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對彭德懷歷史上的多次誤會,最大的事件莫過於1959年廬山會議期間,對彭德懷“意見書”的突然光火。

所謂的“意見書”,是彭德懷於1959年7月13日寫給毛澤東的信。信寫好後,彭德懷幾經閱看、修改,才鄭重地簽上自己的名字,又在信封上寫了“毛主席親收”幾字,才坦然而堅定地對參謀說:“你馬上送到主席那裏。”這天是7月14日中午。

彭德懷在這封后來被稱作“萬言書”的信件中,既總結了大躍進的成績,又客觀而又尖銳地指出了存在的問題及產生問題的根源,以及如何總結其中的經驗教訓。他深知在一些中央主要領導同志當中,對當時黨在指導思想上的“左”傾現象有所察覺和擔心,但劉少奇不便講,周恩來剛被批了“反冒進”不能講,陳雲、鄧小平未上山,只有自己來講了。

信送走的當天,喫過晚飯,彭德懷如釋重負般地邁着輕鬆步子去看電影。參謀王承光、景希珍等工作人員都爲他少見的愉悅心情而高興。

延安時期的毛澤東和彭德懷

延安時期的毛澤東和彭德懷

7月15日上午,中央辦公廳發下通知:會議延長,日期不定。

彭德懷看了通知後,掠過一絲激動,思忖着:看來我的信起了作用———毛主席接到了信,要解決問題了。

周恩來看過彭德懷的“意見書”後,李銳問:“您有什麼看法?”周輕鬆地回道:“那不會有什麼吧。”

令彭德懷無論如何沒有想到的是,7月16日下午,在會議上,他看到自己的信被印成文件,毛澤東在信的首頁加上一行醒目的大字標題———《彭德懷同志的意見書》,並加批語:“印發各同志參考。”彭德懷的情緒立即墜人空谷:“我寫給主席個人的信,怎麼成了‘意見書’?怎麼還要專門討論呢?”一種不祥之兆攫住了他。隨後在西北小組的會議上,彭德懷要求收回這封私人信件。

然而,開弓沒得回頭箭!這封洋洋萬言的“意見書”,就象被點燃的柴草堆,形成了燒得彭德懷焦頭爛額的“烈火”。

在7月27日的會議上,情緒激動的毛澤東,以一種高亢洪亮的語音,配以有力的手勢,講道:“……我曉得你彭德懷從延安整風以來就不服氣,憋了那麼久,這次就發到廬山上來了。好傢伙,簡直要把漢陽峯推下去!你我共事30年,你是三分合作七分不合作。有意見爲什麼不在鄭州會議上提出來?不在成都會議上提出來?廬山會議快結束了,怕是沒有了機會,是不是?所以,就下了戰書!你罵了20天,指名道姓,喋喋不休,還要怎麼樣了?”

失去了控制的彭德懷不由“嚯”地站起來,不顧一切地拉大嗓門吼道:“在延安,你操了我40天娘,我操你20天的娘還不行?”

“哦,你要操娘?!”毛澤東的聲音反而小了,保持着一種固有的鎮靜。他把手裏的大半截香菸用力戳滅在菸灰缸裏,將嘴脣抿得很緊,在場衆人的心黯然沉了下去……

其後的情形是,會議延長,鬥爭升級。林彪、康生、陳伯達、柯慶施等人紛紛跳將出來,翻出許多歷史舊賬。彭德懷悲慘的晚年政治命運,從此開始……

建國後的毛澤東和彭德懷

建國後的毛澤東和彭德懷

8月16日,中共八屆八中全會舉行最後一次大會,毛澤東繼續從理論的高度批斥彭德懷:

“黨內的右傾機會主義分子,從來不是無產階級革命家,只不過是混到無產階級隊伍裏來的小資產階級的民主派。他們從來不是馬克思列寧主義者,只不過是黨的同路人。革命是歷史的見證人,革命的羣衆運動是大海怒濤,一切妖魔鬼怪都被沖走了,社會上各種人物的嘴臉,被區別得清清楚楚,黨內也是同樣。”

毛澤東講話之後,全會通過了《中國共產黨八屆八中全會關於以彭德懷同志爲首的反黨集團的錯誤的決定》等文件。從這天起,彭德懷退出了黨中央領導核心,從政治舞臺上消失了。

實事求是地說,毛澤東與彭德懷在長達30年的歲月裏,兩人之間基本上是相互支持、密切合作的,並不是所謂“三七開”。對於這一點,毛澤東後來也予以認同。1965年9月23日,毛澤東在會見即將到大西南“三線”任職的彭德懷時,講話中誠懇地說到:“對你應該一分爲二,我自己也是這樣。立三路線時,三軍團有人反對過贛江,你說要過,一言爲定。在一二三次反‘圍剿’時,我們合作得很好。反革命的‘富田事變’,寫了三封挑撥離間的假信,送給你、朱德、黃公略,你立即派人將此信送來,還發表了宣言,反對‘富田事變’。反對張國燾的分裂鬥爭也是堅定的。抗日戰爭、解放戰爭還有抗美援朝,都是有功績的。爲什麼一個人犯了錯誤,一定要否認一切呢?”

是的,毛澤東以上的懇切之言,纔是他與彭德懷之間關係的最好註腳。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