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牛角尖

“出事了,師傅。”譚松林(週一圍飾)一記電話召回了武漢市江漢傳染病醫院的資深院長張漢清(張嘉益飾),鏡頭隨即切換到醫院辦公室,擲地有聲的“烈性傳染”在彼時情勢不明朗、尚處於初步推斷的階段中,衆人感受到了事態的嚴重性……這是電視劇《在一起》第一個單元《生命的拐點》中的第一場鏡頭。

與該鏡頭呈現的內容相似。新型冠狀病毒爆發初期,人們從對病毒的一知半解,到慌亂、惴惴不安,這中間歷經數天。隨着國防部的一紙令下,和全國上下衆志成城的抗議決心,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才逐漸走向尾聲。《在一起》便是在這樣一個背景之下,由上海廣播電視臺、耀客傳媒、尚世影業共同出品。

作爲一部“命題作文”,《在一起》從項目成立初期,就暴露在公衆視野下:疫情還沒過去就要拍“疫情”?要怎麼拍?能好看嗎?……種種問題背後,是《在一起》整個創作團隊的一次艱難創作。製片人孫昊,用“兼顧”一詞,總結了這次略顯艱難的創作經歷。

“以往的作品,你只需要全身心的投入到一個故事當中,和導演、和演員、包括製片主管交流即可。但《在一起》它因爲是由10個短片組成,不同的故事、導演、演員不同,風格也不盡相同,如何兼顧創作的初衷和導演、演員等主創團隊的創作意圖,就成爲製片人需要考慮的最大問題。”

相比起傳統影視題材,《在一起》除了是一部抗疫題材外,10個短篇故事、不同導演、不同演員的構成陣容,也是該劇在走向大衆市場和取得優秀成績的重要因素。截至目前,該劇已於國慶檔獲取平均收視破1、豆瓣評分8.7(收官8.8)的“收視與口碑”爆紅成績,山東、天津等地方級衛視正在跟播的“二輪”播出效應,亦在證明着這部劇的成功與優秀。

《在一起》是如何超額完成任務的?創作背後,存在着哪些難點?單元劇與主旋律的結合,會碰撞出怎樣的火花?近一個小時的採訪過程中,耀客傳媒副總裁、製片人孫昊,爲大衆一一答疑解惑。

堅持“小正大”,還原“抗疫一線”真實圖景

《在一起》國慶播出期間,真實、共情幾乎成爲了該劇收穫一衆好評的核心因素。

《生命的拐點》中,漸凍症患者張定宇(張嘉益試)佝僂的背景、步履蹣跚的步伐,打動無數觀衆;《擺渡人》中疾走在疫情爆發一線的城市外賣小哥,令人動容……類似的還有《我叫大連》中原本貪生怕死、最後甘當志願者的大連小哥、《武漢人》中疾走在危險邊緣的防疫工作者和觀衆起初並不瞭解的防控人員《搜索24小時》等。

《在一起》正是通過勾勒了無數小人物,和奔走在疫情一線邊緣的羣像百態,鑄成口碑護城河。

記者:武漢疫情爆發那段時間,社交網站上關於“疫情”的真實報告非常多,從創作層面來看,我們取材的標準是什麼?

孫昊:第一,以普通人爲視角,這是我們一開始的一個思路。此前我們也考慮過到底是寫哪些人、哪些故事,後來團隊達成的共識就是以小人物爲出發點。因爲,《在一起》這個題材它講述的是一個和中國人息息相關、前段時間才發生的故事,它必須要和觀衆達成共情。因此,從小人物出發,是我們給他的立下的一個基調。

另一個從戲劇創作角度來說,我們着重考量的是怎麼樣把抗疫一線的情況串在一起。這個是我們在選故事中的一個重要方向。比如《武漢人》這個單元,我們就集合了很多的元素,有社區工作者,有原型中的“藥袋哥”,有實際故事中的婆媳,都是通過這樣的方式,讓每個單元故事儘量更豐富,而且涵蓋面更廣。

記者:編劇在創作過程中,如何將該題材的真實性與戲劇創作進行有機結合?

孫昊:我們一直在說我們是時代報告劇。什麼是時代報告劇?拆開來看,時代指的是緊握時代脈搏和時代精神,報告主要指的就是要還原真實,意思是都要建立在真實原型的基礎上,以一種真實的面貌去還原戲劇創作。

所以在創作中我們也跟編劇老師們不斷的交流,他們也希望儘可能的還原真實,就是不去做過多的戲劇,但有的時候做一些戲劇性的人物關係的設定是必要的,比如《同行者》中兩個主要人物,原型是沒有任何交集的,但爲了戲劇的好看,我們讓它相遇了。這是從創作層面,做了些改動。但整體上,我們還是以真實爲主。

記者:《在一起》整個故事中,您印象最深刻的故事是哪一個?

