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志剛對5G“小題大做”的寫作定位,無疑是機智的,這使得他在行文中可以徹底擺脫5G技術、5G網絡、5G應用等運營商範疇的狹窄視角,從新興信息技術與垂直行業融合推進社會數字化轉型的高度來展開更廣幅度的深入思考和自由論述。因此,志剛在書中辛辣地指出:“電信行業很少思考如何解決人類的問題,更關注如何利用新技術盈利,缺乏對人類社會和經濟發展的終極關懷”,因此,“從5G開始,電信運營商的核心任務應該是多研究問題,而不是研究如何增長”。

  以“水煮通信”在通信圈聞名的陳志剛新出版了《5G革命》一書,第一時間買來讀了,值得推薦。不僅僅因爲志剛在書中的很多觀點於我心有慼慼焉,更因爲志剛在書中一如既往地保留了他直言敢言的風格和登高望遠的氣質,而沒有受他從業於通信業、就職於運營商的身份限制。

  正如其書,命名《5G革命》,其實是以5G爲小的着眼點來論述產業演進的大格局,是謂“小題大做”的水煮5G。

  作爲通信技術的5G,其實很“小”,無非是在傳輸速率、連接數量和接入時延上對上一代4G技術的替代性演進而已,如果不將5G技術的新特性與人工智能、物聯網、雲計算等其他新興技術整合起來形成推動垂直行業數字化的合力,則5G將僅僅成爲通信運營商運用速率和帶寬公式從手機用戶身上榨取更多一分錢收入的流量工具而已。

  所以志剛在書中多次強調他所寫的5G“並不只是一種通信技術”,而是新一代信息技術的代表,是包括了人工智能、物聯網、雲計算、邊緣計算、大數據、安全、區塊鏈在內的一組技術簇,是一個新興技術的“大”整體。

  志剛對5G“小題大做”的寫作定位,無疑是機智的,這使得他在行文中可以徹底擺脫5G技術、5G網絡、5G應用等運營商範疇的狹窄視角,從新興信息技術與垂直行業融合推進社會數字化轉型的高度來展開更廣幅度的深入思考和自由論述。

  所以志剛在書中孜孜以求的是描述作爲基礎技術的5G與其他新興技術結合後可以爲垂直行業帶來哪些些價值,以及細分到每一個行業如何切入如何深入從而形成更大的價值,對於垂直行業的管理者關於新技術的採用有非常強的啓示意義。

  針對製造行業、智慧城市、零售行業、農業、醫療行業、教育產業、交通運輸業及數字經濟和數字政府等9大領域,志剛在書中逐一分析和列舉了這些行業或產業與5G融合的一般性框架、採納5G可採取的主要活動、採納5G後可獲得的價值提升等,相比於業界常見的各類5G應用案例分析,志剛的論述採用了統一的方法論,因此更爲系統化。

  以製造業與5G融合爲例,志剛認爲5G將從降低物流成本、更好支持移動性活動和人力替代活動、提高產品質量和生產效率等幾大方面來大大改善製造業的成本,因此製造業對於採用5G等新信息技術抱有開放和積極的態度。

  但在採納5G的主要活動上,面對建立工業製造專網、獨立部署5G專網還是非獨立部署5G專網的選擇,凱捷諮詢公司的調研結果顯示,三分之一的受訪公司希望建設自己的專有網絡,其考慮因素主要是認爲5G專網將提供更多的自主權和安全性、對電信運營商能否滿足他們要求的能力表示懷疑、以及擔心運營商滿足覆蓋要求的5G網絡的推出需要太長時間等。

  同樣,在交通行業採納5G以建立連接計算智能融合的新興數字交通基礎設施中,志剛也提出了交通運營部門需要部署SA的5G專用網絡以滿足豐富的交通場景對連接帶寬容量以及安全性要求的建議。

  志剛在書中表達的觀點其實非常明確,與過去的3/4G一般集中於面向大衆的移動通信服務不同,“行業市場將是5G故事的主角”,而“行業專網(私網)將是5G與垂直行業融合的主流範式”。

  因此,志剛毫不諱言,“在5G時代,我認爲電信運營商沒有什麼主導權,尤其是在業務和商業價值分配上,更是沒有什麼主導權——業務將交給行業夥伴,商業價值分配將受控於傳統行業的巨頭”,在5G成爲類比電力的通用技術時代,“電信運營商實際上是徹頭徹尾的管道,而且是端到端的管道”。

