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鍾一(讀史專欄作者)

別緻的小院中,王雱抓住自己的幼子,一臉癲狂地問道:“你說,你到底是誰的孩子。”孩子年齡太小,不懂世事,被嚇得嚎嚎大哭。可是孩子的哭聲並沒有讓王雱恢復理智,他用力地掐住幼子的脖子,孩子雙腳亂踹掙扎着,呼吸變得越來越微弱。

眼看孩子就要窒息的時候,王雱妻子龐氏及時出現,將王雱推在一旁,緊緊地抱住了自己的孩子。一股冷風襲來,王雱逐漸地恢復了理智。他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卻記不起自己到底幹了什麼事情。

他問龐氏和自己的孩子,你們在哭什麼,可是他們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王雱只好去找自己的父親王安石詢問,王安石看着他,唯有一聲嘆息。王家所有的人都知道王雱患有精神疾病,只有精神病人不知道自己患有精神病。

王雱永遠也不會知道自己犯病後所做的事情,他只知道自己是神童,是天才,擁有大好前途,擁有美妙人生。

他是王安石唯一的兒子,從小就展示了絕佳的天賦。在他20歲之前,他已經寫下了數萬字的文章,得到了世人的稱讚與仰慕。所有人都認定這爲少年會擁有大好前途,王雱也不負衆人的期望,22歲就高中進士。

他之後的仕途一帆風順,從一名小小的縣尉升爲太子中允、崇政殿說書,是朝堂之上年齡最小的官員之一。熙寧二年,王安石執政,開始了轟轟烈烈的王安石變法。王雱積極支持父親的變法,爲了確定變法的理論依據,他參與修撰了《詩》、《書》、《周官》三經新義。

他修撰的書籍爲王安石變法提供了強大的理論基礎,解決了變法路上的諸多障礙。書成之後,朝廷授予他龍圖閣學士一職。這是從三品的官職,王雱只要一上任,就能位居王朝頂尖權力之列。

可悲的是,他還未上任,他的精神疾病就開始發作了。王雱身處官場之中,整日面對爾虞我詐和勾心鬥角,這讓他的精神承受了巨大的壓力,這是他患病的根本原因。王安石發現了自己兒子的異常之後,就以自己兒子生病爲由,拒絕了朝廷的任命。

王雱只能在家休養,可是他的病情卻越來越嚴重。在古代,古人沒有任何方法應對精神疾病,所以王雱已經無救了。他在發病之後,就會覺得自己的孩子不是自己親生的,並說道:“以貌不類己,百計欲殺之。”

孩子年幼,禁不起王雱發病後的折磨。不久之後,孩子就被王雱親手摺磨死了。龐氏得知孩子的死訊之後,躲在一件小樓上,整日以淚洗面,眼睛都快哭瞎了。孩子去世後,王雱開始折磨自己的妻子龐氏。

隨着他病情的逐漸加重,他基本每天都會折磨自己的妻子,懷疑自己的妻子出軌,對其大加打罵。王安石看着悽苦不堪的旁氏,又看着病情不見好轉的兒子,最終親自做主讓龐氏與王雱離婚。爲了彌補龐氏,王安石還爲龐氏選了一位好夫婿,並相當隆重地將龐氏嫁了出去。王安石的大度成爲了當時的美談,而王雱徹底成爲了人們眼中的笑話。

王雱從衆人的口中,逐漸瞭解到自己是一個精神病。他理解自己父親的做法,清楚地知道龐氏跟着自己是不會有幸福的。在每一個反覆發病、反覆清醒的日子裏,他充滿了無助與孤獨,也對自己妻子的思念越來越濃。

他多麼希望在每次清醒之後,能看見自己的孩子和妻子,可是這是一個永遠無法觸及的夢。孤獨加重了他的病情,他越來越虛弱,清醒的時間也越來越少。王雱爲了不忘記曾經的感情,作了一首肝腸寸斷的《眼兒媚》:

楊柳絲絲弄輕柔,煙縷織成愁。

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

而今往事難重省,歸夢繞秦樓。

相思只在,丁香枝上,豆蔻梢頭。

春天的美景已經過了大半,觸發了王雱心中的惆悵。妻子已經嫁爲人婦,過去所有的美好,今日已不復存在,剩下的唯有懷念。儘管昔日的美好已經成爲失落,但王雱仍然將綿綿的情意專注在龐氏的身上。他的深情就如丁香一般憂鬱而未吐,如果能夠自己的愛人就豆蔻一般同結連理,這該有多好。可是永遠也回不去了,他不過是一位瘋子而已。

在最後的時光中,王雱總是希望自己不再清醒,他忍受不了自己對兒子和妻子的愧疚和思念。最終,他徹底成爲了一個瘋子,忘掉了這個世界和他心中所愛。

當春天徹底離開之後,王雱也追尋春光而去。他離開了這個讓他變爲瘋子的世界,這一年,他才三十三歲。

當今社會,壓力巨大,許多事情都會將我們逼瘋一般。當你覺得壓力不堪重負的時候,那就應該學會放鬆了。適當的放鬆是保持生活幸福的祕訣,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比自己的健康重要。

只要健康地活着,下一個春天總會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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