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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動,讓我先緩一會兒。”爲了避免二次傷害,陳超從馬背上跌落後下意識地和身邊人員說。

“在跌下馬的那一瞬間,我能隱約感受到左肩膀骨骼中有幾聲細微的聲響,這下糟了。” 學雜技、跑馬戲這麼多年,陳超記不清這是第幾次受傷,但是他確定這是目前爲止經歷過的最大傷病。

大概幾秒鐘後,陳超閉着雙眼平躺在場地,臉上肌肉緊繃,左肩膀的疼痛感令他呼吸困難。幾分鐘後,衆人小心翼翼地將他攙扶起來,送進當地醫院。

開着“房車”跑馬戲

陳超出生在河北吳橋馬戲世家,父親、祖父和曾祖父都曾經從事雜技和馬戲表演。

2002年,因忙於演出,父母將6歲的陳超送進河北吳橋雜技藝術學校學習雜技,學制6年。在那一屆學生中,陳超年紀較小,但是練功卻絲毫不輸大孩子,膽子也大。

雜技學校的很多孩子都來自農村家庭,在吳橋當地,很多家長希望孩子通過學習雜技出人頭地。雜技學校實行全封閉化管理,所有學生需要寄宿。陳超回憶:“那個時候大家都是幾歲的孩子,苦啊!每天早晨5點多,孩子們會被叫醒起牀。”

起牀後的學生們會抓緊時間洗漱,“冬天住宿比較苦,即便氣溫在零攝氏度以下,我們也會在戶外開水池旁邊打水、洗臉和刷牙”。喫過早飯,早上7點多,學生們會投入到緊張的雜技訓練中,每天練習大概12個鐘頭。

冬季,雜技學校的學生在戶外洗漱(圖源:紀錄片《雜技·孩子·夢》)

練雜技講究基本功,只要基本功打得牢固,後期學習雜技節目就會得心應手。基本功訓練長達3年,包括腿部訓練、腰部訓練、頂功訓練以及跟頭訓練。只有基本功打牢後,學員們纔有機會跟隨老師系統學習雜技表演。

雜技學校的學生在練習走鋼絲。

2006年香港人文旅遊節目《向世界出發》走進吳橋雜技學校,小小年紀的陳超,因爲敢在現場表演高難度的爬杆動作而被主持人林嘉欣關注。那時候陳超入學練習雜技已有4年時間,在節目錄制過程中,陳超得到出境機會,面對藝人林嘉欣的採訪,陳超輕描淡寫地回答:“學雜技不疼,練習了很久,就不疼了!”

2006年,陳超在雜技學校練習雜技“爬竿”

2008年,通過6年的學習,陳超順利從吳橋雜技藝術學校畢業,分配到寧夏雜技團演出,此後還在日本跟團表演長達半年時間。因爲發展空間有限,2010年,陳超決定從寧夏返回河北吳橋,和父母跑起江湖,進行馬戲、雜技演出。

陳超置辦的中型演出帳篷,擁有400個座位

今年是陳超和父母跑江湖的第10個年頭。10年間,團隊發生了重大變化,置辦的東西也越來越多。以前陳超父母開着一輛破舊貨車走南闖北,用鐵管和鐵板在車廂上搭建成2層空間,下層空間存放表演雜技用的道具和帳篷等物品,上面空間搭建成簡陋的牀鋪供人休息。

陳超在演出現場候場

在演出設備上,陳超特別捨得投資,他清楚地記得之前馬戲團演出的喇叭是從雜貨店花幾十塊錢購置的,“音響都沒後蓋,買幾個便宜的喇叭,接上電線,連接上功放機,音質太差了,觀衆的體驗也不好”。經過多年積累,陳超花上萬元置辦了音響和劇場吊燈,還購買了可以容納1000多人同時看演出的豪華演出帳篷,保障演出的通勤車輛也添置了幾輛。用他的話說:“跑馬戲,演雜技掙錢了,都用來置辦喫飯的家當了。”

