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生影視作品中次數最多的反派,非小丑莫屬。

無論是《蝙蝠俠》裏的傑克·尼克爾森,還是《黑暗騎士》裏的希斯·萊傑,又或者《小丑》中的華金·菲尼克斯。

只要碰過他的演員,基本上跟各大獎項、奧斯卡小金人就打照面了。

如今,又有一位經典反派有了自己的衍生劇集

不是《沉默的羔羊》裏的漢尼拔,也不是《星戰》裏的黑暗勳爵。

而是一個沒什麼超能力,甚至不怎麼邪惡的人——

電影《飛越瘋人院》中,曾由路易絲·弗萊徹扮演的女護士長,拉契特

上班打卡,對病號們呵護備至,也沒啥不良嗜好。

這樣一位見人就笑的護士阿姨,怎麼就成經典反派了?

與其說拉契特邪惡,倒不如說她所象徵的東西足夠恐怖。

病人們每天就是喫藥,看病,強迫聽着古典音樂。

在這樣一所醫院內,自由是不被允許的,制度內的條條框框使病人們按部就班。

尼科爾森飾演的囚犯在病人比利自殺後,掐住拉契特的脖子,但也在無功而返後接受電療。

最終好人,成了瘋子。

正是這樣一個極富典型性的人物,45年後,Netflix推出了單人前傳劇集《拉契特》

不同於電影中規則對人性的束縛與扭曲,劇集就是借拉契特這個名字,講了一個緊貼當下熱點的故事。

除了一些血腥鏡頭之外,LGBT、種族主義、女性覺醒等話題都在《拉契特》中有所體現。

另外,“香蕉姐”莎拉·保羅森,《慾望都市》四人組之一的辛西婭·尼克松均有出演。

Netflix一次性放出8集,絕對拯救8天長假劇荒的你。

雨夜,埃德蒙連殺四名牧師,被送往精神病院囚禁。

與此同時,拉契特來到醫院。

她捏造自己的護士經驗,謊稱收到通知去霸面,還逼迫原護士辭職,甚至設計弄死患者。

做這些,只爲能成爲一名護士?

