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德興:足協升降級微調求折中俱樂部盼取消爲省錢

中超升降級互相博弈

稿件來源：馬德興德興社

中超升降級減負VS變通

減負

7日下午，中國足協在上海召開中超俱樂部老總會議，通報了今年中超聯賽的相關新規定與細則。先前傳說中的升降級制度有可能會進行調整的說法最終變成了現實，只不過並不像部分俱樂部所希望的"徹底取消升降級"那樣，只是將升降級由往年的2個變成了1.5個。在減少了半個升降級席位之後，中超各俱樂部的壓力就可以因此減輕了？恐怕很多情況並不會像所設想的那樣。

①調整升降級並非中超首創

疫情之下，全球足壇各項賽事受到了很大的衝擊，因而，全球各國的聯賽在非正常情況下，都採取了各自不同的補救辦法，這其中也包括升降級制度。像歐美很多國家在無奈的情況下就只能採取"暫緩降級、無奈擴軍"的辦法來進行特殊處理。具體說來，就是在頂級聯賽儘可能正常實施升降級的情況下，低級別的聯賽處於安全考慮就暫緩重啓、宣佈聯賽取消，但在升降級方面，爲照顧各底層俱樂部的積極性，決定取消降級，但繼續保留升級制度，臨時讓聯賽擴軍。然後在這個基礎上，再採用逐年增加降級名額的辦法，利用兩到三個賽季的時間讓聯賽能夠恢復到正常參賽隊數情況。

在整個亞洲範圍內，不少國家和地區的聯賽也採取的類似的辦法。譬如，像日本足協在恢復重啓聯賽之前就已經宣佈將暫停今年的降級制度，即日本J1、J2和J3聯賽都將取消降級制度，實施"只升不降"。J2前兩名升入J1，J3前兩名升入J2，取消了升級附加賽，原本3個升級名額變爲2個。如果J2和J3的前兩名升級球隊沒有取得下賽季的准入資格，則升級名額不會順延。當然，實施這一規定的前提是本賽季聯賽至少完成全部比賽的75%，且所有球隊至少完成自己比賽的50%（不論主客場），這樣本賽季才能被視作完成。否則的話，賽季當作廢處理，不會有排名，也不會有升降級。日本足協之所以做出這樣的決定，很重要一點就是受到賽程的印象，日本國家隊在集訓參加國際比賽期間，聯賽將不會暫停，這就可以讓各俱樂部安心放球員前往國家隊效力。當然，類似像阿聯酋、伊拉克等三個宣佈取消2019-20賽季聯賽的國家，則同樣宣佈了取消升降級。

不過，更多的國家和地區，在聯賽重啓之後，依然選擇維繫原先的升降級制度不變。譬如，韓國聯賽儘管在常規賽中由過去的三循環變成了兩循環，之後的季後賽也將照常進行，但升降級制度繼續保留。只不過，原來很早就已經確定尚武隊不管取得這樣的成績和排名，都將在2021賽季降級，除了尚武隊之外，另外還有一隊將降級。除非尚武隊排名最後而直接降級，則只有一個降級席位。也就是說，今年疫情下韓國聯賽的升降級制度並沒有進行調整。

而像亞洲範圍內第一個允許球迷入場而重啓的越南聯賽，儘管同樣調整了賽制，放棄原來的主客場制雙循環，改用單循環賽，14支球隊共進行13輪角逐。這其中，上賽季成績更好的球隊，多一個主場比賽。13輪比賽結束後按積分進行排名分組，排名第1至第8位的球隊進入爭冠組；爭奪亞冠資格。排名第9至第14位的球隊則進入降級組，以確定哪一支球隊直接降級，排名最後的隊伍將直接降級。往年，越南聯賽也是隻有一個直接降級席位。

