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王潮歌說,正是因爲她對於生命的熱愛,才更想要去做“愛”這個主題。”王潮歌篤定地說:“關鍵大家覺得這個現象就是理所應當,但如果你換一個角度思考它,不被這些現象給捆住,有可能自己將來的生活會幸福一些。

【環球網文化頻道 記者 安綺】從《印象劉三姐》《印象麗江》、《又見平遙》《又見敦煌》、《只有峨眉山》......2020年,導演王潮歌帶着她的新作《只有愛·戲劇幻城》在夏花絢爛的時節歸來。

在過去,她帶着一部部作品踏遍了大半個中國,以天地山川河流爲舞臺,用心挖掘每個地域文明裏濃厚的歷史人文,更特別擅長於用戲劇的語言講訴一個又一個動人的傳說。伴隨着科技燈光幻影,山歌、民樂、民族舞蹈等非遺明珠大放異彩,在受到中外遊客觀衆歡迎和票房認可同時,也令自己作爲“中國山水實景演出第一人”的地位至今無人動搖。而今天她的新作“只有愛”,從名稱上聽起來就先鋒了許多,更具一分實驗戲劇的抽象意味,似乎和以往的作品大不相同。

“我的作品個個都不一樣”王潮歌強調,但確實特別不同以往的是,新作品的演出所在地在江蘇鹽城的一片歐洲風格的花海,據說那裏每一天都有四萬朵鮮花同時開放。

“我是一個‘愛情至上主義者’”王潮歌自述:“在那個地方,會有一個感覺,很清晰、很強烈,是我在其他地方見不到的、是跟愛有關的。它不是對母親、對大地、對天空、對自然那麼寬泛的情感,這個主題就是男女之愛、愛情的愛。”

這頗爲感性浪漫的話語,一下子讓採訪的氛圍活躍了起來。王潮歌對環球網文化記者娓娓道來創作初衷:“在我們身邊,功利的愛情俯首皆是,你對自己的情感愉快嗎?爲什麼不能有一個機會去討論‘愛’?我承認,觸碰現實主義的題材並不容易,今天我們把愛情如何安放,放心裏還是放兜裏?我希望你不是看一個故事,我希望你要開始思考,開始用辯證的角度去碰觸愛情。”

“愛”的引子

這顛覆印象的創作,王潮歌並非刻意爲之。

自2003年她人生中第一部山水實景演出作品《印象劉三姐》聲名鵲起,出乎意料地帶動了陽朔這個原本只有60萬旅遊人口的縣城,成爲我國第一個旅遊人數上千萬的熱門景區,“王潮歌”三個字似乎也成爲了撬動地方文旅的一枚“金字招牌”。

大約四年前,花海景區負責人慕名輾轉找到王潮歌,希望她也能爲花海創作一部劇,再締造“一部戲成就一座城”的成功,但幾次都因爲排不出時間而婉拒了。執着的花海再次向她發來邀請,起先她只想“出於禮貌、去花海看看”而已,可去了之後卻備受觸動。

“我被那一大片花海吸引了,真的太美了!更是被花海里一對對新人給震撼了,他們在花海里拍婚紗照,就在那登記結婚......對,花海里就有民政局,新人可以在那裏直接辦理結婚登記,這太新奇了,這種‘愛’的感覺把我深深感染了。”她覺得這一切在大城市裏太難得一見了。

“我認爲現在人生活得不是特別的愉快,不管是90後、80後、70後,各有各的問題,各有各的匆忙。你爲什麼會幸福感降低?”當她和朋友聊愛情婚姻時,年輕的小夥伴常常拋給她一句“還談愛情?現在還有愛——?”這讓她挺喫驚的。

見面幾次就先要談一些規矩、條件,甚至身高都有數字般的要求......曾經那個年代的愛情“寧肯貧寒,寧肯苦難,但是保持精神的豐盈,保持自己的高貴。因爲我愛你。”怎麼在很多人眼中變成了一件過時的事?王潮歌不解。

“我特別想跟大家談談這事,我的觀點不是這樣。”王潮歌篤定地說:“關鍵大家覺得這個現象就是理所應當,但如果你換一個角度思考它,不被這些現象給捆住,有可能自己將來的生活會幸福一些。這是上等的選擇。”

我特別希望“愛情勝利”

在“戲劇幻城”中有6大劇場,每個劇場裏又會有若干個戲劇空間,每天平行上演數十個關於愛的故事。它們都是由王潮歌親自從上百個真實素材中挑選改編爲舞臺劇,“地域的跨度、年齡的跨度、甚至一個愛情不同的側面的跨度,全都有。”

“我不想粉飾愛情,也不會給愛情唱一路讚歌。”新作品裏有很多看似在說一些家長裏短的事情:渣男渣女、出軌、背叛、離婚、冷暴力、年輕人對待兩性的態度、男和女對待愛情觀點的不同、辦婚禮的錢誰來出、紅包分配引起的家庭大戰......“討論這些事情,如果只用對錯來衡量那太簡單了,但實際上並不是。”王潮歌以自身的女性視角審視這一切,“這種討論是我展開一個人的內心給你看看。”

在戲裏,她對一個源自網絡的故事印象深刻:一對夫妻請攝影師拍婚紗照,一會兒要拍得像去過北海道、一會兒要拍得像去過瑞士,總之要看起來像去過了全世界,連攝影師都覺得這對夫婦怎麼這麼虛榮。但故事的最後,原來這對夫婦來自農村,爲了這次拍照省喫儉用了很長時間,他們知道自己的能力低微,所以想用這套婚紗照來滿足自己對周遊世界的盼望。“他們那樣的愛情願望不值得像你這樣的都市人認同,但從另外的一個角度去看,到後來你也會同情、會想去幫助他們。”

類似這種反轉角度、折射了現實的故事還有很多,王潮歌說演繹它們的最大意義在於“你會‘感同身受’。你看見這件事情了,你會從現在開始有了看法......”

