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吃、穿、住、行、医”是人类五大基本需求,吃排在第一。民以食为天、国有粮则安,只有粮食安全、才有国家安全。从历史看,2000多年来,我国粮食经历“安全、不安全、欠安全、弱安全”等4个阶段。多少朝代的辉煌被粮荒中断,多少皇帝的新政以“均贫富”开篇,多少家庭因吃不饱饭而妻离子散。中国在4.5亿人口时吃不饱,13亿人口时却出现“卖粮难”,谁能否认这是人间奇迹!从国际上看,近40个国家缺粮,10亿人口仍然挣扎在营养不良的边缘;从当前看,新冠疫情诱发国际粮食供应链中断,中美贸易战已变成综合国力鏖战,“粮食战”可能成为美国遏制我国的又一手段,我国人均粮食刚过400公斤的安全线,口粮自给率98%,粮食自给率86%、隐性自给率仅70%,进口粮食相当于租用别国9亿亩农田。“低水平、高难度、弱安全”,吃饱没问题,吃好是难题。粮食安全不能太乐观,亟待把粮食总产提高30%,或者构建10亿亩进口粮的稳定供应链,在此之前,绝对不能放松粮食安全这根弦。粮食战,更要及早防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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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国际看

全球人均粮食未达400公斤安全线

3月下旬以来,受新冠疫情影响,越南、泰国、哈萨克斯坦、柬埔寨、塞尔维亚、印度、俄罗斯、乌克兰、巴西、阿根廷等国纷纷宣布禁止粮食出口,或限制、监视粮食和油料出口,国际粮食供应链面临断裂,3月31日, 联合国粮农组织(FAO)发出严重警告:疫情可能引发粮食危机,4、5月会出现最糟状况。

什么是粮食安全?按照FAO的概念,粮食安全是指“确保所有的人在任何时候既能买得到又能买得起所需要的基本食品”。粮食安全通常有三个标准,一是粮食生产安全,粮食自给率95%以上,二是粮食消费安全,人均粮食消费达到400公斤;三是粮食储备安全,粮食储备量达到粮食当年消费的18%,14%是警戒线。

按照,FAO的三个标准,许多国家在不同时期都存在粮食不安全因素。一是许多国家粮食自给率达不到95%的标准,韩国、日本、英国、德国的自给率分别为25%、37%、60%、80%;二是粮食消费达到人均400公斤,只是基本需求,是吃饱的标准,而“吃好”则需要800公斤以上。生产1公斤猪肉需要4公斤饲料粮,生产1公斤牛肉需8公斤饲料粮。美国、澳大利亚、巴西、法国、俄罗斯人均肉类消耗分别达到114.3公斤、114.0公斤、97.5公斤、83.1公斤和72公斤,直接耗粮加上肉蛋奶间接耗粮,美国、意大利、澳大利亚、巴西都超过800公斤;三是储备粮达到18%的标准,不能绝对保障粮食安全,因为18%相当于2个月的粮食,是个很低的标准,一旦粮食减产或供应链断裂就会出现粮食安全问题。

当前,世界粮食安全的基本状况是,2019年全球粮食总产量约为27.22亿吨,10亿人口仍然营养不良,粮食贸易量4.2亿吨,其中中国购买1亿吨。新冠疫情仍在蔓延,许多国家已经出现百姓抢购食物、甚至囤粮,粮食货架暂时短粮的情况,粮食安全已经引起许多国家不安。如果疫情持续太久,一些粮食出口国长期停止出口,必然引发粮食供应链断裂,一些国家或地区在特殊时期买不到,甚至买不起粮食的风险越来越大,全球粮食安全必将雪上加霜。但是,由于粮食生产是室外活动,粮食不会因疫情蔓延而大幅度减产,世界粮食产量不会受疫情等自然因素太大冲击,但人为因素导致的风险明显增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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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历史看

多少朝代的辉煌被粮荒中断

在农业文明时代,中华民族领跑世界近1700年,创造了辉煌历史,但粮食危机不断,多少个朝代被粮荒引发的农民起义推翻,多少个皇帝以“均贫富”作为新政的开篇。按照FAO人均粮食400公斤的安全线,新中国成立之前的粮食安全,大致分为安全、不安全两个阶段。

