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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暴,一個令人望而生畏的詞語。

一組來自全國婦聯的數據讓人意識到家暴的無處不在:

在2.7億個家庭中,約有30%的已婚婦女曾遭受家暴;

受害人平均要在遭遇35次家暴後,纔會去報警;

每年受理的家暴投訴達4萬至5萬件。

……

在這樣觸目驚心的數字背後,我們很難想象,還有多少婦女和兒童在遭受着來自親近之人殘忍的暴力行爲。

有的男人在外面點頭哈腰、人模狗樣,在家中卻對着妻兒大打出手。

孩子們如果長久成長在這種暴力環境中,身心都很難健康發育。

就像影片《綠頭蒼蠅》呈現出來的這樣。

它上映於2009年,片長130分鐘,豆瓣評分8.2,曾獲得了第38屆鹿特丹國際電影節的老虎獎,由於電影改編自導演梁益準的真實經歷,影片顯得非常真摯,一點也不矯揉造作。

總得來說,這是一部流氓的暴力史,也是一副殘破韓國家庭的肖像。

金相勳,就是這個流氓。

這是一個把暴力當作生活的人,暴力中包含着他所有的慾望和仇恨。

影片開頭,一個男人正在大街上暴打一個女人,罵着各種髒話。

路人都在圍觀,沒有一個上前阻止或是打電話報警,彷彿這是一件很有觀賞性的事情。

就在路人緊張兮兮又津津有味地觀賞着這場暴力時,金相勳同志出現了。

他沒有絲毫猶豫就衝那個正在施暴的男人走了過去,然後對他拳打腳踢起來,直到他只能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爲止。

你以爲這是在上演一場英雄救美的戲碼?

不是,金相勳是一個流氓,不是英雄。

打完男人,他就轉向旁邊的女人,衝她吐了一口唾沫,扇了她一巴掌,罵了一句“臭婊子”。

接下來,一塊不知道從哪裏來的磚頭就砸到了相勳頭上。

短短几分鐘的片頭暗示了相勳的命運:以暴力爲生的他,終將死於暴力。

金相勳在一家黑幫性質的打手社團裏工作,每天的日常就是到各種地方打人。

幫人收債時,打人;學生策劃讓校長下臺的集會上,打人;手下小弟幹活不力時,打人;閒得沒事時,打人……

他幾乎無時不刻不在動手,即使安靜待着也像是在積蓄能量,留着一會兒就動手。

相勳就像是遊走在人世間的一頭野獸,被圍困在看不見的籠子裏,孤獨又痛苦,只能通過打架來發泄。

他看上去不需要錢,不需要家庭,不需要情感,什麼都不需要,甚至不需要自己的生命,暴力就是他最好的糧食。

可是隨着劇情的推進,我們發現,這個流氓不太冷,甚至有點暖。

他會把每次靠打人賺來的錢,原封不動地丟給一個女人和她的兒子。

起初,我們以爲這是他的妻兒。可是到後來我們才發現,這是他同父異母的姐姐和侄子。

在那些閃回中,我們瞭解到相勳的父親是一個混蛋,總是隨時隨地對他母親動手,家裏總是充斥着尖叫、辱罵、痛哭和毆打聲。

年幼的相勳明白,在媽媽捱揍的時候過去拉架,不僅不能救媽媽,自己還會被打。但更年幼的妹妹不明白,每次爸爸打媽媽的時候,她總是一邊哭一邊試圖阻止。

對於有些人來說,家是港灣,是依靠,是溫暖之地。但對於像相勳這樣的孩子來說,家是一個炸彈,隨時都會爆炸,是危險的,是拼命想逃離的。

終於,在又一次的家暴中,試圖保護媽媽的妹妹,被失去理智的父親用刀意外捅死了。

相勳慌了,他不知道妹妹已經不在了,背起她拼命向醫院衝去。可是,剛到醫院,醫生就說,妹妹在送來之前就沒有呼吸了。

相勳還沒有從這痛苦中反應過來時,他的母親在趕往醫院的途中被車撞死了。

最愛的母親和妹妹都去世了,父親也進了監獄,對相勳來說,如果說除了仇恨還剩下些什麼的話,那就是對於同父異母的姐姐和侄子的愛。

不過這愛,他表達得也非常彆扭。

每次來都是扔下一疊錢然後雙手插兜誰都不愛般離開,路上看到誰不順眼上去就打,根本不在乎後果。

在又一次扔下一張支票就跑後,相勳雙手插兜吐出一口濃痰,正好吐到了路過的一個女高中生領帶上。(咦~噁心心)

