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成名前曾在民營院團工作的音樂劇演員鄭雲龍,作爲業界知名的舞臺劇演員也僅能拿到1500元單場,以此推斷,開心麻花的劇場演員按年資分層,單場演出的收入應亦在此範圍內,而以每名演員單月演出十餘場甚至數十場推斷,疫情對每名劇場演員的收入影響在每月萬餘至數萬計。徐赫辰形容,單純做演員和拍攝短視頻,一個費腦、一個燒腦,爲此,他也經歷了一番轉型上的“陣痛”:“線下主要是做劇場,我們演員基本只需要排練、彩排、演出,做這些事情就可以了,精神壓力不一樣,演出的時候,你在那兩個半小時或者是兩個小時之間,精神是高度集中的,比較費腦。

騰訊新聞《娛探》

1月18日結束了春節前的演出,開心麻花演員孫乾瑞和他的同事們迎來了春節假期,工作以來的最長假期。

疫情在節前襲來,但起初孫乾瑞並未想到這場疫情會導致演出停擺,按照往年的慣例,劇場演出一般會在2月14日情人節或正月十五左右重啓,隨着疫情的加劇,公司在年後公佈了推遲復工的通知,到接受採訪時,他和同事們已經4個多月沒能回到劇場。好在公司的部分劇目在3月恢復排練,開始爲復工着手準備,而隨着5月8日國務院印發《關於做好新冠肺炎疫情常態化防控工作的指導意見》,指出採取預約、限流等方式恢復影、劇院,大家終於看到了劇場復甦的希望。但截至目前,尚未有具體的劇場開演時間。

孫乾瑞試着坦然面對這次長假期,在這之前,他從來沒有機會像現在這樣長時間的陪伴家人,妻子生產時,他也因爲工作沒能陪在身邊。雖然很開心能陪着家人,但當面對房貸壓力時,他也不能完全淡定。

郝澄泉工作年限尚短,除了開心麻花演員這重身份,他還在去年的《中國新說唱》節目中進入全國127強,不過,同時作爲音樂人和演員並不代表手頭寬裕,演出停擺意味着失去收入中重要的一部分,車貸已經快把他的積蓄耗幹。最着急的是徐赫辰,他的急切並不是因爲經濟壓力,而是源自他充沛的社交和表達欲,這讓他無比期待劇場的復甦,觀衆的湧入。

這幾位開心麻花演員在疫情期間的堅守或困惑,代表了國內多數民營演出團體的生存現狀,如今,除了積極排練和等待演出排期,他們也在嘗試着通過短視頻和直播尋找一條新的職業路徑。

故事1、他當初放棄創業重回話劇舞臺,如今遭遇疫情房貸壓力山大

孫乾瑞是開心麻花深圳劇場的元老演員,中央戲劇學院表演系畢業的他在十年前來到深圳,曾一度放棄演員這個職業,在一間諮詢公司擔任講師。開心麻花2011年登陸深圳,2013年開心麻花娛樂傳媒有限公司正式成立,開始創建本地演員組,這讓他重燃了最初的理想。

爲了迴歸演員這個職業,原本已經開始創業的孫乾瑞關停了當時的公司,重拾了演員身份。

到目前,孫乾瑞在麻花一共演出了12部作品,從最初的經典《夏洛特煩惱》,到後來的《談判專家》,另有兩部新作品已經排練完成,原本待春節復演後開始面見觀衆,但當前仍在擱置着。

根據年初的演出計劃,開心麻花春節前預售了廣州、深圳兩地2、3月份的演出,目前,這些演出已經做了下架處理,退掉了上千張門票。同時開心麻花今年第一第二季度演出全部取消,據劇場方面初步估算,春節至今,廣州、深圳兩地的虧損達到上千萬。

對於劇場演員而言,收入中的很大一部分來自演出,演出越多,收入也就越多。疫情至今,孫乾瑞等演員以及工作人員只能拿到基本工資。至於此次疫情對收入的具體影響,接受採訪的開心麻花演員均未透露具體的數字。