演出現場的絢麗燈光

2019年末,陳超花20多萬元將馬戲團的紅色門頭車改造成“房車”。他將掛車的封閉式車廂兩側打造成可以居住的移動房間,中間作爲進出演出場地的大門口,方便檢票。車廂後側爲員工居住的上下鋪宿舍,可以住4個人,前面豪華雙人間由陳超父母居住。房車中空調、電視、洗衣機和監控等設備一應俱全。

開着“房車”跑馬戲是一件很拉風的事情,但是2020年初突如其來的疫情打亂了整個團隊的演出計劃。受疫情影響,陳超的雜技和馬戲演出空檔長達半年時間,團隊更是沒有一分進項。

7月份,陳超終於接到前往浙江金華的演出任務,但是演出之前意外卻發生了。那時浙江多陰雨,場地溼滑,在演出前的馬戲排練過程中,馬匹意外跌倒,陳超隨即從馬背上重重跌落,摔在地上,“從6歲學雜技到現在,沒受過這麼大傷”。最終陳超折了5根肋骨,肩膀也進行了植入鋼板的手術。

陳超肩部植入鋼板後留下的疤痕

陳超在浙江金華住院半個月時間,返回河北吳橋養傷。期間陳超的父親陳華則繼續主理馬戲團的各項事務。

走江湖,跑馬戲,很多事不由己

演雜技、跑馬戲這麼多年,相較於演出受傷,陳華說其實江湖上的風風浪浪更讓人擔心。

雜技和馬戲作爲河北吳橋重要的民俗藝術,歷史悠久。作爲馬戲世家,陳家幾代人都在從事雜技和馬戲表演。

關於陳家從哪個時期開始從事雜技和馬戲演出,往前並不能追溯。陳華只知道在50年代,自己的祖父就靠雜技和馬戲混跡江湖,掙了錢,置了家業。

“那時候跑江湖,老爺子在內蒙掙了錢,比在家種地好,種地可喫不飽,更養不起一家子人。”

後來,因爲政治運動,馬戲和雜技被禁止演出,陳華祖父的演出家當被沒收。

演出開始前,53歲的陳華坐在觀衆席

文革期間,咖啡館、劇院和馬戲團等休閒娛樂場所被關閉,馬戲和雜技演出更是被貼上走資本主義路線的標籤。組織上沒收了陳華祖父靠走南闖北攢下來的部分銀行存款。最後倔強的老爺子把家裏的一部分存款扔進竈臺,點火燒了。陳華聽老人講,“那把火足足把一鍋水給燒開了”。

耍雜技,跑馬戲歷來都是從江湖中來,到江湖中去。等到陳華走南闖北演出的時候,正值改革開放時期,言談中,陳華透露出對那個時代的懷念和無奈。

1981年,14歲的陳華開始跟着舅舅跑江湖,一邊練習基本功一邊跟團表演,“當時人們都願意幹這一行,整個團有30多人,有錢掙,有飯喫,不像現在這麼難招人!”

陳華在演出現場負責檢票

一年到頭,除了秋收時節短暫回家收莊稼,陳華和演出人員大部分漂泊在外,天氣冷了南下江南諸省,天氣暖和了,就北上內蒙、東三省。

那時馬戲團的“轉場”,靠的是4匹馬並駕齊驅拉着沉重的板車,上面堆積着各種演出道具和生活物品。“年齡小的孩子坐馬車,大人們一般騎自行車,車架後面再載一個人,就這樣我們結伴跑江湖”。

跑馬戲、耍雜技有諸多不容易,但陳華認爲那時候卻是演出最受歡迎的年代。以前演出,演出道具比較簡單,有時候演員會就地取材。演出人員甚至從當地找來自行車車圈,在上面綁上幾把刀子,用來做演出道具,幾個人輪番從綁着刀子的車圈鑽過。那時演出場地選擇相對隨便,只要有一塊小場地,表演者就能拉開架勢表演一番。