這個高中女生就是女主,一個非常豪橫的女子。

她被小癟三吐了痰後,一點兒不慌,反而淡定地翻了個白眼,“喂!”地一聲讓相勳過來把領帶上的痰給擦掉。

相勳大爺慣了,一下子被個黃毛丫頭使喚沒反應過來,居然真的乖乖過去試圖把領帶擦乾淨。

結果女高中生一巴掌就扇到了相勳臉上。

電影演到這個部分,這是相勳同志第一次捱打,還是挨個小丫頭片子的打,他也不懂什麼叫憐香惜玉,一拳回了上去,把女高中生給打暈了。

不打不相識聽起來像是武俠小說裏的情節,但在小流氓和女高中生之間也發生了。

女高中生醒了之後,依舊非常淡定,並向相勳索要醫藥費和傳呼機號碼,並威脅說如果她打了電話相勳不回,她就報警。

自此,兩人從此羈絆產生了。

這個看起來很有個性的女孩子叫韓妍希,一個同樣生活在一個破碎家庭裏的孩子。

母親早逝,參加過越戰的父親有着嚴重的精神後遺症,每天瘋瘋癲癲。

妍希還有一個弟弟,每天不上學就在街上游蕩,張口就是要錢,不給錢就對妍希非打即罵。

至此,影片中出現的三個家庭都是破碎的。

相勳的父親是個家暴男,相勳姐姐的丈夫也對她家暴,妍希的父親是個瘋子,《綠頭蒼蠅》描繪了一幅韓國殘破家庭的肖像,在這些肖像中,父親都是無能的存在。

父親的無能和暴力,給子女帶來的是無盡的痛苦,並讓暴力不停衍生,就像綠頭蒼蠅一般,生下來就遭受了詛咒,一輩子都在骯髒之中苟活,生生不息。

流氓和女高中生的相遇,是一種奇妙的緣分。

妍希就像是一註解藥,緩慢地拯救着瀕死的相勳。

她會豪橫地說自己是他的女朋友;會和相勳一起去姐姐家做飯喫和陪小朋友玩;會帶着侄子一起喫好喫的玩好玩的,體會久違和珍貴的快樂和輕鬆……

相勳和妍希在一起時,兩人就像進入了另一個空間,一個更溫暖、有依靠、有希望的空間,一個正常的空間。

兩人會鬥嘴、會互相取笑、會一起喝酒,然後把那些與生俱來的痛苦暫時忘掉,享受一點彷彿偷來的愉悅。

相勳出獄的父親意識到自己罪孽深重而試圖自殺時,相勳卻像當初揹着妹妹一樣拼命揹着這個他以爲恨之入骨的人奔向醫院,請求醫生把自己的血抽光來拯救他。

爲什麼這種人偏偏是自己的父親呢?愛無法愛,恨又恨不徹底,只能以血還血,試圖扯斷那所謂的血緣。

哪吒當年不是這樣嗎?

即使以血還血,但父親還是父親,還是那個糟糕的、卻又無法恨透他的父親。

當相勳終於明白這一點後,因爲妍希,他第一次期待起未來。

他不想再靠打人維生,想要把妍希介紹給最好的朋友認識,然後兩個人真正地在一起。

他決定最後一次要債回來後就洗手不幹了,和妍希一起去幼兒園看侄子的表演,和好朋友一起開一家烤肉店。

電影中一旦出現“最後一次就洗手不幹”這種flag,那麼最後一次一定會出意外。

這是套路,《綠頭蒼蠅》也不例外。

要債時,第一家是一個男人帶着兩個孩子。

男人說他沒有錢,下次一定還。如果換成之前的相勳,“下次一定”還沒說出口,他的拳頭就會落到男人身上。

可是這次不一樣,相勳不想打了,何況孩子在看着。

但就在他決定跳過這一家時,旁邊和他一起出來收賬的小夥子突然瘋了一樣衝過去打了男人一頓。

打完後,他又趁相勳不注意,用斧頭打爛了相勳的頭。

他一邊砸,一邊喊:“你不是說不要龜毛嗎?那你退縮什麼!”

這個小夥子是妍希那個不成器的弟弟,他加入了相勳的社團成爲了一名打手。

一開始,相勳讓他打人時他下不去手,然後相勳就揍他,一邊揍他一邊讓他不準龜毛。

結尾,妍希站在馬路上,看見自己的弟弟在砸一個路邊攤。

當初,她的媽媽就是開路邊攤的,被一羣小流氓亂砸一通,然後在混亂中被打死了。

妍希看着弟弟,一直看着,電影就這樣結束了。

這是誰的錯呢?悲劇由誰造成呢?

只能說在暴力中,沒有人能倖免。

暴力是一個循環,當初遭受暴力的,可能會成爲施暴者。

當初的施暴者,有一天可能突然福至心靈就開悟了。但那些已經被實施了的暴力,會像一個詛咒般,跟在人的身後。

《綠頭蒼蠅》就描繪了這種詛咒,這種暴力的生生不息。

它讓我們思考,思考暴力、思考家庭、思考父親這個身份。

如果我們能做什麼,就是至少讓家成爲一個溫暖的地方,一個可以回去的地方,而不是一個隨時都會爆炸的地方,一個充滿痛苦的地方。

那些已經成爲父親,和將要成爲父親的,也請認真想一下,自己是否在往這個方向努力着。

文/皮皮電影編輯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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