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中國成立70週年之際,國家第一次設立了共和國勳章獎,這是一種國家最高榮譽獎。授予在經濟、社會、國防、外交、教育、科技、文化、衛生、體育等各領域各行業作出重大貢獻、享有崇高聲譽的傑出人士。

這次獲獎的也只有八人。給張富清的頒獎詞這樣寫到:西北野戰軍特等功臣,戰鬥英雄,爲建立新中國浴血奮戰,戰功卓著。轉業後,深藏功名六十餘年,堅守初心,不改本色,紮根貧困山區,爲民造福。頒獎詞是對張富清卓越貢獻的高度讚揚,是對他高潔人格的充分肯定,是對他95年漫長人生全面、準確的概括和提煉。但廣爲人知的還是他深藏功名六十餘年的非凡選擇,而對於他作爲一個平凡的人,一個一輩子堅守信念,純粹做人,強大內心的明亮人格,大多數人還沒有更深的瞭解和體悟。

閱讀《張富清傳》,讀者會從更豐富的人生層面,體會到張富清純粹的內心,高潔的人格,樸素的追求和一個精神明亮的普通人的人生歷程。

一,從做牛做馬到做人

他從小生長在一個極端貧困的家庭裏,父親早逝,母親獨自撫養他們幾個孩子,不得已,把瘦小羸弱的他送到地主家當長工,過着半飢半飽的生活。後來,爲了解救作爲家裏頂樑柱的哥哥不去當兵,母親千難萬苦懷着極端矛盾的心思,把他送到鄉公所,希望讓他頂替哥哥去當兵。但他確實太瘦弱了,無奈之下被留在鄉公所當起了雜役。當雜役的日子並不比在地主家放牛好,過着奴僕一樣的日子,不僅要沒明沒夜地幹各種苦活累活,而且喫不飽穿不暖,完全沒有做人的尊嚴。一年後,戰事喫緊,國民黨的兵員緊缺,纔不再挑剔了,讓張富清當了兵。當了兵他才真正體會到什麼是弱肉強食,瘦小的他不斷遭受欺凌,完全不被當人看。直到第二年冬天,他所在的國民黨部隊被我西北野戰軍在瓦子街殲滅,他做了解放軍的俘虜,才迎來了人生的轉機。 

之前,他隱隱約約地聽說過共產黨的軍隊,知道他們是窮苦人的隊伍。於是,他毫不猶豫地要求加入解放軍,做了一名解放軍戰士。在這支隊伍裏,他體會到了平等、友愛和尊嚴,逐漸地感到自己是在爲一種事業而奮鬥。所以,他在戰鬥中總是衝鋒在前,不怕犧牲,屢立戰功。

在這支隊伍裏,他受到連長和教導員的關心和愛護,得到了教育和引導,他深深地記住了一句話“聽黨話,跟黨走”,這個信念在他心裏紮下了根,從此再也沒有改變。

二,他的人生沒有負面

他的一生就是黨叫幹啥就幹啥,黨指到哪裏他就奮鬥在哪裏。即使轉業後,離開武漢到最偏遠的山區去工作,甚至一路往最艱苦的鄉鎮去工作,他都沒有往別處想,只要是黨組織的決定,他都毫不猶豫地去做。 

要離開大城市,一般人內心多少都會產生一些的牴觸情緒,但他真的不是一般人,內心十分純淨。他認爲自己能真正成爲一個有尊嚴的人,成爲一名光榮的戰士,成爲這個社會的主人,那都是共產黨給的。人民軍隊改變了他的人生,使他從此有了做人的尊嚴,有了奮鬥的目標,他的人生才真正有了意義。 

