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一九一五年的六月,“袁皇上”的心终于按捺不住了。去“五九”国耻日不久,就做回了他的皇帝梦。日本人固然不会再干预了。自去岁已在炮制的“君宪”言论,究竟将各省的将军们炖煲到了几成熟?袁的心里似乎并不能拿捏得准,还得䁖䁖底。

于是挨个地电召各省北洋大佬们进京。一则为了试探;二则该恩服的就恩服,该威服的就威服嘛!这次张作霖也在被召之列。

既然提到总统府电召张作霖,就有一段前文待叙:

早先老张还做“红胡子”的时候,曾拜张锡銮作义父。他又是在张锡銮的手里招安过来的。而张锡銮又与袁换过兰谱,拜过干兄弟。后来从大清到民国,袁世凯做了大总统,便理所当然地将张锡銮派到奉天去做了都督,去压制张作霖日炙的气焰,以稳定东北局势。唯独袁世凯却忽略了,自己正是通过一次次出卖老上司发迹的。他的手下,能不依样画葫芦么。

所以老张是注定不可能一直在张锡銮眼跟前卑躬屈膝的。无独有偶的是,湖北都督段芝贵也正和张锡銮一样,给王占元架到篝火上烧烤呢。而段家跟张作霖又颇有渊源。当年张被招安时,为其出面作保的正是段芝贵的父亲段有恒。于是便在袁的内心里,酝酿出一个让让湖北、奉天两地都督对调,再对两位后起之秀好生安抚一番的两全之策来。这也才有了张作霖被召进京的后话。

老张接了命令,心里老犯嘀咕。他怕有去无回;更怕自己个儿是俩肩膀扛个脑袋送过去,被老袁只把吃饭的家伙什儿给留下。其实老张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前有车后有辙,前年应召进京的蔡锷、黎元洪的腰杆子,当年可都比他张作霖的硬。还不一样……

七月二十三日。老张终于在他精心组织起来的一营卫队的护送下,一步三回头地进了京来。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拉来雷振春领着自己前去“觐见”。当袁在居仁堂召见时,他诚惶诚恐地跟在雷的后面。向袁行了跪拜大礼。直到偷眼看见这位即将登基做皇帝的老头儿一团和气的面孔,方才安定下心来。

他又用眼光投睃一下四周,整间屋子里的一切陈设,名瓷古画都令他感到新奇。袁取出金表看钟点时,一下子晃了张的眼。张眨巴一下眼想看更真切一些,袁就解下来送给了他。当张一路上摆弄着他的金表回到奉天会馆时,总统府又有人来,还将他在公府里见过的所有新奇的东西一并给送了来,说是大总统送来给师长鉴赏的。老张即惊喜又难为情,扭扭捏捏就照单拜领了,好生装满一节车厢。

列车一出北京城,老张就下令全速前进,就再也顾不得他那些“新奇”的物件经得住经不住颠簸了。张刚回奉天不久,袁便发布了奉天、湖北两省将军对调的命令。段到奉天,还特意下榻在张作霖的二十七师司令部,表示对张的亲密关系。而张作霖也于九月间打回来一个电报,拢共列举了三条不得不改行帝制的理由,还表示自己随时准备提师入关,讨平一切反对帝制的人。并称“今日之言,实为国家计,非为希荣计,若有二心,天实殛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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