有趣的是,在幻城的劇場裏不設觀衆坐席,觀衆走進演出空間,便會融入其中成爲演出的一份子。演員的臺詞被設計成互動式的發問,或許每個參與者的回答都不會一樣。

“現實主義題材的碰觸是非常要小心的,表現它的尺度和分寸的把握很關鍵。因爲它是此時此刻正在我們身邊發生的事情,會碰觸你內心比較柔軟脆弱的地方,如果把你碰疼了,你會流血。”談及創作,王潮歌說最高興的是今天的觀衆也有勇氣直面一些讓人們覺得很私密的話題。“我特別希望‘愛情勝利’。我認爲在最敏感的地方,恰恰需要的勇氣、膽量。更重要的是用我的才華在這裏邊找到一個陌生點。這個陌生點是你每天都經歷這些事情,但你看了我的戲,覺得這件事情是新奇的。”

描寫愛情需要一些功力

王潮歌的個性很鮮明,她喜歡網絡上一些網友對她的評價——“颯”。永遠的一頭標誌性的大波浪長髮、永遠利落不跟隨的態度,她說對自己影響力最大的人就是“王潮歌”,這也體現了她一如既往很敢表達的性格特徵。

“我會感同身受的理解他們的苦和他們的幸福,希望通過我的工作能使痛苦或者幸福被擴大。我認爲一個藝術家的敏感特別重要。”王潮歌說,正是因爲她對於生命的熱愛,才更想要去做“愛”這個主題。

作爲中國屈指可數的女導演,她說自己天賦之外的成功祕訣就是“超乎尋常的勤奮”。她常年工作在一線,天天保持18個小時的工作。在這部作品的最後一個月,還曾把兩個空間的戲來了個“大翻版”——所有的戲都重新編排、第四空間的舞臺甚至重新搭建了一遍。

她笑說“上百號的人跟着我折騰、編導也被折磨瘋了”但這對創作者來說十分重要“這是一個做藝術的人的一個感覺,這種感覺非常模糊,你並不知道什麼是對,只知道哪個不好,你就得找,得去試,你得去再次集中精力去找到你認爲對的那個東西。”這也正是她保持藝術品質的祕訣。

對於“只有愛”這個作品,王潮歌對自己是滿意的。“因爲我覺得我找到了,你進入我的空間時,你會莫名其妙地感受到有、一種非常獨特的氛圍,每個地方都不一樣。”

她希望觀衆走進劇中、不要爲戲鼓掌:“因爲我正想讓你沉浸在這個情緒裏,你在內心裏的感嘆比鼓掌重要得多。等觀衆出去,你再去看他的表情,就特別不一樣了。”

暢想“愛”的大IP

每被提及當年《印象劉三姐》帶火一座城的奇蹟,王潮歌也直呼“沒想到”!在陽朔,一年有十萬人仰仗着這部劇生活,這讓她內心十分高興,但對待這一切卻也十分冷靜。“吹牛的時候,這事是跟我有關係,但仔細一想,實際上它並不是我的功勞。其實是我們現在的中國人在旅行中,希望更深度地去了解這個地方。大家不喜歡到一個地方只是拍照、睡覺、喫團餐,連自己到了哪都不清楚。”

所以她覺得:“我們只是恰好在剛需上做了一點點貢獻。所以現在國家發展文旅融合,我認爲這正是在剛需的路線上的一個突破,一次出擊。”

如今,《只有愛·戲劇幻城》項目團隊裏年輕的小夥伴們更擅長用大IP的概念去延展作品商業價值。但王潮歌始終認爲“我唯一要做的、我僅僅會做的是把我那點戲弄好。而不是預計有多少的票房——這件事情跟我有關,但並不是我出發的原點,也不是我出發的盡頭。我希望觀衆看完我的作品後,不僅僅是覺得值回票價,而是會覺得對他的身心有一個長久的影響,會有非常深刻的思考。”

事實上做實景演出的壓力很大,王潮歌笑談“一個女導演能上哪耍賴”,她也經常有崩潰的時候,“我動不動就‘垮’,但是恢復的很快,就趴了一秒鐘就再上,這是職責所在。”

近期以來的疫情,首當其衝地影響到了整個文旅行業,“只有愛”的戲劇公演也一度延期。不過王潮歌依然很期待,她最希望新劇上演後能得到年輕一代觀衆的喜愛:“80後、90後和已經長大的00後,我認爲他們比我們想象的更熱愛自己的民族,更熱愛自己民族的文化。當他們看到自己國家有種種好的文化被傳揚時,他們是很得意、很高興的,所以如果年輕人愛看我的作品,我會更高興。”

在今天,如何讓一部具有高藝術價值的作品獲得市場的廣泛認可,正是所有文旅行業從業者努力追求的目標。但王潮歌在採訪中仍舊反覆強調“身爲一名藝術家,作品贏得觀衆的尊重是最重要的。”

最後她也提醒,無論是文旅投資者或藝術家們也不要低估了觀衆:“觀衆並不是說我到一個地方就要去看炫的東西,或者Show一樣華麗的東西。現在國家大力發展文旅融合這一戰略中,只有出現更多嚴肅對待作品的藝術家,纔會使這條路變得更好。”(完)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