  那麼電信運營商在5G時代應該如何自我定位呢?作爲運營商體制內的專家,志剛爲此在書中專闢了一章來探討《5G時代,電信運營的轉型與變現》。

  對於5G而言,其提供的“連接”服務,雖然是剛需,但直接創造價值的能力卻很低;而電信運營商在5G賦能垂直行業的思考邏輯卻仍然停留在高帶寬、低時延、高密度的角度上,這樣的思考邏輯必然更傾向於網絡質量和網絡架構上的考量,難免陷入以行業自我爲中心的思維模式。

  最簡單例子就是“5G賦能垂直行業”這句口號,一聽就可以想象出運營商手拿“高帶寬、低延時、廣連接”的5G神器要拯救垂直行業於水深火熱的高高在上的心態;而垂直行業的領軍者則更關心的是5G的安全性、運營效率、服務質量保障以及投入成本等實際問題。

  因此,志剛在書中辛辣地指出:“電信行業很少思考如何解決人類的問題,更關注如何利用新技術盈利,缺乏對人類社會和經濟發展的終極關懷”,因此,“從5G開始,電信運營商的核心任務應該是多研究問題,而不是研究如何增長”。

  5G要解決的是萬物的普遍連接問題,這顯然不是電信行業一家的事。因此電信運營商要真正地把5G視爲一種生態,以真正開放的姿態與行業夥伴聯合起來,將自己在通信技術和運營上的優勢與行業夥伴的領域知識和工具相結合,共同構建和設計面向行業的5G服務。

  而要實現這一目標,電信運營商必須要放棄主導一切的心態,從改變自己的組織結構開始,接受基礎設施供應商的地位甚至被從屬化和邊緣化的角色,從服務客戶、爲行業解決問題的角度出發,創建新的運營模式和商業模式來爲行業客戶創造價值。

  這是志剛從運營商從業者的角度出發,對運營商管理者喊出的錚錚諫言,他真心希望電信運營商能夠抓住5G這個時間窗口獲得發展機會以避免被徹底管道化的命運,他真的憂心電信運營商“未來除了賣網絡切片和帶寬就沒有什麼其他剩餘價值了”。

  然而,正如他在書中所說,“行業市場的理性很豐滿,現實卻很骨感”,行業客戶還需要有一個對5G認識的過程。目前5G行業市場看起來很熱鬧,但大多是想着依靠新功能、新技術來創造新市場而走入了“以新求新”的誤區,由此難免要面臨培育新市場的成本和難度的考驗。

  因此,對於急於要製造5G成功的電信運營商而言,行業市場太難太慢了,還是大衆市場和流量變現更加“短平快”。特別是對於習慣了“更高、更快、更強”的中國三大運營商而言,在較短的時間內通過大規模的資源投入來實現在5G上做大網絡和做多連接,纔是可以短時間見效的思路。

  由此,我們已經看到在3G和4G時代重複過的故事,在中國5G身上又一次上演:爲了尋求快速增加的5G連接數,三大運營商只能尋求更便宜的5G手機、更快的網絡覆蓋,以及更大規模的終端補貼來繼續同質化的競爭策略,在急功近利中對5G的技術價值造成一次又一次的嚴重摺損。

  由於在5G業務和服務方面缺乏創新,三大運營商之間的同質化競爭竟然發展到公然炮製“5G套餐用戶”概念的地步:中國移動和中國電信最新公佈其“5G套餐用戶”在4月份已經高達6,544萬戶。

  然而信通院統計的5G手機國內市場出貨總量也不過才累積4,421萬臺,也就是說兩大運營商的所謂5G套餐用戶裏,有2,100萬用戶沒有使用5G手機、沒有登入5G網絡;在兩會期間的部長通道上,工信部苗圩部長披露的權威數據是我國5G用戶超過了3600萬戶,也就是說兩大運營商的所謂5G套餐用戶裏,僅有一半是真正的5G用戶!

  不知道在書中以錚錚諫言呼籲“電信運營商保持冷靜和耐心,不要那麼着急地做多5G市場,控制好節奏,避免網絡競賽和終端補貼大戰”的志剛,面對中國移動和中國電信上演“5G套餐用戶”競爭的戲碼,會以怎樣的心情來面對?

  隔着薄薄的書頁,我能夠感受到志剛落筆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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