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 酷炫腦

當你向科學家詢問“安靜”(silence) 是什麼時,就像是在問作家字裏行間的空隙是什麼一樣。我們大多數人都在關注語言的存在,而不是它的缺失。

你喜歡安靜嗎?爲什麼?

對科學家問這個問題似乎不太恰當。因爲科學家們把大部分的時間都花在研究自然現象上,傾聽着大腦、身體和世界的聲音,但我卻讓他們傾聽自己。這使這個問題更加私人化,而缺乏了其科學性。因此它的答案也更私人,而非事實。

“我需要時不時地暫停下,來分析一下我頭腦中疾馳而過的那些想法,” 達特茅斯大學研究人類聽覺處理的戴夫·克雷默(Dave Kraemer) 說。

“有時候,我需要離開了某個情境後,才能感覺到自己沒有意識到的情緒,” 平靜的狀態使克雷默辨別出了情緒,就像是白紙會使黑墨更顯眼一樣。

神經學家馬庫斯·雷克勒(Marcus Raichle)告訴我,他最好的想法是在安靜思考的時候出現的。他喜歡在搭飛機時看着明亮的雲朵掠過。他說:“坐上飛機,盯着雲層思考,能感受到平靜。” 

當他接到我的電話時,他正坐在華盛頓州湖邊的房子裏。“我看着水面,眺望着奧林匹克山脈的東面,凝視着太空,思考一些事情。” 

對他來說,“平靜”是“深思獨處” (thoughtful solitude) 的代名詞。安靜的時光往往是一個人經歷的,這也是爲什麼我的問題是如此私人的原因。我相當於在問科學家們是如何獨自度過時間的。

獨處的個人經歷是可以影響科學研究的,它能激發科學直覺。紐約大學神經學家佐蘭·約西波維奇(Zoran Josipovic)掃描了佛教僧侶坐禪時的大腦(部分原因是他也有在冥想,想知道這是如何運作的)。

他在上班路上聽到了電鑽聲、汽車喇叭聲和咯咯作響的地鐵。他很難表達出爲何安靜的時刻如此寶貴,但當這個時刻來臨時,他便明白了。約西波維奇在Skype上對我說:“紐約市嘈雜的聲音刺耳得令人感到不適。”

他跟我說這句話的時候已經接近傍晚,這意味着他也已經離開了紐約市,去了他在紐約北部僻靜的家。

“晚上,這裏沒有燈光也沒有聲音,是完全寂靜的。”  然後,他把攝像頭轉過來對着窗戶。一望無際的樹林、綠色的田野和遠處的小山填滿了我整個屏幕。他說:“在那樣的地方,你彷彿打開了整個感官系統並且開始放鬆。”

作爲一名記者,這正是我想找的。你可以從一本書裏瞭解到實驗室裏發生了什麼,但只有一個人能告訴你在深思獨處的安靜時刻會發生什麼。約西波維奇對放鬆的主觀感覺直接影響了他對大腦的研究。

以上這些部分地回答了這個問題:“爲何安靜會如此寶貴?” 但它們也提醒了我,科學家和我們一樣喜歡安靜,也同樣好奇爲什麼會喜歡。

艾姆克·基爾斯(Imke Kirste)在研究了音樂、聲音和安靜對實驗鼠大腦的影響後,她開始反思自己的生活是否過於吵雜。

她說: “當我開車去某個地方時,我不再經常打開收音機。” 她逐漸意識到背景的噪音與聽覺的干擾。“如果我聽音樂,那一定是主動且自願的。”

當你開始研究“安靜”時,你就能學會用不同的方式去傾聽。

神經學家邁克·威爾(Mike Wehr)引用了他聽過的一場湯姆·佩蒂(Tom Petty)的公開電臺採訪。佩蒂曾說過,當他還是一名年輕的音樂家時,他試圖把儘可能多的聲音融入到每一首曲子裏。

直到後來,他才瞭解到無聲(的間隔)能形成對比,並改變音樂的結構。威爾說:“當你加入許多空拍時, 其他元素將自然地脫穎而出。”

在我們這個擁有飛機、工廠、推土機和汽車的時代,社會變得越發嘈雜。

意大利心臟研究人員盧西亞諾·貝爾納迪(Luciano Bernardi)認爲,幾個世紀前,社會“一片寂靜,只有一些噪音。”但如今,“情況恰恰相反。寂靜的環境屬於特殊情況。” 

我們開始起身去尋找安靜的地方,例如一座山間小屋、進行冥想靜修或是佩戴立體聲耳機。也許這就是證明“安靜是寶貴的”最好的證據。無論我們是科學家、讀者還是作家,我們都會去尋求安靜。

對於我一直在問的問題:“你喜歡安靜嗎?爲什麼?” 並沒有獲得科學的解釋。但我反而更加了解了科學家們本身。

他們以傾聽爲生,傾聽他們在自然現象中發現的現象和信號。而我們作爲“幸運”的科學記者,能夠聽到的是他們“大聲”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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