所以,到艱苦的來鳳縣,他是去奮鬥的,哪有什麼條件可講。縣領導決定他到糧油所去當主任,他便踏踏實實在那裏工作,想盡辦法做好生產和供應。後來,他又被派到更加艱苦的三湖公社作革委會副主任,他只覺得這是黨組織對自己的信任。他知道三湖公社自然條件更差,羣衆生活更苦,那就是要他去帶領羣衆改變貧困面貌,去幹一番事業的啊!他去的那年正好遇到三湖百年不遇的旱災,在這個靠天喫飯的地方,這可是要命的事兒。雖然連喫水都成問題了,羣衆卻只是在等在盼,不知道怎麼行動。他來了就不一樣了,他要找水,找那救命的水。人們都說那太難了,山高溝深,太陽炙烤,沒法找,可他說,找水難道比上戰場還可怕!他不信這個邪,帶着一個青年翻越叢山峻嶺,硬是在深山裏找到了水源。 

1977年,爲了給落後的山區鄉村修公路,他不顧自己已經五十三歲的年齡,帶頭給自己身上繫上繩索,吊到懸崖下去打炮眼。這可就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更不用說他是公社領導,又那麼大年紀。因爲他心無雜念,只是想自己不帶頭,怎麼要求別人身處險境呢。所以說,他不只是深藏功名不居功,更是內心具有堅定信念,實實在在幹事的人。因此,在他那裏沒有什麼苦他喫不了,沒有什麼危險讓他萎縮,只要是他認準的事,他會克服一切困難去做。  

即使遇到文化大革命,自己被打倒,被遊街示衆,被貶到食堂去做炊事員,他也沒有在精神上垮掉。他想, “與犧牲的的戰友相比,我還活着,我比他們幸運”“沒有人民軍隊,就沒有我的今天。對黨我始終心存感激”,何況“他們是造反派,也不能代表黨組織”。就是這種在他心裏生了根的信念支持下,整整四年,他居然在食堂蒸起了饅頭,做起了麪條,而且受到了大家的讚賞和喜愛。  

他的人生沒有負面。再負面的東西都平靜地接受,並被他轉化爲一種新的生活,新的奮鬥和奉獻。

三、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

他過着最平凡的生活。甚至在那些最偏遠、艱苦的地方,他的一切喫穿用度和居住,都是那裏最普通、最簡樸的。 

派他到來鳳去,他說,“我聽黨的”。他知道“那裏偏遠落後,環境艱苦,情況複雜,需要幹部”。到那兒,他就做好了喫苦的準備。從武漢到來鳳,陸路水路他們走了足足一個星期,然後住進了破舊的木板房,過起了最簡樸的生活。再到三湖公社,翻山越嶺走完幾十裏彎曲陡峭的山路後,他又搬進了緊靠山根,房門臨街的土磚房裏,和妻子女兒一起平靜地安頓下來。下鄉住隊,他每天和農民一起幹農活,喫的又少又不好,有一次,竟暈倒掉進河裏。後來他曾經說,下鄉住隊的日子,比打仗時當突擊隊員都難。“當突擊隊員容易犧牲,但那是一瞬間的事,死的壯烈;而住隊拼的是時間、韌勁,經受的是長期的體力消耗和意志的考驗,精神支柱是對黨的忠誠”。確實苦,苦到什麼程度,有人寧願放棄幹部身份,抓黃鱔去掙錢。可他不但堅持下來了,而且得到社員的信任,知道他是真的想帶領他們奔好日子的。 

他在三胡公社整整呆了20年,改革開放以後的1979年,他纔回到城裏工作。搬家的時候,大家發現他家除了一隻皮箱、一個矮櫃外,竟沒有一件像樣的傢俱。有人就說,沒想到你在林區工作這麼多年,窮得連一件像樣的傢俱都沒有,你可是一個真正的無產者啊!他說:“你看我窮,財富都在我腦殼裏!”是的,他的物質生活是貧乏的,但他的精神是豐滿的。 

他的一生沒有索取,只有奉獻。他像一根蠟燭,不斷地燃燒自己,努力爲這個世界貢獻一份光亮。而這,就是《張富清傳》想要傳達給讀者的,一個平凡的,真實的,具有高潔人格和精神明亮的張富清。(文/宋亞萍)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