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在物質極度富裕的當今社會,普通的喫、穿、住、行早已成爲尋常人家的普通生活方式中的一環,從一定意義上講“喫”早已不是一個現代化的問題,但如何“喫”,喫什麼,怎麼喫卻一直都是上層社會區別於普通人的重要標誌,歷史領域原創作者:歷史有風,將以史實材料爲依據,開闢《飲食古人》系列專欄,帶你領略從先秦到近代古人的飲食細節,從中探祕關於“喫”的歷史。

導讀:

隨着近幾年國家公務員招考越來越火爆,公務員考試已經成爲當代學子除高考之外的另一場競爭異常激烈的戰場,大有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氣場,加之公務員在當今社會中自帶的就業光環,因此一旦某人家中有學子考上公務員,都少不了宴請親朋好友以示慶祝。

和現今公務員考試只是衆多學子就業途徑中的一種不同,在唐代,公務員考試,又稱科舉考試,可以說是當時文人學子最爲主要的就業途徑,甚至是唯一的就業途徑,加上參考人數多,招錄人數少,因此競爭激烈程度也就遠遠高於今天的國家公務員考試。

正是因爲這種殘酷的競爭,才導致了後來我們所熟悉的“范進中舉”的現象,那麼在唐代,能夠在如此殘酷的競爭中脫穎而出的文人學子們,又會舉辦什麼樣的慶祝活動呢?本期文章,我們將帶領大家以唐朝進士鄭光業的視角,來一探唐朝文人考上國家公務員後的慶祝活動----新進士曲江遊宴。

正文:

今天對於已經35歲的中年男子鄭光業而言,是極爲重要的一天,就在昨天大唐考試院發佈的進士科放榜名單中,一共有十八人上榜,而鄭光業就在其中,這對於一個上有老母,下有妻兒的他來說,可以說不僅結束了其長達數年的公考之旅,也從此光耀了其門楣。

起早打扮

今天,按照大唐禧宗皇帝的指示,禮部和吏部將組織這十八位新晉進士遊覽參觀大唐帝國最爲風光旖旎的半開放式園林—曲江園,以表示朝廷對他們的祝賀,同時也讓這些新科進士感受大唐帝國的繁榮,培養他們忠於大唐帝國的情感。

鄭光業這天一大早就從客棧的客房中起牀洗漱打扮了,一方面對於他而言,今天的遊覽現場除了同科進士之外,還有很多京城的達官顯貴,形象越好結交他們的機會可能也就越大;另一方面,更爲直接的原因在於,今日遊覽完曲江園林後,明日吏部就會對他們進行崗位分配了,如若今天能夠表現得好一點,分配的崗位說不定也會好得多,要是搞得好,說不定還能夠留在京城;最後,起這麼早,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這曲江園離這長安城的距離確實不近,禮部的人很早就會派車過來接他們這些新科進士。

曲江園由來

鄭光業他們今天要遊覽的這個曲江園,位於京師長安城城郊6公里處,秦漢時期,這裏曾是上林苑中的一部分,分別稱爲宜春苑、宜春宮,因爲在整個苑中有多條曲折旖旎的水域,因此又故名曲江。

大唐帝國玄宗開元初年的時候,對整個曲江園林進行了大規模的擴建修繕工程,在南邊建造了專供皇室成員登臨觀賞的紫雲樓、彩霞亭。

整個園林栽種的是以柳樹爲主的各種樹木和奇花異草,園林的水域中建造了很多棧橋,用於參觀的人登臨停在水域中的花船。

整個園林除南邊皇室專供的區域爲一般禁止區域外,其他區域多數時候都是對外開放的,因此在當時有“曲江水滿花千樹”和“車馬爭先竟此來”的說法,上至皇親貴族,下至庶民百姓都經常在這裏舉辦種類多樣、興趣各異的聚會。

新進士曲江遊園的來歷

鄭光業如果早出生個幾十年,中舉後,是沒有機會參加曲江遊園的,因爲在最開始的時候,曲江遊園其實並不是爲新晉進士準備的慶祝活動,而是爲了安慰那些落榜的考生而準備的撫慰宴。

在唐中宗之前,放榜結束後的第二天,禮部便會組織那些在考試中落第的文人到曲江西邊的杏園參加由皇室安排的安慰宴會。

但中宗之後,隨着科舉規模的擴大,和大唐帝國對人才的重視,逐漸將宴請對象轉變成了新晉進士,新晉進士曲江遊園便由此而來。

出發

早上剛剛五點多的時候,鄭光業正在客棧的餐廳喝着米粥的時候,客棧外卻響起了震天的敲鑼打鼓的聲音,鄭光業心裏明白,那是禮部接人的隊伍到了。

鄭光業走到客棧門口,一輛嶄新的馬車已經停在了那裏,馬車的車廂上掛着鮮豔的鮮花和紅布條,就連那拉車的馬也都看起來健碩無比,在馬的頭部還綁了一個大大的紅花。

馬車的後面跟着三個敲鑼打鼓的人,客棧老闆和周圍的人都紛紛向鄭光業表示祝賀,鄭光業一一道謝後,便帶着一名僕人和一名抱着琵琶的妙齡女子上了馬車,這兩人都是他昨日向客棧老闆借錢僱來的,畢竟今天的宴會非同小可,面子是萬萬不能丟的。