第一阶段,粮食总体安全、粮荒相对较少的阶段。从战国中晚期到乾隆49年,长达2100年里,由于人口少,人均耕地在3-4.2亩之间,人均粮食382-628公斤,是我国粮食总体安全阶段,也是中华民族领跑世界经济的阶段,期间也有不少粮食危机,引发了改朝换代。西汉末年连年粮荒,王莽篡权;东汉末年灾荒再起,黄巾起义,东汉灭亡。隋、唐、宋、元、明都有粮荒的记载,但从粮食数据看,除灾荒年外,总体上能够保持粮食安全。唐朝人口为5290万人,人均粮食达到628公斤的历史最高值。宋、明时代,人口1-1.3亿,人均粮食560-580公斤,康乾盛世时人口达到1.84亿,人均粮食仍有575公斤,实属不易。

第二阶段,粮荒频繁、粮食不安全阶段。从乾隆49年到1948年,由于人口增长,加上天灾人祸,人均粮食产量降到350公斤以下,粮食危机不断。期间,据文献记载,光绪年间,丁戊粮荒,饥饿人数达1亿,约2000万人被饿死。1920-1921年华北四省大饥荒,饿死约1000万,1928-1930年北方八省大饥荒,又死1300多万人。1947年人口为4.63亿,比乾隆49年多了1.77亿,人均粮食只有232公斤,只有唐朝时期的一半不到,粮食单产只有90.4公斤,甚至低于2000年前的战国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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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当前看

吃饱没问题、吃好是难题

新中国成立以来,农业取得了巨大的成就,1998年政府宣布农业进入新阶段,困扰数千年的“吃不饱”的问题彻底解决,2005年政府宣布取消农业税,农民彻底告别了持续数千年的“交皇粮”的历史。粮食安全可分为欠安全、弱安全两个阶段。

第一阶段,粮食欠安全阶段(1949-1995年),人均粮食低于400公斤。1949-1995年,粮食单产由68.6公斤/亩,上升到282.6公斤/亩,增长了312%,粮食总产由11318.4万吨,增加到46661.8万吨,增长了312.3%,人均粮食产量由209公斤,增长到385.3公斤,人均粮食低于400公斤安全线,属于粮食欠安全阶段。期间,1958-1960年,遭遇特大自然灾害,按国家统计局的数据,1961年的人口比1959年少了1348万。1984年、1992年两次出现全国性粮食相对过剩的“卖粮难”,1998年政府宣布农业进入新阶段,粮食数量不足问题基本解决。我国4.5亿人口时吃不饱,13亿人口时却出现“卖粮难”,创造了农业奇迹。1995年,美国世界观察研究所所长莱斯特·布朗先生曾经出版《谁来养活中国》一书,引起世界哗然,他认为“中国人养活不了中国,世界也养活不了中国”,因为世界多余的粮食全部卖给中国也不够养活中国人。现在看来是笑话,当年却是许多国家领导人访问中国时必然要谈的政治问题、外交问题。我曾经受命写过文章《中国粮食问题,可忧不可怕》反驳过他,并陪同他去农村考察。他的主要依据是中国高速工业化、城市化要占用耕地,中国因缺少耕地而导致粮食减产。后来政府把耕地面积由1995年的14.24亿亩,调整到1996年的19.51亿亩。

第二阶段,粮食弱安全阶段(1996年至今)。1996年起,我国人均粮食跨越400公斤安全线,进入粮食安全阶段,其中2000-2007年,人均粮食高于400公斤,但人均进口量低于18公斤,粮食供需基本平衡,属于粮食安全阶段。但从2004年起,人均粮食消费速度超过了粮食生产速度,虽然粮食总产实现15连增、连续5年超过6.5亿吨,人均粮食连续5年超过470公斤,但粮食进口量逐年增长,2014年起连续5年粮食净进口超过1亿吨,人均进口粮食超过或接近80公斤。2019年粮食净进口是2003年的202倍,随着人均收入不断增长,人均粮食消费会不断增加,我国粮食安全进入弱安全阶段,有四个特点:

注:作者根据《中国统计年鉴》整理。

特点一:粮食自给率86.1%,低于95%的安全线。2019年我国口粮自给率98%,粮食自给率86.1%,低于FAO提出的粮食自给率95%的安全线。当然,这个指标本身不全面,许多国家,特别是日本、德国、英国等许多工业化国家,粮食主要依赖进口,相比之下,我国的粮食自给率86.1%,还是比较高的。

特点二:我国人均粮食470公斤,刚过400公斤安全线,吃饱没有问题、吃好仍是难题。2019年我国人均肉类消耗量仅46公斤,不足发达国家100公斤的一半,若达到发达国家的食肉水平,我国人均粮食还需要再增长250公斤,在现有基础上要增加50%。

