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在一个晚高峰,合肥高新交警在巡逻时发现一辆白色轿车停在主干道上。交警上前准备询问时,该车女司机面对交警突然崩溃大哭:“我怎么办!我导航都不会用。”

在询问中,该女子哭着说她加了2个星期班了,当天好不容易正点下班,想早点回家做餐饭,谁知在路上被堵上了,还迷了路。

原来,该女子才拿到驾驶证没多久,因其所住小区附近正在道路施工,导航也出了问题,导致她转来转去不知如何驾车回家,不得已停在路上用导航。了解情况后,执勤交警用摩托车引导她至小区门口才得以回家。

这事一经报道后,网上就炸了锅,引起了很多人的跟帖讨论,目前已有几亿次的阅读和几万的讨论。而且有网友说,看到这段视频,首先还感觉蛮好笑的,但笑着笑着也哭了。

之所以会哭,是这名女子的境况我们似曾相识,感同深受,想着想着,生发开来,一下子戳到了很多成年人难与人言的痛点,正如其中一位网友的留言一样——“她崩溃的不是找不到路而是生活。”

是的,这名女子并不是单单迷路这一件小事而崩溃大哭,而是众多生活的不易和艰难累加所致:连续加班2个星期,着急回家为家人做餐饭补偿一下,到处堵车,如此等等,所有的不快堆积在一块,最终一根稻草这个导火索压垮了她,无法承受而全面崩溃。

确实,人生不易,不管是小孩、中年人还是老年人,都是各有各的难念的经。尤其是作为成年人,上有老下有小,在单位小心谨慎行事,在家里方方面面考虑,压力可想而知。但作为中年人,我们挑着重担,一路前行,努力想把所有的磨炼当成礼物,想把琐碎的日子熬成诗和远方,但是,残酷的现实往往把我们拍得头破血流。

还记得知乎上的一个问题吗:为什么那么多人开车回家,到了楼下还要在车里坐一会。有个回答点赞特别高。他说:“很多时候我也不想下车,因为那是一个分界点。推开车门你就是柴米油盐、是父亲、是儿子、是老公,唯独不是你自己;在车上,一个人在车上想静静,抽颗烟,这个躯体属于自己。”

这就是成年人每天必须面对的生活,纵使内心千疮百孔,但作为父亲、儿子、老公、下属等不同的角色,每天得面对现实,每天得对付各种人,不尽如此,还得厚着脸皮、嬉皮笑脸地继续把这样那样的游戏玩下去。

这就是成年人,成年人的身份决定了我们必然失去自我,因为,我们不是我们自己,我们真实的自己“藏在车里”,打开车门出去,那是另一个你。

记得那是2010年,我突然意气用事,办了个停薪留职,携一家子丢掉家乡小镇的小本生意,带领一家人贸然来到省城,租住在一间狭小的地方,租了一间店铺做起了小生意。

为了节省开支,我买了一辆自行车进货,天天踩着它从河东批发进货运到河西,老婆在家守店。当时不知如何想的,想当然地认为有过经营头脑的我们能够在省城打开一片天地。

有一次,在河东进货回来的路上,突然风雨交加,下起了瓢泼大雨。那时我正在大桥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根本没地方躲雨。

大雨肆虐着,我一时手足无措,只能强推着自行车在风雨中艰难前行。雨水直接打在了车后座上绑着的几件货物上,也打在我心里。

那一刻,看着那渐渐湿透的货物,我全面崩溃了,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中。在模糊的视线中,一段时期来的酸甜苦辣、忍辱负重、委屈求全一下子全都涌上心头。终于,我靠在栏杆边、在风雨中掩面痛哭。几年来的委屈全部释放了出来,雨水夹杂着泪水,任由它们流淌。

那时,桥上除了在风雨中疾驰而过的车辆,已没有其他行人。看着桥下浑浊的河水,我曾一度有想跳下去的冲动。但想到店中妻子的期盼、儿子的笑脸,我便强忍住了,并一再告诫自己,作为老公、作为父亲,我必须要好好活下去。