從此前的類似報道來看,北京人民藝術劇院院長濮存昕曾在採訪中透露,體制內劇場演員每演一場最多能拿到1500元。成名前曾在民營院團工作的音樂劇演員鄭雲龍,作爲業界知名的舞臺劇演員也僅能拿到1500元單場,以此推斷,開心麻花的劇場演員按年資分層,單場演出的收入應亦在此範圍內,而以每名演員單月演出十餘場甚至數十場推斷,疫情對每名劇場演員的收入影響在每月萬餘至數萬計。

孫乾瑞透露因爲疫情停工後,房貸讓他的經濟壓力陡增。但每天忙着陪伴孩子,讓他暫時顧不上經濟壓力。爲了生計,他當然希望一切儘快步入正軌。拋開經濟上的影響,孫乾瑞不覺得這次疫情會對他作爲演員的狀態帶來太大的改變。唯一擔心的是,長時間不回劇場,多多少少還是會讓人有些緊張,“畢竟每場演出要面對一千多號人。”

疫情期間,因爲家中有個一歲半的孩子以及老人,劇場演員的早晚功沒法正常開展,孫乾瑞保持狀態和學習的方式是在家看劇和電影,更多的時間,孫乾瑞還是把這次疫情帶來的空閒時間作爲了演員汲取生活養分的機會。

去年,倪大紅主演的話劇《銀錠橋》在深圳演出,孫乾瑞特意去現場觀摩,在前輩的身上,他看到了濃濃的煙火氣和生活的沉澱。這次疫情讓孫乾瑞想了很多,比起專業,他想到更多的是生命的脆弱和生活的珍貴。而從這個層面來說,他也並不急於迴歸劇場,疫情讓他難得地正常生活了一陣子,他認爲,生活恰恰是演員最應該汲取的人生經驗。

孫乾瑞當下做得更多的是陪伴家人,收拾屋子、做飯和帶孩子,他笑稱,從前很少有機會陪孩子,而現在,帶孩子已經成爲了他的一門新技能。當然,這有關生活的一切也終究會應用到他的專業上。

“爲什麼說帶孩子是我的新技能呢?我覺得未來如果讓我演一個父親,這個東西不是演出來的,它是長在我身上,這個技能是真真實實的,不管是我在舞臺上還是我在鏡頭前面,這份感情是真的。”

故事2、他靠家人資助買房,但劇場停工讓他快還不起車貸

郝澄泉比多數同齡人幸運一些,身爲本地人,住房問題早已解決,2017年大學畢業的他如今在深圳已經有了屬於自己的獨立住所,但疫情的初期,還是讓他感受到了“絕望”。

“我們是指着劇場喫飯的,靠舞臺生活,疫情一來,相當於我們的飯碗被鎖死了。就覺得完了,目前經濟上會有一些拮据,沒有生活來源了,想到要還貸款,各方面的支出,當時我覺得其實挺痛苦的。”

郝澄泉有一筆車貸,爲了解決從家到劇場40公里的通勤,他貸款買了臺車。正常情況下,收入足以確保他的生活和還貸,但如今靠着積蓄過活,已經撐了4個月的他覺得,要是過段時間還不能開工,恐怕就得朝父母伸手要錢了,“可能再撐一個月OK,但是再過一兩個月有點困難了。”

好在家人對郝澄泉非常支持,對於劇場當下面臨的困境也充分理解,“前段時間我媽媽還給我包了包子送來,擔心我喫不飽。”

去年,郝澄泉參加了《中國新說唱》併成爲全國127強,今年他再度參賽,原定5月17號赴無錫錄製,但行程始終無法確定,不久前,郝澄泉收到了新的通知短信,最新的錄製初步定在6月。

郝澄泉2017年天津師範大學表演系畢業,畢業後選擇回到深圳,他先是做了一段時間老師,在經過層層考覈後成爲開心麻花華南組演員。郝澄泉覺得自己是幸運的,進入麻花之前,他一度以爲自己畢業即失業。

郝澄泉對抗當下壓力的方式是健身,他要把工作後的這三年來長的十斤肉減下去,還會每天定時進工作室寫歌。除此之外,他也會將這些年的演出錄像拿出來重新研究,發現表演的不足,郝澄泉覺得,這是疫情中難得的收穫。

