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美起訴特朗普律師：棋還是美國政府在下，微信之戰仍未完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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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現在棋還是他們（美國政府）在下。”9月22日深夜，美國微信用戶聯合會律師告訴《IT時報》記者，儘管美國政府撤回了禁令，但他們可能會蒐集更多證據捲土重來。

2、微信這輛大巴仍停靠在懸崖的邊緣。車上的乘客們仍心有餘悸，司機仍在抗爭，他們相信大巴終會到達安全的旅途終點。

一輛衝向懸崖的大巴，司機努力踩住剎車，一車乘客表情驚恐，最後一刻，汽車停靠在懸崖邊緣。

電影中經常出現的場景，如今重現。大巴的名字叫做WeChat，即微信海外版（下簡稱微信）。

9月18日，留學生林洛在好友羣中發了一條求助信息：只剩兩天了，除了微信還有什麼方式能和家人聯繫？原本熱鬧的羣冷靜了一陣子，然後，QQ、企業微信、郵箱、蘋果iMessage和FaceTime......答案衆多。

當日，美國商務部突然發佈微信禁令細則，要求從9月20日起，美國境內應用商城下架微信海外版App WeChat，而已下載使用的用戶也將無法更新。與此同時，美國商務部要求禁止在美國境內提供任何支持微信的互聯網託管、內容分發網絡、直接承包或分包的互聯網傳輸或交換等服務，同時在開發或可訪問的軟件或服務的功能中，禁止使用微信移動應用程序的組成代碼、功能或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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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意味着，禁令之下，即使已經下載了微信，用戶也將面對通信速度變慢，視頻通話連接超時、中斷等情況。如果此後持續無法更新，微信將在美國市場被淘汰。

從細則頒佈到禁令實施只剩兩天時間，如同車上的乘客，美國1900萬微信用戶手足無措。

紐約、新澤西、加州和華盛頓等地的5名美國華人律師，是踩下剎車的“司機”。8月8日開始，他們聯合發起成立的旨在推翻該總統令的非營利組織——美國微信用戶聯合會（以下簡稱美微聯會），代表美國境內的微信用戶在聯邦法院發起訴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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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20日上午，美國加州聯邦地區法院宣佈，美國商務部對微信的禁令被臨時暫停。林洛鬆了一口氣。

不過，“現在棋還是他們（美國政府）在下。”美微聯會和微信禁令關注者知道，接下來還有很多仗要打，9月22日深夜，五名律師之一倪非告訴《IT時報》記者，儘管美國政府撤回了禁令，但他們可能會蒐集更多證據捲土重來，“我們需要預測對方會做什麼，並做好預先準備。”

倒計時45天

“爸媽我想你們了”，一行文字在對話框裏閃爍，但微信頁面卻顯示出一個紅底圓框的白色歎號，這條微信信息被拒絕發送了，在異鄉空蕩蕩的房間裏，她感到孤獨無助。

一部時長2分鐘的短片《沒有微信的第一天》最近在華人羣裏傳播。8月6日，美國白宮正式發佈封禁微信的行政命令：45天后，任何美國個人與企業都不得與騰訊或該實體的任何子公司，進行任何與微信有關的交易，或與任何受美國管轄的財產有關的交易。特朗普稱，微信也會自動採集用戶的大量信息，這可能讓中國獲取美國人的個人和專有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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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令來臨前，在美華人都在思考，沒有微信的日子要如何過？這部由一名紐約大學電影系學生拍攝的短片裏：一位獨居女生因爲無法通過微信與客戶聯繫、交易，焦慮地在工作和早餐間切換。直到早餐變成晚餐。

焦慮情緒在蔓延。

80后王偉（化名）是一名代購。當得知微信將被禁止後的第一反應是，生意要怎麼做？他有個熟人微信羣，寄送國外產品到國內，溝通、收錢往往依靠微信。

於是，王偉開始考慮通過QQ+支付寶做代購，只是“我有好多年沒用QQ了，連密碼都忘記了。他們（客戶）也不太可能專門申請個QQ吧！”王偉有所顧慮，也想過放棄代購，但又不甘心。

