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3日下午,我到達青浦老城。聞訊前來相見的一位朋友說,辰光尚早,我們去朱家角逛一圈吧。

從老城區駕車半小時即到朱家角古鎮,已是黃昏,夕陽欲墜,古鎮街巷裏的遊客依然摩肩接踵,人聲鼎沸。我邊走邊看左右的店鋪,可以判斷這是一個經過精心規劃和整修的古鎮,每一塊石板乾乾淨淨,巷子兩邊的房屋錯落有致,牆體顏色搭配得不錯,看上去很是舒服協調,也有古舊感——當然我知道不少房屋和街道經過了“修舊如舊”。

朱家角近年來名頭很響,她已然成爲上海文化旅遊的一張新名片,當地政府在對這座古鎮的修繕和管理上,看得出頗費心思,體現上海的精細與雅緻。雖然,朱家角還沒有像其周邊一些開發更早的古鎮那樣過度商業化,但舉目所見,店鋪的招牌、所售賣的旅遊產品,和全國諸多小鎮一樣呈現了同質化,甚至包括作坊手工做麥芽糖這類表演,也似曾相似,在其他旅遊開發的小鎮隨處可見。

因爲時間匆促,我未能去探訪鎮上一些著名的建築,如柳亞子的別墅,創辦《申報》的席裕祺、席裕福兄弟的宅院。我和朋友走過朱家角的標誌性建築——五孔聯拱石橋(放生橋),踱步到一家靠岸的船上茶館,坐下來要了一壺龍井,邊喝邊閒聊着。抬頭一看,西邊的火燒雲真美,餘暉給古鎮的河面上鍍上一層金色,波光粼粼,高聳的水杉樹梢,在晚霞的映射下,似乎要燃燒起來。

我是第一次來朱家角,但對這個鎮並不陌生。在太湖以東的水鄉澤國,水運爲王的時代裏朱家角鎮是江浙滬之間交通樞紐,近世許多名人撰寫的文章提到朱家角。

青浦籍的史學家楊寬在自傳中回憶道:“長途航行的內河小輪船,從朱家角出發,經青浦縣城和白鶴江鎮,沿着大盈港和吳淞江直達上海。隔天這隻小輪船再從上海出發沿原路回來,帶有較多行李和商品的旅客都是搭乘這種內河小輪船。”

商務印書館的創始人夏瑞芳是青浦縣人,家在朱家角鎮的南厙村。其年少時爲“留守兒童”,父母去上海開小店、幫傭爲生。教育家蔣維喬在《夏君瑞芳事略》記載留守兒童如何闖進大上海:君年十一,已有知識,會母因事旋里,欲隨至上海。母不許,潛行,君逾時方覺,知母必取道珠家閣(注:朱家角也常被人寫成珠街閣、珠家閣,吳語中“家”“街”、“角”“閣”發音相近),尾隨之,中途阻於河,不得渡,鄉人以小舟至,君求附載,鄉人以其幼也,勿之許。君乃大號曰:“若勿載我,我將投河死。”鄉人憫之,乃移舟傍岸,遂得渡。行抵珠家閣,遇母於船埠,母憐其志,來挈之至上海。

十一歲的夏瑞芳如此有膽略和決斷力,跑到朱家角,進而隨母親進上海,後入基督教長老會所辦的學校。一個鄉村少年的命運因進城得到了改變。

上世紀初中國文化、傳媒業兩大巨頭商務印書館和《申報》,皆由青浦人創辦,恐怕不是偶然的。

於朱家角我只能匆匆一瞥,第二日我獨自尋訪金澤古鎮,感受又大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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