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顧 韓

編輯|李春暉

姐姐乘風破浪，姐夫披荊斬棘，伊能靜與秦昊在這個初夏存在感都挺強。前者靠話題綜藝“浪姐”，後者靠網劇《隱祕的角落》。

該劇改編自紫金陳小說《壞小孩》，韓三平監製，辛爽執導，秦昊、王景春領銜主演，更有張頌文、劉琳、蘆芳生、李夢等一衆演技派加盟。播出不到兩週，豆瓣超過40萬人打分，分數依然維持在9.0左右。《隱祕的角落》靠高口碑硬核出圈，從劇情細節、演員表演乃至配樂都引發熱議。

這也印證了硬糖君此前的看法。犯罪懸疑曾是國產網劇中領跑的門類，然而在早一步出現標杆的情況下，也早一步陷入了瓶頸。要破局，得靠最新一茬影帝級陣容、社會派推理的頂配短劇。

不過，這批短劇出現於此時的意義，並不止於此。其對視頻網站商業模式、乃至長視頻格局，都是關鍵一步棋。

國產懸疑，三年後再出發？

國產懸疑劇在電視時代有過許多佳作。然而熱播導致跟風，跟風引來管控。2004年，總局下發《關於加強涉案劇審查和播出管理的通知》，禁止涉案題材在黃金檔播出。

自此，懸疑劇沉寂十年。直到視頻網站着手做自制，選擇以懸疑類型打差異化佈局，懸疑網劇成爲爆款高發地帶。

這批懸疑網劇大多改編自網絡IP。有些主打驚險獵奇，有些偏重美劇節奏，有些像傳統刑偵一樣根紅苗正再帶點小情趣，有些則與言情元素相融合，風格、質量各異。

集大成者是2017年的《白夜追兇》，這部劇以9.0的高分創下國產懸疑乃至國產網劇的新標杆。首部紫金陳小說改編劇《無證之罪》（同樣是秦昊主演、韓三平監製）與之同期播出，風頭幾乎完全被其蓋過。

但正如硬糖君此前所總結的，在互聯網時代做懸疑劇有諸多挑戰。一來網絡時代信息發達，觀衆大多對懸疑劇在情節發展、視聽表現上的種種套路爛熟於胸。製造驚奇難度越來越大，容易走入開腦洞或者以基情等其他元素加磅的誤區。

二來，早年懸疑網劇迅猛崛起，很大程度上藉助了網臺審查尺度的差異，可以題材稀缺、突破尺度爲賣點來掩蓋內容上的不足。隨着網劇審查正規化，這一條路線也漸漸行不通，更何況觀衆本身也不會永遠喫這一套。

總而言之，2017年之後，懸疑劇進入了一個尷尬境地。題材紅利消失，產量高但爆款少。

到如今，時隔兩三年，懸疑在網臺兩端都有復甦之勢。縱觀這些熱播作品，精品化、本土化是它們共同的破局之道，但網臺兩端又有明顯差異性。

電視熱播的《三叉戟》，依舊是長連續劇，節奏有張有弛，破案之外還以非常生活化的方式講述人物關係。

網劇這廂則是短劇爲主，做到了高度風格化。《唐探》網劇在異國取景，手法花哨、層層反轉，與電影一脈相承；《隱祕的角落》講述一個南方小城中一羣小人物的故事，可謂樸素到了極點。靠演員表演與人性本身達成驚心動魄的效果，其中又包含了家庭、婚姻、教育等社會話題。

雖然集數短，但兩部劇都做到了畫面、表演、配樂處處是心機，引觀衆不停考據挖掘，釋放出足夠的話題聲量，餘韻無窮。或者從另一個角度看，12集的體量，以及相應的、堪比電影的信息密集程度，本就是網劇相對於電視臺劇最大的“風格化”，而這一點又很適合懸疑題材。