戴松（化名）或許是最警覺的。9月18日，當他得知微信將在9月20日後下架時，他將那部有些卡頓的手機恢復至出廠狀態，並下載了最新版微信，“應該還能撐一段時間吧。”

數據顯示，美國有將近36萬名中國留學生，近450萬名華裔，微信被禁後，近500萬人的社交生活首當其衝。

此外，美國華裔精神健康聯盟CEO彭一玲向媒體表示，已有3名華人擔心禁令對後續治療帶來負面影響，精神疾病會因此加重並住院。因爲目前美國華裔精神健康聯盟的醫生主要通過微信和病人聯繫輔導。

憤怒的抗爭者

有些人默默承受，有人選擇舉起法律武器抗爭。

將微信拉回懸崖邊緣的，是美國微信用戶聯合會（美微聯會），由多名美國各地律師組成。AFN Law律師事務所創始人倪非是發起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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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7日之前，美微聯會以總統禁令對“交易”定義含糊不清爲由起訴。總統令措辭只有明確，百姓才能遵守，因爲違反總統令百姓需要承擔違反民事、刑事的後果。

但9月18日，美國商務部發布細則，明確解釋禁令定義，令美微聯會不得不推倒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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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倪非看到電視新聞中美國商務部部長Wilbur Ross聲稱：“微信基本上是一個匯款軟件，我們因此要封殺它。”

倪非用“憤慨”形容當時的心情。在朋友圈中，他寫下“一個手握巨大權力的人，一個世界強大政府的代表，一個可能沒有一個亞裔相識的白人老頭，在宣佈封殺一個（近）2千萬華裔、中國人和中國話使用者日日依賴的基本通信工具時，連自己封殺的東西是什麼都完全不知道！荒謬至極！”

那一天，美微聯會的律師團隊從早上6點一直忙到晚上8點，需要重新修改提交的文件。

一位美微聯會志願者，同時也是一名律師，他告訴《IT時報》記者，那段時間每個人都很忙碌，人少事多，忙到忘記焦慮感，甚至沒有時間寒暄，出庭的好幾位律師都覺得面生。

最終法官在判決中援用“憲法對言論自由保護”這一理由，美國商務部暫停對微信的封殺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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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在美華人首次抱團在法院獲得挑戰總統令的成功。

“上週日整個聯合會都沸騰了！”該志願者表示，因疫情影響，他們沒有慶祝。

未來有三種可能

不久前，倪非收到一封來自舊金山某華裔律師的信。這名律師10歲從中國臺灣移民美國，看到父親喫苦耐勞卻受到歧視，於是發奮學習，在美國排名前列的訴訟所當知識產權訴訟組長。儘管不關心政治，他感受到近期的政治氣氛變化和政客常態化歧視的口吻，作爲華裔的他也想出一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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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微聯會另一發起人，英卓律師事務所創始人曹英向《IT時報》記者預測了未來的三種可能：美國商務部上訴到第九巡回法庭，如果上訴法官推翻此前判決，如今臨時暫停封禁狀態將被解除；如果有一方不服，將繼續把官司打到最高法院。與此同時，美國商務部可能會出臺新的細則，重走之前的程序，再度申請禁止令；當然，還有一種可能是美國大選後，下一任總統決定撤訴。

“這起訴訟的意義是華人向世人和政府做出的一個宣告，如果政府做出歧視行爲，我們會反抗！”曹英說。

9月24日，美微聯會的關注羣中流傳着一封一名加州華裔女孩寫的信，她的奶奶獨自生活在美國的一所公寓中。因爲不懂英文，奶奶只能通過微信和在中國工作的父親聯繫。好在微信沒有被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