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2月21日,對越作戰的第4天。今天出師不利,我們醫院乘坐的汽車發生了車禍。

此時,第一輛汽車上的師後指領導們並不知道我們後邊的情況,當他們的汽車行駛了幾公里後,才發現師醫院的兩臺車沒有跟進。於是,急令衛生科尹助理帶車返回尋找。待尹助理趕到出事地點時,我們已進入警戒狀態。由於通信落後,尹助理無法及時向後指報告情況,直到軍區和我師的工兵部隊到達。

太好了!大家一看有工兵部隊舟橋連的車隊,心裏踏實了很多。

舟橋連是擔負渡構築浮橋渡場、門橋渡場,保障部隊快速通過江河障礙的工程兵。所以,舟橋連的汽車是沒有車廂的,他們的車上全部都是特殊製造的傾斜鋼架,專門放置舟橋用的。這樣的話,他們的鋼架下面自然就形成有很多空格,這些格子可以放東西,人可以鑽進去。

院領導立即就對全體醫護人員進行了安排,每臺車坐三至四個人。

大家趕緊將藥品和醫療器械全部放進車架的格子裏面,然後人也跟着鑽進去躺在格子裏面。

我們醫院與師後指和工兵部隊會合後,挺進高平的隊伍壯大了一倍多,人多勢衆,浩浩蕩蕩,我覺得這下可安全了,可事與願違,新的驚險卻接踵而至。

當我們乘工兵部隊的車輛繼續沿着東溪至高平的4號公路行進30分鐘後,大部隊又被一斷橋所阻,長長的車隊不得不停在山腳下。被阻的還有先期到達的約百人的民工擔架隊。不過,斷橋對我們的工兵來說,簡直是"小菜一碟”。他們採用快速爆破技術,不到2個小時,便修復了斷橋。但天有不測風雲,快速爆破修橋,也讓我們自己付出了一定的代價。

當時,整個部隊都在路邊待命,而我院的隊伍距爆破點較近,起爆前雖然有的人爬上了車廂,有的人鑽進了汽車底下,但仍有10多人被鋪天蓋地的石塊和硬土砸傷,甚至有個別爬上車廂的人因汽車篷布砸穿也未能倖免。其中有3人重傷,當即送回國內。軍醫汪初球的頭頂,肩和背部也被石塊砸中,其中頭頂正中部的傷口深達1公分多,顱頂骨也被砸了個小洞,血流滿面。幸虧戰友尹助理及時予以消毒、包紮、止血,當院領導說要送軍醫汪初球回國養傷時,他馬上予以拒絕。拒絕的原因主要是自我感覺傷勢不重,救治傷員的本職工作尚未開展,此時回國,心有不甘。這就是戰場上真正的軍人輕傷不下火線。

黃昏時分,正當我們準備坐車重新開進時,突然公路兩邊的山頭上響起了起了密集的槍聲。

這時有人大喊,注意隱蔽!有越軍伏擊。頓時,有的人就地臥倒,有的人又重新鑽進車底下,還有的人躲在工兵營工程車的橫樑下面,更多的人則靠在公路邊的山根處,現場有點混亂。過了一會兒,有名幹部告訴我們,不要緊張,這是小股敵人騷擾,大家趕快上車,火速離開此地。我們上車後,汽車走走停停,密集的槍聲有增無減。

此時此刻,我把自己縮成一團,將身體緊緊地貼在舟橋的鋼架上。胡亂穿梭的子彈帶着呼嘯的聲音打在車上和舟橋的鐵板上火星亂迸,發出了叮叮叮刺耳的聲音。真的好可怕,好恐怖啊。

舟橋連的司機真的很勇敢,他們在槍林彈雨中毫無畏懼繼續開車前進。爲了預防敵人的子彈從側面射來傷到自己,駕駛室兩邊的車窗都拿那個大揹包把它擋住。

我們車上有的官兵也端起半自動步槍,朝兩側山頭還擊。可這時又有人大喊:不要亂打槍,山上有我們的偵察兵在搜索敵人。聽說山上有自己的部隊,大家很快地安靜下來。舟橋連汽車沒有停下來,沿着公路一直往前面猛衝,激烈的槍炮聲很快也被我們甩在了後面越來越遠啦……

但越軍的襲擊,也耽誤了我們20多分鐘的行軍時間。後來聽說,此次戰鬥中,我方有一名戰士犧牲,多名民工受傷,其中兩名民工重傷,但我院官兵無一傷亡,大家第一次經受了戰火的考驗。

漆黑的夜裏,大地已經沉睡,四面大山寂靜無聲,只有汽車沿着山路前行的轟鳴聲和車輪摩擦着地面的聲音,它猶如催眠曲縈繞着羣山之間……

我睡着了。

(未完待續)

本文由朱英口述,周強撰寫 ,未經作者本人及“這纔是戰爭”允許,任何媒體、自媒體不得轉載,違者必追究法律責任,讀者歡迎轉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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