幾人上車後,隨着客棧門口的一陣鞭炮聲,馬車便朝着曲江園駛去了。

途中所見

鄭光業一行前往曲江園的路途並不順利,雖然太陽的光芒都還纔剛剛出來不久,但此時長安城內通往曲江園的路已經開始擁堵了。

鄭光業撩起車窗,朝外看去,街上鈿車珠簾,鱗次櫛比,穿着鮮豔服飾的男男女女,也都紛至沓來,整個大道上可以說是人潮洶湧,四處還不斷的傳來敲鑼打鼓的歡奏聲。

看着眼前的場景,鄭光業想起了明謝肇在《五雜儈》中描繪的場景:

“至曲江大會,觀光遊覽,盛況空前,御紫雲樓以觀。長安仕女,傾都縱觀,車馬填腋,公卿之家率以是日擇婿”。

路途雖然擁擠,但當週圍的車馬和人羣發現鄭光業的車是禮部專門用來接送新晉進士的車後,也都紛紛爲其讓行,一些年輕貌美的女子更是站在原地紛紛駐足觀望着馬車,希望能夠一度新進士的容顏,看見此等情景,鄭光業居然有了些後悔在家鄉中的親事。

到達曲江園

早上六點過的時候,在其他車馬不斷讓行的情況下,鄭光業的車馬終於到達了曲江園的外圍,此時曲江園的周邊彷彿是另一個長安城一樣,數千家大大小小的商販和酒樓、歌樓,提前數日就已經在此搭起了帳篷做起了生意,附近的農民更是挑着土特產帶着小孩行走叫賣着,就連那往日在城內靠雜耍營生的人,也在這裏圍起了場地,那場景完全就是:

“曲江之宴,行市羅列,長安幾於半空”。

遊園開始

早上七點的樣子,鄭光業和其他十幾位新晉進士在吏部點名處報到簽名之後,便各自入園去拜謝恩師,與恩師聊敘師生之情。

八點的樣子,鄭光業便和其他進士一起在禮部的帶領下開始了正式的遊園活動。此刻,京城中的富商大賈和權貴們的家眷也都在此時到達了園區,他們有的希望能夠在此尋得佳婿,有的則希望能夠結識這些新科進士。

鄭光業和其他十七位進士來到杏園中的一處花圃旁,聽禮部的人介紹,每個進士可以從圍觀的人羣中挑選兩名貌美的妙齡女子作爲探花使,尋遍整個花圃,採摘名貴花枝供衆人欣賞,最後採得名花的探花使則要受罰,而如何受罰則由挑選她的進士決定,一般這些懲罰都是歌舞、樂器表演一類的才藝表演。

探花的活動結束後,衆進士便可以自由活動了,有些人喜歡和志同道合的一起結伴遊覽,途中相互切磋學問,吟詩作賦;有些則帶着自己的樂工和侍女從棧橋登船,在船上飲酒賞舞;有些則喜歡混入到圍觀的仕女中,嬉戲打鬧,展現風流。

更多的新科進士則像鄭光業一樣,喜歡縱酒狂歡,一方面在於釋放自己科考以來的壓力,此刻只願縱情瀟灑,另一方面也在於大多數新科進士,此時都已經家室齊全,也不能縱情於男歡女愛。

因此飲酒便成了曲江遊園宴中最爲流行的活動,張籍有詩云:

“無人不借花園宿,到處皆攜酒器行”。

而就在鄭光業與其他新科進士推杯換盞之時,一個操着他牢牢的家鄉口音的男子氣喘吁吁的走到了他的面前,原來,鄭光業的獨子前不久剛剛因爲風寒死去了,男子正是家裏人託來向其報信的。

衆人聽得此刻消息都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打算安慰安慰鄭光業,但鄭光業卻依舊笑容滿面,端起酒杯繼續暢飲,絲毫沒有被此事影響到遊園的氣氛,那拿給報信的男子銀兩讓他也四處逛逛。

大概十一點的時候,鄭光業和其他十七位進士一番遊玩後便重新回到杏園,準備參加午宴。

午宴是御膳房按照皇帝的指示專門爲這些新科進士準備的,菜點品種則是葷素搭配、鹹甜共有,奇珍羅列共有60餘種菜品。可以用“四海之內、水陸八珍、靡不畢備”來形容。

其他官員和家眷,無論品級大小,均不能與新科進士共食皇帝親賜的菜餚,只能食用自己自備的菜餚,但爲了相互拉攏關係,結識更多權貴,這些官員所帶的菜餚同樣十分講究,從花式糕餅到原料配製,從造型製作到味道創新,官員們帶到曲江園的食物,都是各家最爲新穎和有特色的菜餚。

結束

再次的一番觥籌交錯之後,鄭光業便和其他進士相互交流起了以後的謀劃和打算,其中不免流露出對家國大事的憂慮和對自己建設更爲美好的大唐帝國的抱負。

夕陽時分,衆人來到大雁塔,相互題詩言志,留名紀念,回到城中的客棧時已是夜晚,鄭光業此刻酒已經醒得差不多了,他一面焦急的等待着第二日吏部的分配結果,一面則深感皇恩浩蕩,發誓要窮盡所學,終身報效大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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