特点三:我国粮食储备率高于18%安全线,百姓抢粮、囤粮都没有必要。我国粮食储备率达83.2%,远远高于FAO规定17-18%的安全线。根据《中国的粮食安全》白皮书,2018年全国共有标准粮食仓房仓容6.7亿吨,简易仓容2.4亿吨,有效仓容总量比1996年增长31.9%。

特点四:粮食隐性自给率仅70%。粮食隐性自给率是指一个国家或地区总耕地(播种)面积占生产粮食所需耕地(播种)面积的比重。2019年,我国14亿人口消耗了29亿亩耕地生产的粮食,进口大豆等产品相当于9亿亩耕地的粮食,我国只有20.23亿亩耕地,粮食隐性自给率仅70%。由此可见,1998年我国宣布的基本解决的粮食数量问题,已经重新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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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管齐下”保安全,坚决打赢粮食战

粮食是民生产品、更是战备物资,特殊时期要上升到“军品”给予高度重视。苏联解体时,人均粮食达800公斤,是我国2019年人均474公斤的1.7倍,美国通过减少对苏联饲料粮的出口,导致苏联肉产量下降、肉价上涨,诱发百姓对政府的不满,对苏联和平演变起了催化作用。同样地,美国也有可能用“粮食战”来遏制我国。我国人均GDP已超过10000美元,人均粮食消耗还会增长,人均粮食474公斤是“低水平、高难度、弱安全”的指标,粮食安全不能太乐观,需要“六管齐下”确保粮食安全。

第一,“藏粮于地”,坚守耕地18亿亩红线,力争再增加1亿亩。我国人均耕地面积仅0.1公顷,仅为美国的1/10、世界平均数的1/3,我们养活14亿人口必须走出“超载土地的生存之道”。在严格控制城市建设用地的同时,一是开展“土地整治”,对进城落户农民的宅基地、弃耕地进行全面整理,力争增加5000万亩耕地面积;二是利用现代生态修复技术恢复被严重污染、不宜耕种的5000万亩农田,缓解粮食生产压力。

第二,“存粮于技”,启动“国家粮食安全工程”,力争粮食产量上升30%。1949年我国粮食亩产仅68.6公斤,低于2000年前汉代的水平。2019年我国粮食亩产381公斤,是1949年68.6公斤的5.6倍,粮食增产的根本出路是科技创新,要推进第二次绿色革命,一是力争杂交水稻、杂交玉米、杂交油菜、杂交棉花等“四杂”达到并保持国际先进水平,培育1200公斤超级稻、1700公斤玉米、800公斤小麦等高产优质的新品种,使粮食单产提高20%以上;二是力争杂交大豆、转基因大豆技术的重大突破,培育亩产600公斤超级大豆,提高大豆自给率,尽快改变我国作为大豆起源国,大豆产量远远低于美国、大豆基本依赖进口的现状;三是做好未来粮食安全技术储备,大力开展基因编辑、人造肉、生长激素、大厦农业等技术研究开发,为大幅度提高粮食产量做技术储备。

第三,“储粮于友”,建立进口粮食稳定的“供应链”。大豆、粮食的进口国要多元化,并建立长久的海外大豆、粮食生产基地。通过长期合同、合作开发、耕地租用等多种方式,促进粮食进口基地的多元、长期、稳定,建设一批海外粮食基地,构建相当于10亿亩耕地的稳定的粮食供应链。

第四,“生粮于海”,发展海洋渔业,增加动物蛋白来源,缓解大豆压力。进口大豆榨油后的豆饼可以提高饲料的蛋白含量,我国可以通过利用300万平方公里海洋资源,大力发展海洋渔业与动物产业。用鱼类减少肉产品的消费量,用海洋生物蛋白替代豆饼蛋白,减少粮食消费,减少对大豆的依赖。2018年我国海洋总捕捞量已达1466.6万吨,充分利用海洋渔业资源的潜力还有很大空间。

第五,“产粮于山”,充分利用南方草山草坡、北方草原等生产豆科牧草,增加植物蛋白产量,缓解对大豆的依赖。我国南方有10亿亩草山草坡,北方拥有60亿亩优质草原,发展草原科技、利用好草山、草坡、草原种植优质牧草,发展牲畜业,既能提高肉类产量,又能大幅减少对进口大豆的依赖。

第六,“要粮于改”,针对80后已经不愿意从事粮食生产以及粮食生产规模小、效率低的问题,通过体制改革、探索新的粮食生产经营模式,建立公司化为主体、多种形式并存的现代粮食生产新模式,向改革要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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