孫昊:因爲我們整個的故事都是從人性中獲取的,當時我們在策劃的時候都給我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所以我們纔會把這些故事和一些原型人物做一些緊密的聯繫,所以從整個大的方面來說,所有的故事我個人來說都是特別的有深刻的印象。如果從製作的角度來說的話,給我留下深刻印象最深的還是《救護者》這個單元,因爲它的難度和它的專業度是相對來說是要求最高的。

記者:十個單元故事之間的排序,是否有講究?

孫昊:我們基本是按照疫情發生的時間線來排序的。比如說,第一個單元《生命的拐點》,它的故事時間線是2019年底到2020年初;第二個單元《擺渡人》是2020年後發生的一個社會事件,外賣小哥事件……我們基本就是按照時間線排序。

不過,我們在最後也做了一個規條。就是把《武漢人》這個故事單元放在了最後一個單元,他原本應該是放在《方艙》前面(倒數第三個),但考略到我們想突出對武漢人的致敬,最後就把它放在了最後。當然,這樣的想法也得到了總局的同意,我們才做了這樣一個調整。

抗疫劇背後的創作難題:場景、反季節和疫情反覆

從青島、上海、無錫、天津,到象山,《在一起》僅場景製作就轉化了近十個城市,真實的疫情發生地雖不能在鏡頭中逐個呈現,但主創團隊的用心選景和沒有環境自己製造環境的用心,還是讓這部劇在“真實情景”還原層面,得到市場一致好評。不同導演、不同演員之間的相互磨合,也爲這部劇在製作層面,起到了錦上添花的效果。

記者:《在一起》中的拍攝場景選擇是否有一定標準?

孫昊:其實是這樣,我們當時是想還原武漢人民的一個真實抗疫全景。但我們第一個單元開機時,已經是四月。那個時候武漢還未完全解除防控,不太適合去武漢本地取景,而北京那段時間又因爲新發地疫情反彈,對人員流動有了一定的限制。所以,我們最後就採取了就近和便於拍攝兩個原則。

比如說我們的《擺渡人》單元就是在上海,當然我們也便於導演的工作。像《生命的拐點》取景地是在無錫,因爲那裏有更適合拍攝的醫療條件;像《救護者》是在象山搭景的,爲什麼會在象山?因爲這是導演的一個創作要求,他想用長鏡頭的敘述呈現方式,只有搭景才能夠實現他的設想,所以我們就在象山搭了一個醫院,也是導演經常工作的熟悉的地方,所以我們會結合各方面的角度去考慮。

記者:創作過程中有沒有遇到過一些其他困難?

孫昊:困難很多。第一就是反季節拍攝。我們第一個故事拍攝時間是4月14號-8月18號。4月開始,上海就已經進入春天,氣溫逐漸升高,如何還原疫情期間的“冬天”,就成爲擺在我們面前的第一個難題。

我們實際上用了很多辦法。比如說《武漢人》這個單元,賈乃亮在橋上的那段戲,欄杆上都是鋪了很多雪的,我們在地面上灑了很多水。因爲那個時候武漢的季節就是陰冷潮溼,我們爲了還原那個季節都要做很多前期的工作。

第二,就是疫情防控的現實壓力。我們的《搜索》是在北京拍的,因爲我們要反映作爲首都的北京的聯防聯控,也結合北京的疾控中心這樣一個行業,但是我們拍完《搜索》之後,時間不長,新發地的疫情就反彈了。這樣的話,對於整個的北京的防控會有一點波及到了我們的劇組管理。

劇組怎麼在一邊完成籌備和拍攝工作的前提下,確保劇組工作人員和主創的健康和安全,這也給我們帶來了極大的挑戰。比如說新發地疫情之後,正好是我們在青島拍《大連》,然後之後又是緊接着在天津拍《武漢人》。所以所有的人員的流動,北京的主創出京做核酸檢測,當地的劇組管理,而且當地具體管理要和當地政府、當地社區做緊密的配合。

記者:整個故事的拍攝週期大概是多久?