而對於迴歸舞臺,他的期待也日漸強烈。春節前的最後一場演出謝幕時,他本想給舞臺地板獻上深情一吻,但出於“太過刻意”的擔心打消了這個念頭。而現在,他對自己當時的冷靜十分後悔,郝澄泉說,等回到劇場彩排,他一定會把這個動作補上,“可能會在彩排的時候親一下,我會抑制不住的。”

故事3、他拍戲有積蓄不差錢,停工期間做短視頻僅積累千名粉絲

徐赫辰曾做過這樣的夢,他夢到自己站在舞臺上,臺下坐着滿滿的觀衆,明明是很熟悉的一場戲,卻不知道該幹什麼、說什麼,他緊張到不知所措,只有驚醒能解救他。徐赫辰說,很多演員都會做類似的夢,這是演員演出前緊張、興奮感的映射。但儘管無比期待回到劇場,徐赫辰這段時間並沒有做過這個夢。

當下,徐赫辰爲沒法演戲焦慮着,他喜歡熱鬧、害怕孤獨,年後從哈爾濱回到深圳需要居家隔離14天,這讓他十分崩潰。由於回深時間較晚,他錯過了《瞎畫藝術家》3月份的排練,這段時間在家實在無聊的時候,除了看電視、電影,徐赫辰也會創作一些短劇本,並將其呈現成短視頻。

徐赫辰2013年加入開心麻花,三位受訪者中,徐赫辰的影視資源最多,此前,他曾參演了《北平無戰事》、《楚留香新傳》等劇。他稱,同爲演員,劇場演員在疫情期間所受影響比影視演員更大,當前,多數影視劇組已經復工,而同等資歷的影視劇演員收入也遠高於劇場演員,他笑稱,身邊有一些影視劇演員朋友“三年不開工,開工喫三年。”而劇場演員三年不開工,就只能喝西北風。好在他兩邊兼顧着,目前不太缺錢。

拍攝短視頻源自開心麻花對線上業務的轉型思考,也源自徐赫辰自身的興趣。疫情之前,徐赫辰就嘗試了自己拍攝一些搞笑短視頻,隨着疫情期間的演出收入歸零,開心麻花方面也在尋求着業務的突破,處在風口的短視頻和直播必然是首選。

進入5月,徐赫辰開始和公司同事集體創作一些搞笑小視頻,在短視頻平臺播放。儘管這些年在做劇場演員之餘也陸續拍攝了一些電視劇和電影,但在內容創意上,徐赫辰的經驗不多。

徐赫辰形容,單純做演員和拍攝短視頻,一個費腦、一個燒腦,爲此,他也經歷了一番轉型上的“陣痛”:“線下主要是做劇場,我們演員基本只需要排練、彩排、演出,做這些事情就可以了,精神壓力不一樣,演出的時候,你在那兩個半小時或者是兩個小時之間,精神是高度集中的,比較費腦。”

“線上的業務,小視頻就需要幾個人一起去商量。做短視頻也好、直播也好,之前的準備工作需要大量的頭腦風暴,是燒腦的。”

做了一個多月,徐赫辰的賬號尚未迎來爆紅,目前僅有千餘名粉絲,還無法對公司的營收起到貢獻,但對於這個成績,徐赫辰還算滿意,“我們基本是從零開始做的,能積累到這個程度我覺得也不容易。”

雖然已經開始忙起了新業務,但徐赫辰依然懷念舞臺。偶爾剛睡醒的時候,他會突然恍惚起來,先想到今天是不是有演出,而後又意識到劇場還沒回復,緊接着就是巨大的空虛。他期待着能夠儘快回到劇場演戲,和其他演員以及觀衆交流,當然,也希望短視頻等線上業務能夠成功,儘管不希望再出現類似的停擺,但一旦發生,至少多了一個排解和紓困的渠道。

如今,開心麻花的排練已經逐步恢復,排練廳重現了往日的忙碌場景,陪伴家人之餘,孫乾瑞重新投入排練;郝澄泉的綜藝錄製即將開啓,接下來,他需要在華南的劇場和江南的錄影棚間兩邊奔波,註定將忙碌地度過2020……屬於劇場人的陰霾還未過去,但他們都希望,陰霾散去之後,行業能迎來豔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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