雜技演出現場,演員表演高難度動作

陳華仍舊懷念在北京演出的日子——那時很多地區物質條件有限,治安管理水平落後,跑江湖的外來人經常會遭受當地人的排斥和恐嚇。“當時北京治安情況好,比其它地方好太多,到處都是警察,地痞流氓相對比較少”。

他們每年都會在北京演出很長時間,團隊只需要簡單開個批條就能在居民樓附近演出,全程基本上沒人阻礙。“在北京遇到過滄州老鄉,特別熱情,我們演出場地在居民樓下,老鄉直接從樓上扔下來成塊的白肉,讓我們做飯喫,那個時候,人與人之間親近感太好了”。

馬戲團入場券

演雜技、跑馬戲多年,陳華和團隊彷彿一邊去迎合觀衆,爲大家提供精彩的表演,一邊和逃票觀衆做鬥爭,這彷彿是那個時代獨有的演出記憶。

“東北漢子狠,不買票就硬闖!” 回憶中,陳華多次提到了演出現場的打架和衝突事件,東北地區給陳華留下的印象最深。陳華說,東北人比較愛看馬戲,但是在東北演出也讓他有所忌憚。“在黑龍江演出,因爲不買票不讓進,很多地痞流氓拿着菜刀來鬧事。我們也不含糊,每個人手中拿着搭建帳篷用的鋼管防身用。”

“後來,我們幸虧及時報案,沒有打起來,跑江湖的時候總是打架,你不找事,別人還是找你事。”

“真是窮橫,越窮的地方,人越橫,演出現場很多人都不想買票進場,衝突太多!”但陳華又承認那裏的演出行情最好,“帳篷都要擠爆了,那周圍的網子都能擠破!”尤其到了北方的盛大廟會,馬戲和雜技現場會被圍得水泄不通,農村由於缺乏文娛活動,很多人更是擠破腦袋也要看一場表演。“每天能夠連續演出10場,場場爆滿,但是不買票擠進帳篷的觀衆要佔小一半!”

脫衣舞團差點幹掉馬戲團

1994年陳華跟着的團隊解散,在石家莊短暫工作幾年後,陳華和妻子孫九菊在2000年獨立建團,帶着演員繼續跑江湖,前往全國各地進行演出。

千禧年後,人們的生活水平逐漸提高,演出的票價也由之前2塊錢漲到了5塊錢,再到後來的10塊錢。

雜技演出現場,雜技演員表演“腳蹬大缸”

在團隊中,陳華和妻子孫九菊不僅充當着管理角色,還兼職表演。陳華熱衷車技表演,獨輪車表演是其強項;11歲開始學雜技的孫九菊精通多個表演節目,演出人員不夠的時候,孫九菊也會登場演出。

“腳蹬大缸”作爲吳橋最具代表性的傳統節目之一,是孫九菊的拿手好戲。“缸裏站一個人,缸上面坐一個人,當時我們演出都會找現場最胖的觀衆,腳上差不多500多斤的重量,能蹬動!”直到現在,50多歲的孫九菊表示依然能蹬動500多斤的大缸,但隨着年紀變大,演出的機會慢慢減少。

陳超的母親孫九菊負責在演出現場外賣票

“走對地方,一天掙一個月的錢,走錯地方,一個月不掙錢。”走南闖北這麼多年,陳華在頭腦中已經形成了清晰的“演出地圖”,他將很多新馬戲團生意不好的原因歸爲“不會選演出場地”,也就是“不知道哪個地方的人愛看雜技”。

陳華總結:河北唐山人比較愛看雜技,廊坊、保定等地方生意難做,遼寧人不愛看雜技,每次黑龍江演出觀衆很多,內蒙古包頭地區的人們不愛雜技表演……

2000年後,馬戲團生意難做。那段時間,普通歌舞團爲了擴大效益,博人眼球,爭相在廟會等場合開始“三點式表演”。後來這些歌舞團公然在舞臺上表演脫衣舞,這吸引了很多人關注。“連老頭兒都願意花錢往裏面鑽,看脫衣舞的人太多!”

