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要是豪情起來，常常能令男人汗顏。

民國奇女子呂碧城，一生經歷無數傳奇事蹟。她是女權運動的首倡者之一，中國女子教育的先驅，中國第一位動物保護主義者，中國新聞史上第一位女編輯，中國第一位女性撰稿人。更重要的是，她性情豪爽，與秋瑾被稱爲“女子雙俠”。

呂碧城的文學造詣非常高，詩詞文章都寫得非常好，尤以詞的成就最高。著名詞學家龍榆生稱她是“鳳毛麟角之才女”，是“近三百年來最後一位女詞人”。

今天我們來欣賞一首呂碧城寫得非常豪邁的詞。

法曲獻仙音題虛白女士看劍引杯圖綠蟻浮春，玉龍迴雪，誰識隱娘微旨？夜雨談兵，春風說劍，沖天美人虹起。把無限憂時恨，都消酒樽裏。君未知，是天生、粉荊脂聶？試凌波、微步寒生易水。漫把木蘭花，錯認作、等閒紅紫。遼海功名，恨不到、青閨兒女。剩一腔豪興，寫入丹青閒寄。

《法曲獻仙音》是詞牌名，這首詞調創自柳永，是非常冷門的曲調，用如此冷僻的詞調寫詞，可見呂碧城的詞學底蘊深厚。題中“虛白女士”，不知何人。

綠蟻浮春，玉龍迴雪，誰識隱娘微旨？

綠蟻：新釀的酒，還未濾清時，酒面浮起酒渣，色微綠，細如蟻，稱爲“綠蟻”。白居易有詩云：“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浮春，宋陳著《謝戴時芳惠物》有句雲：“蟻綠浮香雪外春。”另蘇軾在惠州時，向當地客家人學得一種釀酒之法，他將可釀出來的酒起名叫羅浮春。綠蟻浮春，即可解做兩種酒名並置，也可解做新釀的酒酒香浮動，香氣中含着春意，顯然後面一種解釋更有意境，

玉龍，寶劍的代稱。李賀《雁門太守行》：“提攜玉龍爲君死。”迴雪：迴風舞雪。指寶劍舞動，如雪花般飄逸。

隱娘，聶隱娘。唐裴鉶所撰《傳奇》中的女俠，這裏指畫中的女子，其實更是指詞人自己。

起三名寫畫中內容，畫中的女俠，飲着美酒，舞着寶劍，而內心的深藏的意旨，無人得識。

夜雨談兵，春風說劍，沖天美人虹起。把無限憂時恨，都消酒樽裏。

美人虹起：清龔自珍有詩云：“美人如玉劍如虹。”

美人談兵說劍，滿是男子的英豪之氣，前綴“夜雨”、“春風”，極富意境，豪而不粗。談到動情處，美人不禁拔劍沖天而起，劍氣如虹。詞中美人，所思所想，都是家國時事，她對國家時事的無限擔憂，一時無處發泄，只能借酒消愁。

君未知，是天生、粉荊脂聶？試凌波微步寒生易水。

荊指荊軻，聶指聶政，都是古代著名的刺客。

凌波微步，語出出於曹植《洛神賦》：“凌波微步，羅襪生塵。“指女人輕盈的腳步。

易水：荊軻別燕王處。

這幾句是說，畫中女子是天生的女俠，是女中荊軻，她敢用輕盈的腳步踏進寒冷的易水，走上荊軻聶政那樣不凡的人生道路。

漫把木蘭花，錯認作、等閒紅紫。遼海功名，恨不到、青閨兒女。剩一腔豪興，寫入丹青閒寄。

木蘭花：即花木蘭。

遼海：古詩詞中常用來指邊疆之地。

丹青：繪畫的代稱。

不要把花木蘭這樣的女英雄，錯認成一般女子，只恨閨中女子，不能到邊疆戰場殺敵立功，只剩下一腔豪情，畫進畫中聊以寄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