,我選擇溜冰男孩作爲‘主角’是爲了通過繞圈來表現迷茫的尋找狀態。”劉向久說。民間常用“二八月,亂穿衣”來形容初春和初秋時人們亂穿衣服的情況。作品《二八月》通過兩個女孩的衣服對比,來表達東西方文化交織碰撞下所產生的文化“二八月”狀態。

《1964》

《二八月》

千禧年初,中國繪畫迎來了現代藝術與傳統藝術激烈衝撞時期,畫家們都在嘗試用更爲廣闊的方式探索繪畫語言。經歷了多年拼搏生活洗禮的劉向久突然從藝術的迷思中猛省,在情感世界旋轉不如把目光放遠,到大自然中呼吸吐納,“那時,我想讓自己靜下來,不再吶喊,沉澱自己的藝術狀態。”作品《乾花》就是那一時期劉向久風景類繪畫早期的代表作之一,這樣一幅用小筆細細勾勒出的作品要畫三個月,但也正是這些寧靜的日子,爲他積累了對植物的充分理解,“後來,我才更自由地畫出了《迴歸》”。

《乾花》

經過無數個默默練習、繪畫的日夜,畫家劉向久迎來了更爲成熟、豐富的創作期,作品《厚土》。靜靜觀之,你會發現神祕深邃的玉米大地中可以聽到很多種聲音,青蛙、蛐蛐……各種昆蟲,它們在夜晚的寂靜中竊竊私語,這些聲音通通被扭曲伸展又盤桓在一起的玉米葉包裹着。它們經過了春天的萌發,夏季的茁壯,最終進入了豐收的狀態、涅槃的狀態,旺盛的生命力在整個畫面中湍流不息,讓觀者忍不住去猜測、去想象,在畫面之外的地方,還有什麼人、什麼動物正活躍又神祕地棲息於此。談及這幅作品的創作,劉向久說,“我從小生活在農安,整個農安32個鄉一個山包都沒有,這裏只有河,但在這片東北農村土地上,迸發着無數生機勃勃的生命,我能嗅到它們的味道,聽到苞米拔節的響動。”所以,他選擇了一種最爲直接的表達方式,畫面上頂天立地的玉米大地向觀者聲明着,它想喊就喊得直率,生長就生得恣意,而這也是劉向久對於自己繪畫狀態和當時內心的一種抒發。

《厚土》

《厚土》之後,就是《迴歸》的平靜到來。也許是在上一幅畫作完成的那一刻,劉向久就悄然完成了他藝術理解的又一次成長。這一次,他的內心更爲開闊了,“索性就讓大地去自由舞蹈吧!”劉向久說。走進畫作《迴歸》,畫面上純潔、陽光的女孩,穿着和天空同色的藍色衣服,赤腳騎着自行車在玉米地中穿行。在一個快節奏、追求高效率的年代,畫家筆下的女孩卻在用一種最自然的方式,擁抱着美妙的春光,呼吸着大地的芬芳。自此,劉向久的北方創作理念開始靜靜萌發。

《迴歸》

畫家的創作過程是心寄浮冰的一方土地。感受大地無窮的生命力,呈現萬物原本的生命狀態,用自然歌頌生命,是劉向久在創作《大地戀歌•春夏秋冬》系列時一直執念於心的準則。劉向久告訴記者,他一直關注着自然題材的創作,以及如何在自然題材中昇華。而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把大自然的氣質不斷濃縮、濃縮再濃縮,最終外化出自己的理解,將對生命的瞬間印象凝結下來。

《北地印象之二》

《北地印象之四》

《風景對話——戀系列之四》

《蛟河寫生之五》

除了《風景對話——戀》系列、《北地印象》系列、《蛟河寫生》系列等,雄渾偉岸的長白山也是劉向久繪畫作品中不可缺少的素材。莽莽的原始林海,垂直的植被分佈,獨特的火山地貌,稀有的珍貴物種,既是畫家創作的天堂,也是他心靈的故鄉。登山則情滿於山,觀海則意溢於海。無論陰雨連綿,還是晴天麗日,無論晨曦初露,還是白雪漫天,每個季節登臨,每次跋涉尋覓,劉向久都會產生新的繪畫衝動。“我關注東北本土文化以及長白山有20多年了,今後也想從自己的角度更多地表達長白山母性、韌性的一面。因爲每次來到那裏,都能感覺到在長白山,呼吸是沒有被推移的,反而被深深地擁抱着。”每一次拾起畫筆所集結的匠心與思考,《長白林雪》《長白秋韻》《鳳舞長白山》等作品的誕生,也是寬厚的長白山對油畫家專注付出和恆韌堅持的一種回饋。

《長白林雪》

《長白秋韻》

“每個人的生活角度不一樣,關注點也不同,所以藝術家的風格,就是藝術家面對他的生活所激發的感觸與感情。藝術是藝術家不斷擠壓濃縮,形成的心理狀態,最終展現出的可能是平和的、是激動的,或是空曠的、分散的,它與現實生活的區別就是,藝術家有自己內心的節奏和情感爆發舒展的角度。”多年以來,劉向久就是這樣理智看待各種繪畫思潮的躁動、衝擊,在當代繪畫的各種喧囂中默默堅守繪畫本真和專屬自己的精神演繹。在談及接下來的創作計劃時,劉向久告訴記者,除去繼續用沉穩的筆觸平實地描繪自然本身的狀態外,只要繼續保持淡泊寧靜的心境和鍥而不捨的創作激情,加上對繪畫的豐富思考和進一步昇華,相信能引發自己對人物創作的重新認識。

《老屋》

人們常說,藝術是一個積澱的過程,是人生體驗的過程。幾十年來,在求藝的路上畫家劉向久有夢想、有迷茫、有求索、有掙扎、有欣喜……其人其畫都呈現給我們強烈的精神取向。畫畫是一種真實的生命過程,在每一幅作品背後,蘊藏着的無不是他對繪畫的認知、體悟以及對藝術的虔誠。攜畫意而居,與風景同樂,我們期待着畫家劉向久細把江山圖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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