推着湿漉漉的货物回到小店里,自然少不了妻子的数落,但她也没多说什么,她知道我受的委屈。对此,我强颜笑脸,低头做事,把痛苦埋在心底。在那事以后不久,由于利润微薄,经营难以为继,我们还是觉得乡村小镇的小生意更为可靠。便又做出决定,举家搬回了乡下小镇,毕竟,这次仓促进城,我们根本没有做好准备,难怪碰得头破血流、血本无归。

返乡后,经过几年的刻苦努力,我考上研究生。于是,我又一次做出了惊人之举——丢掉正式编制。在我的心里,始终有一个梦想——进军省城。在研究生毕业后,我义无返顾地选择留在了省城。但找了个并不中意的工作,考虑到先安定下来,决定接受这份工作,然后伺机而动,借力跳槽。

记得刚进单位时,不知是领导考验我还是怎么的,领导就交给我一个材料的任务。也许对于老员工来说,这不是什么难事。但作为一个刚进来没几天的新员工,方向都没搞清楚的情况下如何写得出全面的汇报材料呢?

那是几个令人抓狂的晚上,没有方向的我六神无主,我读书时学的也不是这个,写材料也不是我的强项,加之刚来掌握的信息不多,根本无从下笔。

那几个晚上,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我孤独无助,也想了很多。想不到,我辛苦读研,到头来工作没找好,却先找了份这样的美差。我丢掉编制单位,跑出火坑,不曾又跳入水坑,一切不如意的事又一次袭上心头,让我烦躁,让我抓狂。那时,我想哭,我想吼,真的差不多快疯了。

前几个晚上,现实的残酷和精神的沮丧让我什么都没做,抽着一根根烟,喝着一杯杯咖啡,来来回回踱步,挖空心思思考。

外面地坪上,大爷大妈在跳着广场舞。隔着窗户,呆呆地看着他们,我禁不住流下了眼泪,狠狠的抽自己耳光——哭我这么多年的没用,哭我这一路的坎坷,哭我连跳广场舞的幸福都不曾拥有。

但发泄归发泄,事还摆在那儿,材料还得写。冷静下来后,我便收拾整理情结,硬着头皮坐回了电脑前,苦苦思索,艰难爬行。一边赶材料,一边还在想,随便吧,大不了不干了。

最终,我硬着头皮东拼西凑整理了一份材料,反正连我自己都没感觉,准备着第二天挨训辞退。谁知第二天材料交上去竟然还通过了——也是醉了。

还真得感谢这次被逼,慢慢地,我竟然发现我这方面的潜质还不错,在写作上越来越得心应手,即使在这个单位仅呆了一年多后就找个机会跳到另外一家国企后,我仍是一直负责或分管与此相关的工作,想想也是无心插柳了。

经过这几次现实的沉重打击,让我越来越深刻感受到:每个人的生活,从来都不容易。不容易在,明明知道真正的自己,早就被这些社会身份包装到被遗弃,甚至埋葬。但就是没有退路,没得选择,只能哭着、爬着把那些被人寄予厚望的身份扮演下去,把戏演下去,因为我们是成年人。

真的,人生就像爬山一样。小时候,我们在山脚下,天真无邪,井底之蛙。随着山坡越来越陡,身体消耗也越来越大,气喘吁吁,压力倍增。但此时作为中年人,下山已经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往爬,手脚并用地往上爬,即使恐高,即使没路,因为我们无路可退。

也许有人说,凡是能爬上去的,就是那些能挺住的人。讲实话,现实生活中又有几个人能爬过去的,往往更多的成年人就在半山坡被残酷的现实击溃了,击溃他们的,也许只是一块石头,也许只是一根树枝。

有些人或许不理解,为什么一块石头、一根树枝就能击溃他们,其实,成年人的崩溃从来都不会是因为这么一块石头、一根树枝这样的一件小事,而是所有事件的叠加和累积,当这些石头、树枝累加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它们就成了成年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好在我终于暂时挺过来了,但往后我将面对的,我想还会有很多“石头”“树枝”这样的小事,作为中年人,虽历经沧桑,但我会勇敢面对,我也相信那个迷路的女子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因为生活就是如此。

电影《这个杀手不太冷》里有段经典对白,玛蒂尔达问里昂:“生活是否永远艰辛?还是仅仅童年才如此?”里昂回答:“总是如此。”确实,生活就是如此,也总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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