孫昊:我們劇本創作的時間是從2月份開始,2月底開始接到這個項目,然後4月初(4月14號)開機拍攝第一個故事,不是單元故事,是第一個開盤的故事,就是《擺渡人》開機。然後直到今年8月份才拍攝完成,前前後後加在一起大概是6個月左右。時間非常緊迫。

單元劇與主旋律題材的結合,《在一起》的“領先意識”

10個單元、20集體量、諸多一線導演、知名編劇和演員,匯聚一堂。這是《在一起》這部劇區別於其他電視劇作品的最大不同。播出期間,有關單元劇與主旋律題材的首次結合,引發市場熱議。有網友認爲,這是一次相對明確的創作模式,也有網友反對這種創作模式,認爲是一種投機取巧。

但一切在孫昊看來,不過是以“合適”爲準。

記者:是如何想到要以“單元劇”這種拍攝模式,呈現一部主旋律題材的?

孫昊:主要是因爲時間緊、任務急。我們在接到總局下發的指令是,已經是今年2月初(10月要求播出)。如果按照一個常規的電視劇創作的話,時間是不夠的。所以我們就考慮用這種單元劇的創作模式,同時也借鑑了《我和我的祖國》這種優秀的作品範例,然後採取這樣一種單元劇的學術模式進行創作。

記者:這種短篇模式的創作類型(比如《在一起》僅20集),在篇幅上會對內容造成一定的限制?

孫昊:這就需要我們在籌備期間想好創作視角。一方面我們會大量收集抗疫期間的新聞報道和相關原型人物故事,同時我們也儘可能的希望通過我們的故事,把有一些原型建立起人物關係。

特定的人物關係能夠涵蓋到我們抗擊疫情過程中的方方面面。比如說《在一起》中呈現出的並不僅僅只有醫護人員,我們還涵蓋了我們的疾控、社區工作者、公安、部隊等多個方面,我們希望這10個故事,能夠從不同方面涵蓋抗疫一線的方方面面,通過這個方式讓內容更加充實。

記者:從市場角度來看,單元劇與主旋律題材的結合,是否具有一定的優勢?或者說,今後這種創作模式會變成一個新趨勢嗎?

孫昊:這需要從幾個方面來看。第一,市場現在的風向在主旋律題材,我們也叫它爲重大題材事件。這種題材它需要結合大量的現實,它是立足於當下的。那麼對於當下的,結合時代報告劇特點來看,單元劇所持有的“短平快”無疑是最適合的創作法則。第二,結合我們現在總局所倡導的“小正大”方向,就是不是那麼長的劇集,通過一個凝練的故事和人物在短的篇幅裏面呈現出更多的內容,從這方面來看,我覺得這是未來的一個趨勢。

但從市場方面考量,它不見得是最好的發展模式。電視劇商業回報模式肯定是集數越長、收益越高,單元劇它不具有傳統商業回報模式,它只是更多的貼合了我們對特定選題的一個選取,包括現在的很多我們已經有的短劇集,他們也並沒有在商業上成爲未來的發展方向。不過,它確實在集結資源上,具有極大的優勢。

記者:從導演層面來看,如何爲每個單元選定導演?

孫昊:首先,我們就是從類型上來看,人物的貼合度和演員本身、導演的過往作品風格和我們這個單元想呈現的風格是否貼合,這是第一點。第二點就是導演、演員們的檔期。我們的一線導演很多都是在各自的項目上,同時也基本都是在創作主旋律,如何能夠和他們的檔期協商,去達成一種平衡,需要我們去不斷交流。

舉個簡單的例子。第一個單元《生命的拐點》,它需要的是厚重、大氣、史詩般的風格,我們的理想導演就是張黎導演,這和導演本身氣質也非常符合。比如說《武漢人》,它的風格基調是家長裏短、充滿煙火氣息,我們就選擇了楊陽導演。所以我們會結合故事的單元風格和我們這些導演的檔期,做一個綜合的評估。

小結

《在一起》播出至今,從“國慶檔”首輪成績的完美收官,到地級衛視開啓“二輪”播出,這無疑證明着這部劇在市場及商業層面取得的收益。

當然這背後離不開國家廣電總局、上海廣播電視臺的大力支持,但其背後所持有的主創團隊力量,亦不容小覷。從六六、高璇等知名一線前往抗疫一線收集資料,到知名導演、演員加盟,《在一起》真實、生動的呈現了“2020人們面對突發疫情”時的全部面貌。

人們不會忘記這場突發疫情對全國上下所造成的傷害,亦不會忘記在這場抗疫戰役中舉國同胞所作出的共同努力。正如時代報告劇《在一起》鏡頭下記錄的這般,“這場疫情中每一個平凡人都是民族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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