由於大部分觀衆被當時的歌舞團表演的豔舞吸引,馬戲團觀衆很少,營業額跌到冰點。“當時不少雜技團和馬戲團因此歇業或者倒閉,我們的團也在歌舞團面前栽了不小的跟頭”。

演出帳篷外面的繩網

頗爲意外的是,陳華的馬戲團還曾經有一次成爲脫衣舞表演者的“避護所”。

每次打黃掃非,歌舞團都是重點檢查的場所,陳華不止一次見過相關部門突擊檢查。那時每個歌舞團會遍佈暗哨,一旦有執法人員上門突擊檢查,暗哨會及時通知幕後人員趕緊逃跑。在一次突擊檢查中,歌舞團成員們甚至從自家帳篷中翻出來,掀起帳篷周遭的繩網鑽到陳華的表演場地。

“鑽到我們場地,那就算逃過一劫,不過那時候被抓住問題也不大,大不了就罰錢了事”。再後來,由於打黃掃非力度越來越大,脫衣舞歌舞團演出變得越來越隱蔽,後來很少有歌舞團敢在公共場合表演脫衣舞。

沒有歌舞團的惡性競爭,陳華的雜技和馬戲團生意又漸漸好起來。

接棒,演出還會繼續

近兩年,53歲的陳華已經把馬戲團的大部分事項交由兒子陳超打理,夫妻倆打算再跑幾年江湖,在身邊“輔佐”兒子。等陳超成家立業後,馬戲團就徹底交給兒子。

在家養傷2個多月後,陳超又開始投入到各地演出的工作之中,爲了配合當地團體的商業推廣,9月的最後一站,他將馬戲團的演出地點定在了河北保定的高碑店。

跑馬戲是個相當耗時的活,整個過程中,在路上的時間、場地搭建和演出時間基本各佔1/3。9月10日呼和浩特演出結束,陳超和團隊耗時2天到達高碑店,馬不停蹄地投入到演出場地的搭建中。

晚上,馬戲團演出現場

在高碑店演出區域,與馬戲團相鄰的是各種兒童遊樂裝置和美食街。下午3點,周邊人羣開始匯聚在這片臨時搭建的遊樂場所。陳超的馬戲團坐落在該片區域的終點,數米高的彩色帳篷猶如該片區域的一座屏障,格外引人注意。

帳篷前面由陳超新近改裝的“房車”充當檢票門口,陳超在掛車上面親自設計了兩條巨龍,每到晚上門口上的彩燈和巨龍會閃閃發光,饒有演出氛圍,帳篷後面則是荒草雜生的大面積建築用地。

陳華將山羊和猴子牽到售票處一旁

晚上7點,馬戲團演出即將開始,陳超的母親孫九菊在現場售票,父親陳華坐在門口手握麥克風號召大家抓緊時間買票。

在售票處一旁,一隻山羊靜立在臨時搭建的鋼管上,一隻猴子前肢緊握山羊角,坐在山羊的腦袋上四處觀望。這基本上已經成爲馬戲團演出前特有的標誌性場景,人們熱衷圍觀,而眼前的動物表演吸引着更多的人購票進場。

陳超一邊觀看演出現場,一邊操作控制檯

演出前,陳超會在幕後操作控制檯進行演出前的造勢,並簡單向現場觀衆介紹即將演出的節目。在他的操控下,動感的高分貝音樂突然響徹演出現場,帳篷中的燈光變得璀璨奪目。懸掛在鋼鐵架正中央的燈球急速旋轉,向場地投射出炫彩的光斑。這些光斑一部分打在觀衆的身上,一部分自上而下映射在直徑約6米的圓形演出舞臺上。