也就是說，在疫情下，中超聯賽對升降級名額進行調整是可以理解的，也屬於正常反應，畢竟疫情下在某個特定的歷史時期採取一些特定的手段，也屬非常規手段。

②少半席有別於暫停升降級

在中國職業聯賽歷史發展過程中，今年中國足協做出的減少半個升降級席位並非第一次調整升降級制度，這與中國足協在本世紀初暫停升降級制度有着本質上的區別，甚至完全不是一個出發點與目的。

中國球迷都有印象，當年閻世鐸爲豪賭國家隊衝擊世界盃、追求一個標誌性的結果，在2001年世界盃預選賽開始之前宣佈暫停2001年聯賽的升降級制度；這之後，爲了讓甲A變中超，中國足協又在2004年、2005年兩年的中超聯賽中取消升降級，要麼只升不降、要麼只降不升。這兩次調整升降級制度，對中國職業聯賽的危害可以說是"災難性"的，儘管表面上第一次暫停甲A聯賽的升降級制度，讓中國足協"豪賭"世界盃出線取得了成功，中國足球歷史性地進軍了世界盃，但國內足壇的"假賭黑"氾濫成災，尤其是同年的"甲B五鼠"事件，將中國足球的打假之風推向的全新境地。而進入"中超時代"，中超聯賽冠名商"裸奔"的情景依然歷歷在目，而且如今中國足協聯賽管理部門的相關人士當年都是親歷者，都有切身的感受和體會。

在這種情況下，儘管目前的中超聯賽和中國足球受到疫情的影響不小，但如果斷然暫停升降級制度，無疑將重蹈中國足球的覆轍。也正因爲此，在目前的情況下，繼續完整地保留升降級制度的前提下，進行適當微調，是一個可以理解的"折中"方案。

首先，之所以從競技體育的角度來說，升降級制度可以說是競技體育的核心內涵之一，保留升降級制度也就沒有改變競技體育的核心。當年閻世鐸之所以遭到外界的一致"唾棄"，甚至成爲中國職業足球歷史發展過程中的"罪人"之一，很重要一點就是完全改變了職業足球的屬性。而這次能夠保留升降級制度，至少可以讓競技足球的生命力得以延續。

從商業與市場的角度來說，商業價值與市場價值最終是建立在競技體育的核心內涵基礎之上的。坦率地說，今年的疫情下，中超聯賽的賽制已經發生了改變，"聯賽"某種程度上已經變成了"盃賽"，而且主客場制變成了賽會制，加上"空場"進行，其品牌價值與市場價值已經大打折扣。但這也是特殊時期因爲"不可抗拒因素"所致，加上國家相關政策必須要嚴格執行與遵守，並非人爲因素所致。因而，外界更多地還是可以的。雖然商業價值有影響，但畢竟基礎還在。

因而，從本質上來說，在中國職業足球聯賽短暫的不到30年曆史發展過程中，今年第三次調整升降級制度，儘管受制於客觀因素更多一些，但畢竟還是保留了職業足球以及競技足球的屬性，對整個職業聯賽的破壞力以及殺傷力不算大，因而也是可以接受的。

★變通★今年的中超聯賽在升降級方面較往年減少了半個，但與以往兩次調整升降級制度是"自上而下"的決定不同，這一次其實帶有某些"自下而上"的意味，也就是衆多中超俱樂部特別是中小俱樂部更希望取消升降級制度。當然，中國足協從更爲全面的角度，只是採取了"變通"的方式，從而確保今年的中超聯賽能夠"相對完整"。

①自下而上與自上而下

今年的中超聯賽受到疫情的客觀影響，很多方面都已經發生了改變，最終能夠照常進行其實已是萬幸。對於這次中超聯賽升降級名額進行調整，並不是中國足協的本意，而是部分俱樂部的動議。中超俱樂部緣何提出修改升降級制度？恐怕更多地還是從自身俱樂部的角度出發，並非站在中國足球自身的發展角度考慮問題。