觀察近些年視頻網站對於20集以內高配短劇的佈局，不難發現，大多數項目是懸疑劇。愛奇藝將6部短劇集合爲“迷霧劇場”，目前已播掉了《十日遊戲》與《隱祕的角落》，宋洋主演的《非常目擊》將接檔，之後還有《沉默的真相》、《在劫難逃》和《致命願望》。

優酷“懸疑劇場”的首發《失蹤人口》已播完，還有《白色月光》、《迴廊亭》、《玫瑰行者》、《皮囊之下》等一系列主打女性懸疑的短劇待播。

騰訊視頻尚未像前兩家一樣劇場化，但旗下《鬼吹燈》系列漸入佳境，也有陳正道執導的《摩天大樓》、段奕宏領銜的《雙探》等都市懸疑儲備。

超前點播，終於“真香”？

2017年的《無證之罪》，與《隱祕的角落》同樣是紫金陳小說改編，同樣是韓三平監製、秦昊主演，同樣是12集，幕後團隊也是同一個。爲何當年那部幾乎無人問津，如今這部卻引發熱潮？

除了檔期強弱、推廣力度、演員知名度以及觀衆成熟度的不同，還有一個重要因素，便是排播方式。2017年的《無證》採用每週兩集、會員搶先看一週的節奏播出，即便是會員也要追足一個月。

“超前點播”時代的《隱祕》則顯得“慷慨”許多。普通會員兩週能追完，開超前點播的話，上線第三天就能直通結局。而從迅速蔓延開來的全劇細節討論看，很多人選擇了後者。

“超前點播”模式自打2019年小幅試水以來，便不斷引發爭議。平臺自以爲“豐儉由人”，但大衆是不會管那麼多的。在他們眼裏就是“喫相難看”，不如大家網盤見。

之所以會產生這種想法，首先是因爲2019年乃至今年年初的超前點播尚屬於試水階段，在重點劇熱播期間告知觀衆可直通結局，難免給人以“趁劇火了割韭菜”的感覺。

其次，當時採用超前點播的以古裝熱劇爲主，如《慶餘年》、《三生三世枕上書》、《大主宰》。這類劇集一般集數超長，超前點播可能會是一筆不小的費用。

此外，對於《慶餘年》這樣得到觀衆喜愛與認可的熱劇來說，超前點播攪亂了大家追劇的節奏，也過早結束了一起玩梗討論的快樂。而對於另一些質量沒那麼穩固、很可能還存在注水問題的劇集來說，超前點播則會提早一步暴露缺陷，導致觀衆流失，已經購買的觀衆還不能退錢。

但這些“超前點播”的問題，在如今這一批高配短劇面前大多不成問題。

首先，這批劇集大多由實力派電影演員主演，品質普遍有保障。其次，劇集集數短，即便直通結局，氪金的程度也有限，遠少於一張電影票的錢，比較好接受。

更何況，情感劇、古偶劇，觀衆只盼一直髮糖一直爽。但對於懸疑劇，大多數人還是願意早一步揭曉懸念的。優酷的《失蹤人口》正常播出，觀衆反而主動呼喚超前點播。

此外，懸疑劇作爲小衆內容，觀看門檻較高，播放量其實難與普通熱劇相比。在廣告時代多半會制約其收入，如今超前點播額外收費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這一問題。這也有望解決高投入、高逼格、高虧損的困局，鼓勵平臺繼續做下去。

總而言之，硬糖君認爲，12集短劇之所以會成爲大勢，不僅僅是順應了平臺對於成本的調控、民間對於注水劇的抵制，更因爲這纔是更適合會員時代的內容，與超前點播以及未來有可能推行的單部付費模式更加匹配。而視頻網站大力佈局精品短劇，恰恰充分證明了未來繼續推行差異化收費的決心。

