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方團隊張嶔

如果要評選中國歷史上的“最慫王朝”,幹了一票“殺良將”“認大爺”“送歲幣”破事,至今被千人踩萬人錘的南宋,顯然呼聲很高。但要細細一比,南宋其實還有個“墊背”:南明王朝。

要是乍一看去,雖然南宋開國皇帝“臣構”槽點不少,“開國”早期除了跑還是跑,淪落北方的親爹親媽都不管了,還因此和金國將領完顏宗賢成了“疑似實在親戚”。可人家南宋好歹命硬啊,接下來又熬了一個半世紀。再瞧瞧南明呢?別看“小朝廷”換了一茬茬,卻都是“起得快滅得快”,加起來才撐了三十九年,其中最“正統”的“弘光政權”,更是一年不到就灰飛煙滅。比起“槽點滿滿”的南宋來,這差距都有點大。

那麼問題來了,崇禎上吊後,看上去“法統正確”且“坐擁富庶東南”的“南明王朝”,爲何會混到連南宋都不如?首先一個原因,就是與地方的實力對比問題。

先看南宋,一場“靖康之恥”,一直讓後人有“金人很強大”的感覺。但事實是,金朝從一個東北小部落,到快速吞併大遼北宋的“大金國”,看上去“滿萬不可戰”的名號響噹噹。但實際上,也正因“膨脹”的太快,金國的經濟生產都長期落後,“戰爭後勁”也有限。比如金國名將完顏杲,對這事兒就十分“門清”:一旦南宋緩過這口氣,穩住腳步發展生產軍備,那真是“復故土如反掌”。

南宋這邊呢?雖然叫“弱宋”,其實宋高宗登基時的形勢,還是好的多。初立國的南宋,還掌握着黃河以南以及關中平原的大片要地。而且北宋當時最精銳的“西軍”,也是實力尤存,多次硬槓金軍主力。後來又打出了岳飛、韓世忠等一羣精兵猛將,外加早年南宋,還有趙鼎等能臣主政,生產恢復的不錯,岳飛在郾城痛打金兀朮時,南宋的糧草還充足,不但沒加稅還給百姓減稅修義倉,可以說是越打越強。

這樣的實力對比下,到了《紹興和議》簽字前,更成了奇現象:金軍五萬主力在西線被宋軍合圍,眼看就要在蠟家城全軍覆沒。東線金兀朮的大軍,雖有秦檜故意放水,一口氣打到六合,卻也到了“不擊自潰”的地步。所以《紹興和議》簽字後,金國方面非但沒有“一統天下”的雄心,反而是“不覺喜感天神”——這真是撿了大便宜了。

看過這一幕就明白,“簽字”的“臣構”,哪裏是什麼“中興之主”,反而應了一句老話:崽賣爺田不心疼。就是敗家玩意啊。

而到了南明這會,比比北方的清朝,這“實力對比”,卻是真不同。在“清軍入關”前,清太宗皇太極就一直在苦心經營,先後多次破關南下,擄掠了大量人口財富,等於是最小代價換最大收益,足以支撐大規模戰爭。外加當時的清王朝,已經建立了近二十萬規模的精銳部隊,以往明朝引以爲豪的火器裝備,清王朝更是早已反超。以明末遼東巡撫黎玉田的話說:“(清軍)鑄炮造藥十倍於我之神器也。”

所以,看上去明朝這邊有兵力優勢,但在崇禎年間明清的松錦會戰裏,清軍動用的部隊,數量就已多於明軍。《明季北略》甚至認爲清軍動用了二十四萬大軍。崇禎上吊後,南明表面上擁有大量軍隊,但真正能戰的精兵,卻是少之又少。無論裝備還是戰鬥力,清軍對上“南明”“大順”“大西”各對手,至少在野戰裏,都是絕對的壓倒優勢。