中國職業足球歷史發展過程，曾有過兩次暫停升降級的制度，但無一例外都是出於"豪賭"的目的，也就是管理者爲了追求所謂的"政績"與"成績"，斷然不顧職業聯賽的市場屬性，採取行政手段與方式，不顧各方的強烈反對，強行宣佈暫停升降級。而且，翻開當年中國足協致體育總局暫緩升降級的"公函"，如今讀起來依然令人感覺就像現在發生的一樣。

這份"公函"中對暫停升降級給出了三方面的原因，首先是"基礎設施建設"方面，"中國足協認爲聯賽職業化7年來耗費的資金太大，急功近利的現象一直很嚴重，過分注重成績導致俱樂部爲了保住甲A的位置而殫精竭慮。一個很能說明問題的現象就是各俱樂部的基本建設都很落後，因爲大量的資金都用在了成績和保級上，從而在基建上減少了投入。爲了擴大各俱樂部的有效基本建設範圍，提高俱樂部的硬件建設，建議2001賽季暫緩一年升降級。"

其次是"2001賽季不好安排"，"中國足協認爲2001年的第九屆全國運動會和2002年世界盃外圍賽預賽、決賽，是兩大重要賽事。爲了九運會，各省肯定會盡自己的最大努力，爲了實現幾代人"衝出亞洲，走向世界"的夢想，中國足協也必定全力搞好國家隊的世界盃外圍賽工作。爲了國家隊的備戰，必會將聯賽分割成幾段；九運會是4年一次的舉國運動會，11月前的一個月也將是各省衝刺的時間。因此足球運動管理中心和中國足協找不出2001賽季完整的聯賽日程，與其讓聯賽被這兩大賽事衝擊得七零八落，不如暫停升降級一年，使各隊都能放鬆去打，避免因升降級問題導致對聯賽的日程和時間段過於敏感。"

第三個理由是"聯賽發展大勢所趨"，"中國足協在考察和調研過程中，徵求和歸納了國外大批足球專業人士的意見和建議，他們一致認爲中國的足球聯賽應該首先放棄功利主義的想法，使足球賽事成爲競爭性的、體育性的、娛樂性的運動。足球運動也是體育運動，它有自己的特點，但不能遊離於體育之外。中國足球職業聯賽已經爲社會所接受，水平也比1994年職業化以前有了很大的提高。恰逢2001年是大賽非常多的一年，爲了在時間比較緊張的情況下，保持或提高聯賽的競爭性、觀賞性、娛樂性，因此提出暫停升降級一年的建議。"

競技足球和職業足球的核心就在於"競爭性"，取消升降級等於改變了競技足球的根本屬性，但當年爲了取消升降級，堂而皇之地宣稱在暫停升降級之後，可以"保持或提高聯賽的競爭性、觀賞性"。如此本末倒置，中國職業聯賽可以正常發展起來，也就很容易設想了。想想暫停升降級之後幾年中超聯賽的發展，似乎不難得出正確的結論。

而這一次，部分俱樂部主動提出取消升降級，也是給出了相類似的理由，特別是在疫情之下，各職業俱樂部都遇到了很多困難，而今年同樣是2022年卡塔爾世界盃預選賽40強賽的關鍵一年，國家隊能否打好40強賽最後四場比賽、拿到小組出線權，進而進入到12強賽？這將事關中國足球下一步的發展。這些俱樂部以"支持國家隊"的名義，希望能夠取消升降級制度。當然，在動議過程中，這些俱樂部還列舉了國外的諸多做法。

②俱樂部取消降級爲省錢

實際上，部分俱樂部這一次聯手像中國足協提出取消升降級制度，恐怕真正的原因並沒有對外公開，最根本的一點還是爲了進一步減少俱樂部的開支，尤其是能夠利用這次疫情，儘快甩賣掉那些天價外援！

