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全家合影】

五、馬斯洛理論

依據馬斯洛關於需要層次理論,子女七歲之前,對父母形象產生相應的心靈感受是出於本能的兩項低層次需要,也就是生理需要、安全需要,並通過這兩項需要逐步感觸、認識父母對自己生存、生活方面表現出的愛,體會到這是出自血緣親情的一種骨肉之愛,也就是在這種潛移默化的心靈感受中,知道最純真的真善美。

子女從步入學校接受教育開始一直到進入成年期,這是在更大的範圍內和更復雜的背景下對父母的形象進行人格定位。這次人格定位,雖然同步於子女的生理與心理的發育過程,但按照馬斯洛的需要層次理論,則轉化成後三次高層次需要,也就是社會交往的需要、尊重的需要、自我實現的需要。子女就是通過這三項需要,也通過自己掌握的文化知識、社會經驗,以及自己所認可的判斷事物的標準,對父母的形象做出是非分辨、榮辱感悟和人生價值的界定。

因爲來自於中國北方的那座紫荊關下、易水河畔的大盤石村,因此我的父親就具備了河北農民的老實本分、艱苦卓絕的性格。因爲家鄉從抗戰以來就是革命老區,父親從小就投身革命,而且成爲第一批南下幹部,很自然的對黨忠貞不二、對工作滿腔熱忱、對生活充滿信心。因爲黨內鬥爭,青年得志的父親一夜之間變成了反革命,從法院院長變成了東山果園的馬車伕,車輪從腿上碾過,也還是對未來充滿信心。因爲文化大革命,被說成是“走資派”的父親被批鬥、被遊街、被架飛機、被拳打腳踢,被關押,可是即便是內憂外患,父親依然沉默的挺直腰板,依然保持着自己的尊嚴,百折不饒是父親留給我最深的印象。

雖然出生在江漢平原的富饒之地,又是在那個叫“多寶灣”的地方,可是日寇的鐵蹄使得幸福的一切都化爲烏有。母親小小年紀就不得不和母親告別,離開家鄉、顛沛流離,在四川南川縣田家鄉的馬鞍山(文鳳鎮)的鮮家祠堂裏的那所中國戰時兒童保育會直屬第七保育院從一個小丫頭進入到少女時代。那段經歷在以後的日子裏塑造了一個人格完整、品行端正,艱苦樸素、韌勁十足、公正勤謙、奉公守法的母親形象,很自然的會成爲我們崇拜的偶像。

據說,作爲兒女,都是站在既是親情又超乎親情的視角之上,對自己父母的言行舉止、人生價值、社會奉獻進行審視定位的,這中間不僅要經歷一個不斷肯定又不斷否定的複雜思維過程,也會根據進入學校、走向社會的過程中所接觸的事物、所掌握的知識、所理解的情理,對自己的父母做出新的人格的定位。而這次理性認識的飛躍也就是兒女對自己初步的人格奠基逐漸成型,兒女未來對社會的責任、人生價值的取向、性格的塑造,都將從這次人格定位的基點上起程。

感謝我的父母,在我人生的道路上,正是因爲有了父母對兒子的親情與情理的教育,正是因爲以身作則的榜樣作用,父親的堅如磐石、寧折不彎的精神,以及母親展現出心胸豁達、始終如一的性格,就使得父母的言行成爲了我成長的陽光雨露,就會發自內心地去效仿他們的言行,努力做一個高尚的人,而不是一個行爲規範與社會公論相悖的傢伙。所以,我相信那句話:“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兒會打洞。”

不過直到父母全都離開了我,站在墓碑前向父母告別的時候才突然發現自己其實並不什麼瞭解自己的父母。雖然一直陪伴在父母的身邊六十年,雖然知道父母的生日、知道爲父母慶生,也知道父母的興趣愛好,可是對於父母的人生卻依然瞭解甚少。我所知道的就只有工作中和生活中的他們,對於他們的經歷以及家庭情況、尤其是他們的青年時代,除了父母偶爾說出的只語片言,就是道聽途說,而正因爲如此,因爲某種機遇,那複印的父母的五份幹部履歷表就正好滿足了自己的這一遺憾,可謂大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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