對於觀衆來說，這意味着未來能夠看到更多品質劇，但也要做好爲此多掏錢的準備。而反過來講，之後觀衆是否願意掏這個錢，很大程度上要看今年這批短劇質量是否真的過硬，能令觀衆建立起信任。

會員提價、合縱連橫，長視頻還在“熬”

長視頻日子不好過。

叫停版權大戰、聯手控制成本的做法今年開始顯現成效。但此前已經連續多年虧損，今年所見到的成效也不過是減少虧損的程度，目前能夠盈利的長視頻平臺也僅有身份特殊的芒果TV一家。

在外又有短視頻的步步緊逼。長視頻爭做短視頻，短視頻平臺如抖音、快手亦是在放寬時長限制，購買或自制中長內容。同時，雙方對於廣告主的爭奪也十分慘烈，愛奇藝的廣告營收已連續四個季度負增長。2019年底，騰訊視頻副總裁王娟也曾坦言，去年招商基本上能完成既定目標，今年卻特別喫力，從數據上來看，整個的廣告增速是放緩的。

廣告收入曾是過去視頻網站收入的主力。2015年，各家大力推行會員制，逐漸形成了兩條腿走路的局面，不再過分倚重廣告。如今短視頻的爭搶與疫情造成的經濟下行，都要求視頻網站在這一進程上再提速。

然而，從實際情況來看，億級會員像是一個坎。愛奇藝與騰訊視頻相繼達成億級會員之後，一定程度上出現了增長乏力的情況。

如此，提高ARPU值、對現有會員精耕細作，成爲了必然選擇。因此即便爭議重重，視頻網站也要推行超前點播乃至會員提價。

2020年一季度愛奇藝會員ARPU值爲38.69元，高於2019年的最高值。龔宇在電話會議上表示，這一結果主要得益於減少促銷及超前點播模式效果良好。愛奇藝的會員業務正在進入一個新階段，會員數量和ARPU值將成爲增長引擎。

這之後很快，愛奇藝便推出了單月購買60元、連續包月每月40元的“星鑽會員”新服務，權益包括了超前點播劇集免費看、星鑽影院免費看、多種類會員生態（包括FUN會員、體育大衆會員、文學會員、VR會員等）、全終端觀看（包括電視、VR設備）、等級成長加速等等。

不過，這一步很可能會衝擊到幾大長視頻平臺之間來之不易的“聯播平衡”。

一部劇三家播，觀衆可能會爲了圖省事或者已有星鑽會員而更傾向於在愛奇藝觀看。不久前《月上重火》的大結局免費點播事件，便有網友猜測，是由星鑽會員引發的平臺利益之爭。

而2020，註定是各種以前不敢想的事忽然發生的一年。“月上點播”尚未發酵，便被“鵝桃聯姻”的爆炸性傳言蓋過。

6月16日，據路透社報道，兩位知情人士透露，騰訊計劃成爲愛奇藝的最大股東。其中一位知情人士表示，騰訊已經與擁有56.2%愛奇藝股權的百度就購買未確定規模的股份進行接洽，但騰訊目前是否已與愛奇藝接觸仍是未知。此外，知情人士表示，該計劃仍處於早期階段，隨時可能更改。對此，騰訊、百度和愛奇藝當日均表示“不予置評”。

6 月17日，百度公關總監郭鋒做出回應表示，“大家別亂猜了。愛奇藝是百度內容生態戰略的重要組成部分，百度會一如既往地支持愛奇藝的發展。”但這並未真正消解猜疑。

在外界看來，這仍屬於長視頻的禦敵之舉，如果兩大巨頭之間實現版權共享和會員互通，將會更加強勢地控制成本，形成更爲堅固的競爭壁壘。

但另一方面，視頻行業的併購在過去十年有過不少先例，結果往往是一方壯大、另一方消失在歷史塵埃裏，其優勢也並沒有被買方繼承。念及於此，硬糖君作爲一名懸疑劇忠實觀衆，私心還是希望愛奇藝能挺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