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歷史的長河中,有數不清的人物,或模糊難辨、或清晰可聞。但可以說,沒有像“九千歲”魏忠賢那樣,千百年來,被無數人冠以“奸賊”、“ 市井無賴”、“惡貫滿盈”、“罪大惡極”之名,罵聲綿延不絕。

學者梁啓超以"其下者,則巧言令色,獻媚人主,竊弄國柄,荼毒生民“來評價魏忠賢。

那魏忠賢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們先來依據正史,做個比較詳盡的介紹。

魏忠賢,字完吾,北直隸肅寧人,漢族,明朝末期宦官。自宮後改姓名叫李進忠,由才人王氏複姓,出任秉筆太監後,改回原姓,皇帝賜名爲魏忠賢。明熹宗時期,出任司禮秉筆太監,極受寵信,被稱爲“九千九百歲”,排除異己,專斷國政,以致人們“只知有忠賢,而不知有皇上”。

宮殿巍峨

據史載,魏忠賢入宮前結過婚,妻子姓馮,有個女兒,嫁於楊家。他有些武功,左右手均能挽弓,箭法很準;家中貧窮,卻喜歡賭博,賭運不佳,常常受到凌辱。萬曆年間,在沒有其他出路的情況下,魏忠賢忿而淨身,入宮當了宦官。魏忠賢通過太監魏朝介紹投入王安門下,頗得信用。

明熹宗乳母客氏是北直隸定興人,嫁侯二爲妻,但十八歲便入宮。明朝習俗,宦官與宮中女性,主要是宮女,也包括像客氏這樣的婦女,暗中或公開結爲名義上的夫妻,稱爲”對食“。客氏原與魏朝相好,見到魏忠賢,便移情於他。熹宗即位,封客氏爲奉聖夫人。

魏忠賢爲了不斷得到權力,與客氏合謀,謀殺了魏朝後,又把比他地位更高的王安定位了下一個目標。魏忠賢和客氏在外朝官僚中找到魏的同鄉、給事中霍維華,指使他彈劾王安。客、魏包圍熹宗,矯旨將王安降爲南海子淨軍,又派人把他殺害。

王安死後,魏忠賢升爲司禮秉筆太監。熹宗皇后張氏,“性嚴正”,多次向熹宗談起客氏、魏忠賢的過失。客、魏二人知道了,又恨又怕,在皇后有身孕時,客氏和魏忠賢派親信服侍,致使其流產。 另外一些得罪客、魏的妃嬪,連性命也難保。


宮女

天啓初年,標榜清流的士大夫都以東林黨人自居,經歷一二十年政治舞臺上的風雲,他們不但具有左右輿論的力量,而且佔據了一些重要的位置,如:葉向高成爲內閣首輔,孫慎行任禮部尚書,鄒元標任都御史;天啓二年,孫承宗入閣,兼掌兵部事,趙南星任都御史,第二年改吏部尚書。此外,高攀龍任左副都御史,楊漣也升至左副都御史,左光斗升至企都御史。

當初,明神宗朱翊鈞在位年久,對政事已感到厭倦,章奏多不批閱。廷臣逐漸建立起門戶,他們以過激驚人的言論爲時尚,借國本之爭,指斥宮禁。宰輔大臣被言官彈劾攻擊,常常被迫稱病引退。吏部尚書顧憲成在東林書院講學,海內士大夫多依從他。"東林"之名從此而始。後來"梃擊"、"紅丸"、"移宮"三案發生,整個朝廷如同在打官司,與東林黨相對抗的,衆人便把他視爲邪黨。

天啓三年是個重要的年份。魏忠賢受命提督東廠,魏的親信顧秉謙、魏廣微等選入內閣。顧、魏不斷受到言路的彈劾,不爲清流所容。魏忠賢需要外朝官僚的配合,不爲清流所容的官僚也需要投靠魏忠賢,他們很自然形成一個政治派別。

天啓四年六月,楊漣疏劾魏忠賢,列數他迫害朝臣、迫害太監、迫害妃嬪、蓄養內兵、羅織獄案等罪狀,共二十四條,其他大臣也紛紛彈劾,不下百餘疏。魏忠賢與外朝大臣的鬥爭,或者說,閹黨與東林黨的鬥爭,進入公開的階段。

因熹宗年少好遊戲,魏忠賢等引導他於陸地走馬行獵,於池中竅水瀉珠爲樂,又利用他喜愛木工的特點,每在他手操斧鋸時賽事,在熹宗的眼裏,國事遠不如他引繩削墨、營築小室重要,他不等聽完,便說:“好,爲之。”朝政的議決權逐漸爲魏忠賢把持。