而且對於經略天下,雖然清太宗皇太極在世時,一直在謀求着與明朝的“和議”。但他在臨終時就遺言“若得北京,當即徙都,以圖進取”。

到了“攝政王”多爾袞率清軍入關後,眼前的形勢,更註定了清軍必須南下:一邊是戰鬥力方面的壓倒優勢,另一面北方經過多年戰亂,糧食物資稀缺,原本每年的糧食供應都依賴漕運,這下清軍二十多萬人殺進來,漕運也斷了,控制北方大片土地,糧草物資就是大難題。正如清朝河道總督楊方興的所說:如果不能拿下東南半壁,清軍就算佔領了北方,也肯定守不住,所謂“入關”,就是空忙一場。

這樣的實力對比,也就意味着,如果說清太宗皇太極在位時,還對“和議”望眼欲穿。那麼換成多爾袞,“和議”就是笑話——必須往南打!

如果說實力對比是客觀原因的話,那麼南明“混得不如南宋”,卻也有更主觀原因:一把好牌打稀爛。

其實,雖說清軍實力夠強,但至少南明弘光政權立國後,手裏的“牌”也是相當不錯:當時富庶的東南半壁盡在手中,軍隊雖然戰鬥力差勁,但起碼數量沒問題,左良玉黃得功外加各省兵馬,加起來也有百萬之多。最重要的契機時,清軍入關後,緊接着和李自成殺得你死我活,根本無力顧及南明。有李自成們在“擋刀”,南明原本有充足的時間整頓內部,甚至打造堅硬防線,至少頂住清軍南下沒問題。

可南明在做什麼呢?首先在做春秋大夢。無論是南明主政的馬士英,還是“清流”裏的實力派史可法,都幻想着和清軍議和。當年崇禎年間與皇太極“議和”時,各級“清流”們抱團反對,到了反對黃了。這會不用多爾袞提,同一幫人上趕着要“議和”,甚至還表示主動放棄北方失地,和清王朝“以南北朝之例平等待之”,而且每年送上“十萬歲幣”。只要不打我,怎麼着都行啊。

可這羣“清流”們的腦筋,完全是形而上,時代不同了,形勢不同了,誰還稀罕你那“議和條件”?結果,南明眼巴巴的求和,正好中了清軍下懷,一面敷衍一面放心剿滅李自成,然後調轉矛頭,朝着南明打了過來。

更可笑的是,雖然南明的“重臣”,平日各個高談闊論,但真到了事兒上,卻是昏聵不已。比如後來死守揚州的史可法,作爲南明的督師大學士,當清軍正在陝西與李自成鏖戰時,他正好撞上了“江北兵變”,駐守睢州的高傑被部下叛變殺害。這個時候爲國防大局,史可法要麼應該穩住局勢,收攏殘兵,要麼應該趁清軍兵力空虛時收復山東河南,可這位“名流”卻嚇破了膽,撒腿跑回到揚州,給接下來的南明覆亡挖了大坑。

而且史可法這樣的“清流”,放在當時的南明,都算是“良心”。南明政權立國後,各級的高官們,就真以爲能偏安了,根本不去想外部的威脅,把明末崇禎年間“賣官鬻爵”“黨爭”等破事全弄來了。以至於“中書隨地有,翰林滿街走”。各派勢力也你爭我奪,富國強兵的事兒一件沒幹,反而在清軍南下時再鬧出活劇:駐守武昌的左良玉打着“清君側”旗號,向南京大規模進發,雙方打得熱鬧,卻叫清軍緊接着撿了現成。

結果,號稱“天險”的長江,清軍兵不血刃就渡了過去。龍椅上坐了不到一年的弘光皇帝,也淪爲了俘虜。曾經夢想“劃江而治”的弘光政權,不到一年就亡國了。雖然接下來,南明就冒出了好些小朝廷,但天下大勢走向,已經沒了懸念。如果說南宋的悲劇,是宋高宗“崽賣爺田”,南明的悲劇,卻是戰略的昏聵與統治階層的集體作死,兩家的“比爛”,又有多少回味,值得後人警醒長嘆。

參考資料:顧宏義《天裂:十二世紀宋金和戰實錄》、顧城《明末農民戰爭史》、覃仕勇《明滅》、李湖光《大明龍權下的火器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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