通過造勢,場地外圍一部分人怕錯過精彩的演出,會開始加緊購票;還有一部分人會尋找帳篷搭建過程中留下的狹小縫隙,透過狹小空間向裏面觀望;有的人則會墊着腳尖,昂着頭從檢票門口吃力地探視着演出現場的情況。

演出開始,女孩們配合抖空竹

演出開始,3名十多歲的小姑娘畫着淡妝,身穿演出服上演抖空竹。在舞臺上,3個人輪流配合,並在抖空竹的時候完成空翻等高難度動作。陳超則會在幕後透過幕布上留存的透明紗窗密切關注場上的演出實況,併合理地控制燈光和音樂節奏。

團隊中的女孩準備登場

爲了保證演出質量,陳超常年聘用雜技學校的學生們進行巡迴演出,這部分學生通過多年的雜技學習,大部分都能勝任現場演出。大部分演出團隊都是這樣做,這算是學生們的“校外實習”,學生們會在跑江湖演出的過程中儘早接觸這個行業,對他們以後的發展也會有一定的幫助。

現場,馬戲演出進行時

除了雜技,馬戲團的動物演出更受觀衆期待。

第二個節目一般會安排馬戲,當獅子從籠中站起來跑到舞臺中央,現場開始變得躁動和熱烈,臺下的孩子們往往會發出驚歎的聲音並伴隨着能量十足的吶喊。每當陳超拉着狗熊在舞臺中央做簡單滑稽的運動鍛鍊,現場就會發出持續很久的歡笑聲。

馬戲表演卻始終繞不開“動物保護”這個話題,陳超毫不避諱有關動物保護方面的討論。爲此他還開通短視頻平臺,在其個人賬號中,陳超多次發佈和動物們親密相處的瞬間,這也贏得了數萬粉絲。

在社會上,很多人對馬戲缺乏瞭解,一提到馬戲就會和“虐待動物”相關的話題產生聯繫,陳超想通過短視頻的方式告訴大家,其實除了表演,他和動物之間的關係很融洽。但是近年來動物表演問題在社會上依舊存在較大爭議,陳超的這種努力效果有限。

在動物保護者們詬病和抵制下,馬戲行業呈漸漸萎縮狀態已成爲事實。

演出場地的燈光和觀衆們

當晚,第二場演出迎來上座高峯,演出現場400個座位幾乎座無虛席。演出現場,雜技和馬戲輪流上演,陳超和團隊成員會在1個小時內演出的10多個節目。

陳超接手馬戲團後,嘗試做出來了很多改變,在演出之餘,他還嘗試過短視頻拍攝和直播,但是由於目前演出安排比較緊湊,這種嘗試已經被擱置一段時間。

雜技演出現場,表演者正在演出“吊環”

目前陳超的團隊由司機和演出人員組成,演出現場,一個節目的完美呈現需要每個成員的精心配合。因爲人手有限,團員們同時還肩負着售賣商品、搬運道具,在場內保護演出人員等重要角色。

陳超在演出現場觀看錶演

陳超未來想嘗試一種新的演出形式,當然這需要大量資金的投入。“把座位升級成電影院那種舒適座椅,舞臺搭建更立體”,陳超認爲,以後觀衆們應該會爲這種舒適的體驗感買單。

當然,除了升級演出現場的硬件,他還希望以後能夠擴大團隊,滿足異地同時演出的要求。作爲接棒人,陳超瞭解父輩們跑江湖的艱難和不易。每個時代有每個時代特有的問題,現在陳超也面臨着諸多問題:雜技、馬戲演出人才缺失,演出場地不斷被壓縮,動物表演問題上的諸多社會爭議……這些問題需要慢慢應對和解決。

十一假期臨近,陳超開着“房車”帶着團隊仍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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