木匠皇帝

然而此次楊漣奏疏上呈後,魏忠賢害怕了,他跑到朱由校面前哭訴,皇帝好言安慰。第二天便打回楊漣的奏疏,痛加斥責。楊漣既被斥責,魏大中以及給事中陳良訓、許譽卿、撫寧侯朱國弼、南京兵部尚書陳道亨、侍郎嶽元聲等七十餘人,紛紛上奏魏忠賢的不法之事;葉向高和禮部尚書翁正春請將魏忠賢遣回私宅,以平息公衆的指責,朱由校皆不許。

工部郎中萬火景上書指責魏忠賢,立即被杖死。魏忠賢又借御史林汝翥的事侮辱葉向高,葉向高因此辭職而去,而林汝翥也被杖打,一時間被罷斥的有吏部尚書趙南星、左都御史高攀龍、吏部侍郎陳於廷以及楊漣、左光斗、魏大中等前後數十人。其後又驅逐韓火廣和兵部侍郎李邦華。正直之士離開朝廷,就如搖動枯樹紛紛落下的葉子一樣。

魏忠賢的同黨把反對派官僚開列名單,括入百餘人,稱爲邪黨,而將閹黨六十餘人列爲正人,以此作爲打擊的根據。給事中阮大鋮別出心裁,作東林黨人計入《點將錄》,以《水滸傳》中人物記之。天啓四年七月,葉向高被迫去官;十月,楊漣、左光斗削籍。

魏忠賢認爲,僅以移宮一案定楊漣等罪,尚難以昭彰,且牽涉的人員太少,而若以交通邊帥,收取賄賂定罪,則死有餘辜。天啓五年八月,熊廷粥棄市,傳首九邊。八九月間,楊漣、魏大中、左光斗、顧大章等人相繼死於獄中。 受楊漣等獄牽連,被逮被殺的官僚尚有百餘人。


明臣故居

在處理蘇州民變時,市民顏佩韋、馬傑、沈揚、楊念如和周順昌的輿隸周文元五人論死。他們被合葬在虎丘附近,墓碑題曰“五人之墓”。高攀龍得到消息,自知不免,寫下遺表,於三月十七日凌晨從容赴水,終年64歲。

魏忠賢與東林黨的鬥爭已超出朝廷的範圍,在社會上引起強烈的反響。天啓五年以後入閣的大臣,大多爲魏忠賢的黨徒。魏忠賢的黨徒有五虎五彪十狗十孩兒四十孫等,其中“虎”爲文職;“彪”爲武職;餘爲三教九流。

魏忠賢的黨羽爲魏忠賢建立生祠;一名叫陸萬齡的監生還別出心裁,建議在國子監建造生祠,把魏忠賢與孔子並論。

魏忠賢親自提督東廠,錦衣衛官僚又多是他的親信和黨徒,於是廠、衛成魏忠賢專權的主要工具。 廠衛的主要任務之一就是監視官僚系統。魏忠賢時代,豢養廠役數百人,在東廠抽籤,分派各衙門。廠役將所探得事項彙報東廠,有這一類情報,不論晝夜,都可直接從東華門投入。

至於社會上層人物的隱私,以至“家人米鹽醬醋”,很難躲過廠衛的耳目,廠衛對民間的監視,尤其是針對富民的監視,也無孔不人。另外,魏忠賢專權期間,還在社會上造成了相互監視的風氣。作爲封建專制工具的廠衛系統,在魏忠賢擅權時期,造成很多冤獄。


歲月靜好

有一件軼事:四個人夜裏在密室飲酒,其中一個人喝醉了,謾罵魏忠賢,另外三個人嚇得不敢出聲。那個人還未罵完,東廠番子將四人押到魏忠賢的住所,立即將罵的人處死,而慰勞另外三個人金子,三個都被嚇得魂飛魄散不敢動。

在名義上,魏忠賢本人除了司禮大太監和提督東廠太監職務以外,還進上公、加恩三等;再者有熹宗所賜印鑑,文曰“顧命元臣”;實際上,他的權勢遠不止這些。如朝野對他本人有九千歲的稱呼;對他的雕像行五拜三稽首之禮等。

凡朝中草疏,李永貞必遣人急速馳白,即百里外,亦一日往返,傳達魏忠賢之意,票擬始敢批發。 魏忠賢是否有心篡位,這並不重要,而他權勢的發展,已經威脅到皇權,這一點就足以決定他的命運了。

天啓七年八月,熹宗病死,他的弟弟、信王朱由檢即位,他就是崇禎皇帝。無疑,魏忠賢也想要控制崇禎皇帝。據說,他曾進獻國色四人、帶有香丸一粒,名“迷魂香”,他要把崇禎皇帝變成癡皇帝,但沒有得逞。


故宮太和殿

崇禎皇帝初即位,小心謹慎,無所舉動。九月,他採取了第一個措施,把客氏趕出皇宮。十月,彈劾魏忠賢和魏黨的奏疏突然出現。十一月,魏忠賢被免去司禮監和東廠的職務,謫發鳳陽守祖陵,這是一個試探性的決定,沒有引起大的騷亂。於是,崇禎皇帝命錦衣衛擒拿魏忠賢治罪。