不惜一切代價進入醫院後,拉契特並沒有消停。

先是設圈套,害死病患後,再幫院長擺平危機。

然後再上演精神病院甄嬛傳,拿住院長的把柄,藉此打壓原護士長,從而平步青雲。

而她這麼做,都跟開篇講的那起牧師兇殺案有關。

拉契特,正是殺人兇手埃德蒙的姐姐。

千方百計進入醫院,甚至殺害唯一的牧師證人,爲的是救出自己的弟弟。

熱愛懸疑刺激的你,定會喜歡上《拉契特》,而影迷朋友也會在劇中找到樂趣。

通過佈景、畫面、人物關係,劇集致敬了太多經典電影橋段

開場拉契特開車去精神病院,駛過山崖的鏡頭,跟《閃靈》的開場極爲相似。

都是汽車的俯瞰鏡頭,然後跟鏡,最後展現目的地。

精神病院室內的裝飾佈景,地板的印花,令人聯想起《閃靈》裏的酒店走廊

走廊的對稱構圖,以及遠景低角機位,都很相像。

醫院對病人施行慘無人道的額葉切除術,使用的道具是冰錐

而劇中扮演富婆的美國女星莎朗·斯通,之前主演的電影《本能》,就涉及冰錐殺人案。

埃德蒙與女護士那對亡命鴛鴦,也是致敬《邦妮和克萊德》

包括最後一場女護士捨命的戲,更是照搬了當年費·唐納薇在片中的死亡終章。

結尾營救,包括出逃後的埃德蒙打電話給拉契特的橋段。

也是對電影《沉默的羔羊》後半部分的致敬。

色調上,能明顯感到,劇集大量運用了紅綠兩種色調來烘托氛圍。

但《拉契特》不僅是將紅綠融入背景,還通過直接的色彩變化,給人強烈的視覺衝擊。

需要注意的是,在色彩心理學中,綠色和紅色其實是成對出現的。

綠色和紅色可以同時象徵熾烈的生命,也可以同時表現極端的凋敝與死亡。

在劇中,綠色暗示一種生的希望。

通過抓住護士的把柄進入醫院後,走廊的背景色變成綠色,暗示她的尚未成功。

同時,綠色也傳達出神祕、危險的信號,指明拉契特的這一系列行爲可能會造成無法挽回的局面。

相反,紅色則預示主角瀕臨生命、事業的危機。

原護士長被降職後,大廳變紅。

一方面預示她的職業危機,另一方面也表明她要開始對拉契特下手設局。

夠電影質感,夠表現主義美學,光這些還不夠。

《拉契特》在主題上也特徵鮮明。

儘管不同於《飛越瘋人院》的基礎設定,但劇集還是緊貼當今社會熱點。

當今世界所面臨的普遍問題有三大類:

階層、性別、種族。

《飛越瘋人院》探討的依舊是階層問題。

它如同《肖申克的救贖》一樣,將精神病院構造成福柯筆下的全景敞視型監獄

精神病院如同一所巨大的監獄,內部的護士長、護士、警衛各司其職,身處其中的人們組成或大或小的紀律集體,監察着周圍的一切。

《飛躍瘋人院》並沒有塑造一個類似《泰坦尼克號》式、《寄生蟲》式的空間階層,而是從精神出發,對病人們進行着規訓。

通過藥物、手術、日常某一時段的行爲規整,以高度紀律化的條條框框規範、控制着病人們的一舉一動。

所以尼科爾森最後掐脖子的行爲,以及醫院病人們的怒吼,實則對精神病院不合理體系的反抗

原電影展現的是環境下個體的抗爭,強調的是全景敞視型監獄的內核:

一種微觀權力技術在現代社會中強大的規訓作用。

但在劇集《拉契特》中,重點從關於監視階層的探討,關於護士長與病人們絕對的上下級關係的討論,變成了對性別、種族問題的側重

觀衆還能看到拉契特爲了登上護士長的位置,費盡心機。

一會兒搭訕州長祕書,一會兒聯合院長,一會兒陷害記者,一會兒又拉攏富婆。

可關於階層的強調還是被弱化很多。

先來看劇集中的性別問題

女主拉契特有一個LGBT的身份詮釋:

她在內心深處,深愛着州長的女祕書。

在對方帶着她去特殊酒館喫飯時,拉契特斷然拒絕。

由於社會的壓力,以及救弟心切,她不得不壓制自己內心的愛意。

但在女祕書中槍後,拉契特再也忍受不了內心的苦痛,在病牀前訴說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

還有一位美豔的女護士,癡迷於拉契特的弟弟,甚至有些走火入魔。

她愛埃德蒙,但相比於愛,更會義無反顧地投身於愛情的烈焰中,哪怕慾火焚身。

女護士幫助埃德蒙逃離監獄,並你儂我儂,與他度過了一段美好的農場時光。

最終,在埃德蒙被警察帶走後,她瘋狂地與警察火併,最終倒在血泊中。

這是一個極端自由主義的女性形象,與拉契特剋制的愛形成鮮明對比。

我爲什麼說拉契特是剋制的。

除了對女祕書前期的拒絕外,還有拉契特對弟弟埃德蒙那朦朧的愛意。

這一隱藏的情愫,通過冰錐得到體現。

劇中,兇器除了槍這一熱兵器外,還有一個冷兵器——冰錐。

拉契特夢見埃德蒙殺死自己時,兇器也是一個冰錐。

冰錐殺人時的動作是插入,按弗洛伊德精神分析中的泛性論來說,插這一行爲代替了性行爲。

在解釋富婆兒子喜歡用針頭插人的行爲時,院長也說了這是性行爲的替代。

在醫院的地下監獄中,拉契特試圖拯救埃德蒙,結果對方則懷疑她是否在食物中下毒。

爲弟弟鋌而走險,結果只換來倒打一耙,氣憤的拉契特用一句雙冠的話隱約表達了自己的嫉妒之情:

她糾結於埃德蒙愛上女護士,卻不愛自己。

這也證明了拉契特在愛慾方面的剋制,隱忍。

另外一點,則關於兩性的抗爭

拉契特救出弟弟,把男記者、男院長玩弄於股掌之間。

儘管一開始,拉契特需要通過男性上級的幫助,完成營救行動。

她利用男院長登上護士長一位,又立馬變卦,把原女護士長捧成院長,拉男護士長下臺。

最後也是拉契特、女祕書,以及原女護士長一同策劃營救活動。

所以,結局仍是女性集體的一次小範圍勝利

關於男性形象的塑造,大家不知有沒有注意:

所有男性角色都是殘缺的。

弟弟埃德蒙是個殺人犯,時而神經質發作。

男院長是一個菲律賓人,涉及種族問題。

州長是個爲了競選不擇手段的虐待狂。

就連富婆兒子也是個斷手斷腳的逆子。

唯獨兩個尚有良知的保安,結果一個是黑人,一個是面部嚴重燒燬的傢伙。

所以人物設定上,《拉契特》也有一定的女性傾向。

另一個現實映射,則關於種族問題

《拉契特》裏的黑人保安、亞裔院長,以及黑人女精神分裂患者,都是被壓制的一方。

黑人胖保安不用多說,他就是一個犧牲品

他無意間槍殺了記者,掩蓋了院長與拉契特的酷刑。

舞會上,他幫助患者,結果被埃德蒙殺害。

亞裔院長一直想完成自己的醫療夢想,結果在把富婆兒子治成怪物後,遭到富婆的追殺。

而且作爲一名父親的他也是不幸的,爭奪女兒撫養權卻失敗。

他一生都在爲患有精神病的人奔走,以至於忽略了自己的家人,導致法庭判他敗訴。

家庭失敗的他,最終還死在了發狂的女患者手中,這也暗示他事業上的敗北。

最後來說說黑人女病患

患有多重人格的她,總是幻想自己要麼是大提琴手,要麼是運動員。

在被關進衣櫃後,她病情發作,失手殺了亞裔院長。

精神上的壓迫,讓她的精神狀態每況愈下。

目睹亞裔院長慘死後,她的人格中又多出一個院長的形象。

劇主這裏猜測一波,女病患的其他人格,估計也是在目睹對方的死亡後產生的。

對精神病人的管理,顯然違揹人性

特別是片中的額葉切除手術,通過物理手術,一錐子扎進眼角,將人弄成傀儡。

不聽話,直接放到熱水浴裏泡一泡,再放入冷水浴裏靜一靜。

不是對精神疾病的治癒,而是對自由精神的抹殺。

爲什麼會出現劇中的這些病症?

還不是社會使然

弟弟埃德蒙不是個十惡不赦的壞蛋,在他心中,是爲正義復仇

因爲那些牧師是衣冠禽獸,玷污了自己的母親。

對於動物,那些純潔的魂靈,他連看別人宰殺的心思都沒有。

就算是拉契特,也不是生來就容嬤嬤附體,到處用冰錐扎人。

因爲寄養家庭對她和埃德蒙的虐待,才讓她無法享受孩童的快樂。

看一場普通的木偶秀,結果喚起童年陰影,可見創傷極深。

最近聽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

我們總先去怪罪揭露醜惡的聲音,而不去怪罪作惡的人。

《拉契特》又是一部全員惡人向的劇集。

但在這背後,是一個不可說的、極爲可怖的精神囚籠。

它爲我們定製了條條框框的東西,並將我們扭曲後撒手不管。

對此,我們又能如何?

堅信自己心中的道義,來一場註定坎坷的原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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