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时代多狂人,多帅哥,多酒徒,多音乐家,多哲学家,但能将当时所有最牛的名士集中在一起的,就是以嵇康为首的“竹林七贤”了。

“竹林七贤”是当时最狂的男子天团、最牛的名士组合,他们中有狂醉不知归路,号称“死便埋我”的酒鬼刘伶;有号称是天下第一名士,喊出“越名教而任自然”的理想,喜欢打铁一身腱子肉闪闪发光的嵇康;有最为蔑视立法离经叛道却又深情款款谨言慎行的哲学家阮籍;有搂着猪一起狂饮大醉的,阮籍的侄子音乐大师阮咸;有嵇康的小跟班,著名的庄子学研究大师向秀;有口谈玄远而心在魏阙官运亨通的山涛与王戎。

这几位牛人,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是名闻海内的大名士,更何况是七个大咖形成的组合了。他们之所以能走到一起,是因为他们身上有着共同的性格特点。

他们大多放纵不羁爱自由,不为名教礼法所拘,他们大多崇尚自然,喜爱悠游山林之间,或长啸或谈玄,或饮酒作诗或操琴抚筝,整个魏晋时代的风流基本上都集中在他们的身上。

无论是在过去还是在现代,“竹林七贤”都是让人最心驰神往的男子天团,因为他们满足了我们对美好生命的所有的想象:性感与优雅,放荡与不羁。他们是撕心裂肺的摇滚歌手;他们是口谈玄远的眼神忧郁的哲学家;他们是狂饮烂醉的性情中人;他们是操琴抚筝白衣飘飘的文艺青年。

因为共同的爱好,“竹林七贤”走到了一起,又因为生命的偶然遇合与价值观的不同,他们分道扬镳,走出了完全不同的生命路径。虽然结局不同,但竹林七贤身上体现出的狂狷人格却让人心驰神往。

竹林七贤的带头大哥是嵇康。嵇康集反体制的哲学家、音乐家、玄学家、诗人于一体,是当时一等一的名士。嵇康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是那种有阳刚之美的帅,他喜欢在自家院子外的一棵大树下,与另外一个名士向秀打铁,向秀拉风箱,嵇康挥舞锤子打铁,汗滴在古铜色的胸肌上闪闪发光,这让围观的人们如痴如醉。能将一场艰苦的劳动变成具有娱乐色彩的审美体验的,大概只有嵇康了。

嵇康的这种气质,在魏晋时代普遍喜欢白瘦病态美的时代绝对是一个异类,他的美超凡脱俗,当时被名士评价为“岩岩若孤松之独立,俄俄若玉山之将崩”嵇康是才华绝伦的音乐大师,他的《风入松》《广陵散》,被称为稀世之音。嵇康是诗人中最具自由精神傲岸人格的人,他是引领竹林玄学清谈的哲学家,但因为性格桀骜不屈,最终为司马氏所杀。

嵇康在帅气的外表下,还有一颗傲岸的心,在行刑队即将举起屠刀的中午的阳光下,嵇康神色散淡地要来心爱的古琴,说袁孝尼想要学广陵散,我没有教他,可惜《广陵散》从此要成为千古绝唱了,弹奏一曲之后,在数千太学生和崇拜者撕心裂肺的呼喊之中,从容赴死。

嵇康的死,是魏晋黑暗时代“名士少有全者”的一个缩影。在嵇康的身上,既有“狂者进取”,也有“狷者有所不为也”,他是如庄子一样集狂狷人格于一体的哲学家。嵇康所处的时代,是“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战乱的时代,也是人性黑暗物欲横流的时代,更是生命“譬如朝露,去日苦多”生命朝不保夕的时代。

嵇康一方面心怀刚肠热,揭露和讽刺那个黑暗的时代,摆出一副决不妥协从容赴死的姿态,抵抗虚伪的世俗生活,这是一个伟大的狂者,他勇敢地喊出了“越名教而任自然”的口号,希望人们能超越儒家的各种伦理纲常束缚,任人之自然本性自由伸展,这也成为魏晋时代知识分子常常心驰神往加以践行的价值观。

另一方面,嵇康将他一生钟爱的音乐融入了他的人生。他的一生完全是音乐化的人生,是艺术化的人生。他用“目送归鸿手挥五弦”的高远的美,以超尘绝俗的人生态度,去追求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命,虽然他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但这种“越名教而任自然”的生活哲学,却成为魏晋时代人性解放的起点。

嵇康引领了一个追求生命的厚度、追求生命的自由的人性觉醒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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