魏忠賢行至途中,接到密報。當夜,他聽到外邊有人唱道:“隨行的是寒月影,嗆喝的是馬聲嘶。似這般荒涼也,真個不如死。”想到昔日的榮華富貴,魏忠賢也感到真個不如死,於是上吊自殺了。

至此,”九萬九千歲“的魏忠賢走完了他五十九歲傳奇的一生。

這幾年來,有些文章開始分析這段歷史,也有爲魏忠賢糾正的某些傾向,筆者認爲,明朝距離近代不遠、史料較爲詳盡,關於魏大體上已有定論,毋庸諱言。

然而,史書的撰寫總有某些政治的因素,難以做到百分百還原事實,我們願意就某些方面的可能性,通過歷史唯物主義的指引,與大家再討論一下,應該無傷大雅吧。


南京明孝陵

第一、明朝中後期,內閣逐漸掌握實權,皇權被文官集團限制,而且黨派衆多。爲了自身利益,各朋黨之間相互鬥爭,搞得天下百姓叫苦不竭,朝政日益混亂。由於皇權被限制,就缺乏限制文官集團的一方,於是閹黨適時誕生了。

第二、魏忠賢閹黨爲了維護自己的權利,不斷打壓逐漸興起的地主階級和士紳階級,使得朝廷財政得以緩解,尤其江南地區的財政得以順利徵收。閹黨覆滅後,代表江南士紳階級利益的東林黨,瘋狂反對崇禎皇帝對江南地區稅賦的徵收,導致日漸枯竭的財政更加雪上加霜,缺乏糧餉的將士,缺乏戰鬥力,使遼東局勢日漸嚴峻。

第三、閹黨因爲自己的出身,惹人不喜,宦官專權歷來都是大忌,但是,魏忠賢閹黨手下有才能和軍事才能的人不少,閹黨存在時,遼東的局勢尚能保持,並未達到不可挽回的地步;閹黨覆滅後,大批人才因爲是魏的黨羽而被殺害,使得朝廷之上可用之才少之又少。

第四、東林黨本身只知清談,能實用之才甚少,缺乏牽制後,更加肆無忌憚,不思國家安危和戰局的發展,只知維護自己的利益。在李自成起兵和清兵入關的兩重重壓下,明朝急速滅亡。


天壇

據某些典籍記載:明熹宗在臨死前曾專門叮囑他的弟弟朱由檢說,魏忠賢“恪謹忠貞,可計大事”。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朱由校在生命最後時刻對魏忠賢給予如此高的評價,固然摻雜着個人私情,但最主要的是他認識到了魏忠賢在處理“大事”方面的清醒和果決,尤其是在維護大局、知人善任、賞罰分明的關鍵問題上。

事實也確實如此,像魏忠賢曾經力排衆議、大膽起用遼陽戰敗後遭受讒言的熊廷弼;拋開私人恩怨、推薦趙南星、孫承宗等一批能臣直臣等,在他主政期間,國內形勢良好,遼東局勢平穩。並且魏忠賢在位,雖然攬權貪婪,但是國庫卻有餘錢,他會通過大力收稅、刮出財閥大地主們的錢來補貼財政,所以邊防不缺錢,也沒什麼人造反。

1644年三月十四日,崇禎皇帝在大勢已去、大廈將傾的絕望中,在聽到太監曹化淳說的那句“忠賢若在,時事必不至此”的話之後,終於領會到天啓皇帝臨終前,強調魏忠賢“恪謹忠貞,可計大事”的深意所在。幡然醒悟的同時,無力迴天的崇禎在精神上徹底崩潰了。收葬魏忠賢遺骸,既是他對魏忠賢價值和功績的重新肯定,也是對自己17年執政生涯的全盤否定。

任何事都有兩面性,魏忠賢權傾朝野時,雖說殘忍暴戾,但是一定程度上使得朝野相對安定,最起碼那些別有用心之人不敢輕易造次。魏忠賢集團與當時的東林黨勢不兩立,兩股勢力可謂你死我活,雖說東林黨人奉行儒家學說,是民意上被支持的一方;但在魏忠賢黨羽倒臺以後,沒有了牽制的東林黨卻是一方獨大,打破了政治平衡,所以東林黨掌權沒幾年明朝就滅亡了。

事情過去了好幾百年,真相已緲若煙雲、無處追尋了;我們今天也絕非要替魏忠賢翻案,公道自在人心。我們重溫這段歷史,只是想以史爲鑑,找到對我們今天有用的地方,爭取不再犯同樣的錯誤罷了。

如有文字及觀點不對的地方,請大家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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