一個無需爭辯的現實是：今年5月份中國足協公佈新賽季聯賽准入俱樂部名單時，包括中冠在內共有22傢俱樂部退出，無一例外全部都是遭遇了資金問題，而且部分已經解散的俱樂部還遭遇球員討薪的情況。退出的俱樂部依然有麻煩，目前繼續參賽的俱樂部其實也存在着資金的問題，差異僅僅只是壓力大與小而已。設想一下，假設俱樂部沒有了保級與降級的壓力，目前俱樂部中那些即將到期的高價外援無疑就可以藉助今年的特殊轉會窗口趕緊出手，不僅可以收回一些轉會費，高額薪水更是可以省下一大塊。於是，整個俱樂部的運營成本也將大幅度節省。不僅高價外援的支出可以大幅度減少，即便是本土球員的薪水也可以大幅度壓縮。

這在以往中國職業聯賽的發展史上並不是沒有出現過。譬如，像如今已經到了快退役年齡的馮瀟霆、趙旭日等人，當年在大連和四川效力期間，一個月工資才3000元人民幣，他們也是從"苦日子"中熬出來的。

中國傳統文化中，"面子"很重要，甚至壓倒了一切，在職業足球中，過去"燒錢"燒多了，如今即便是沒有錢了，也不能說"爲了省錢"，因而需要找其他堂而皇之的理由來爲自己爭取最大的利益。由於中國足球當下最嚴重的情況是人才"青黃不接"，因而打着"培養和鍛鍊更多年輕球員"的旗號，可以實現大幅度壓縮支出的目的。

因而，從本質上來說，這一次部分俱樂部聯手提出希望取消升降級制度，並不是着眼於中超聯賽的發展，而是首先能夠藉機實現"減負"的目的，通過今年聯賽一年的磨合，然後再謀求下賽季的發展。當然，站在俱樂部自身的角度，提出這樣的動議也無可厚非，畢竟全面"減負"已經成爲今年所有各傢俱樂部統一的舉措，只不過誰也不會對外張揚，畢竟涉及到一個面子問題。這就好比在之前中國足協希望各俱樂部能夠在疫情期間"減薪"的問題上，很多俱樂部不願意付諸實施，就是擔心因爲實施減薪會影響到俱樂部母公司股市中的表現，因爲減薪而導致股價受挫，反而得不償失。

所幸的是，中國足協站在中國足球整體發展的角度出發，並沒有直接採納部分俱樂部的動議，只是進行了微調，減少了半個席位。這至少在競技性方面，能夠確保今年中超聯賽的完整。

③減少半席並未減少壓力

從數字來看，1.5個降級席位較之2個降級名額是減少了，不過，對中超16傢俱樂部而言，保級的壓力恐怕並沒有因此減少。所不同的是，以往中超聯賽第16名和第15名將直接降級，而今年則除了第16名直接降級之外，第15名只是多了一次"起死回生"的機會而已，也就是需要在與中甲聯賽第二名的附加賽中戰而勝之，才能繼續參加明年的中超聯賽。

說保級的壓力並沒有因此而減少，其實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儘管今天中國足協已經宣佈了聯賽第一階段比賽的細節，但第二階段也就是季後賽如何展開？期間依然存在着很大的變數，這在以前曾有過詳細的介紹，即因爲亞冠聯賽以及世界盃預選賽40強賽還存在着變數，一旦這兩項洲際賽事無法正常展開，可能中超聯賽第二階段比賽的賽制就會有新的調整。5月份第一次中超老總會議期間，足協宣佈的賽制是季後賽採用淘汰賽制的方式，即兩個小組的後四名進行兩回合淘汰賽，兩輪四場比賽之後，就可以確定哪兩支球隊降級；最後一輪則是決定誰直接降級、誰去打附加賽。但是，一旦洲際賽事發生變故，則中超聯賽第二階段比賽的賽制也會調整，如何調整？目前尚無說法，這也就讓保級的壓力始終持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