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格局越大的人,越謙卑
有書君說
在先秦諸子百家中,墨家是唯一一個能與儒家相抗衡的學派。
雖然它存在的時間並不長,但是它那璀璨的光芒卻讓人難以忽視。
這其中自然少不了墨家學派創始人墨子的功勞。
今天,讓我們一起看有關墨家思想的故事。
大禹的傳人
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墨”是一個不常見的姓氏。
以至於有些人說,墨子其實不姓墨。
是因爲他長年在戶外幹活,被曬得太黑,黑如墨汁,所以才被稱爲“墨子”。
這大概是皮膚黑的人,被黑得最厲害的一次。
當然也有人說,墨子的姓源於上古時期的一位名人——墨如。
和上個說法比起來,這個似乎更靠譜。
墨如是大禹的師傅,大禹傑出的治水才能就是從他那裏學來的。
墨如和大禹,對墨子來說,不僅僅是姓氏來源那麼簡單,更是他的精神偶像。
大禹風裏來雨裏去,四處治水。
因爲長期泡在泥水裏,腿肚子上的汗毛都磨沒了。
對於大禹這種艱苦奮鬥、勤勞堅毅的精神,墨子是非常佩服的。
墨子出生於普通的工匠家庭,據說他們家族有一部分工作是加工制書的竹簡、木簡。
所以,墨子一邊幹着木匠活,一邊閱讀了不少當時流行的儒家書籍。
在這些書中,墨子發現儒士們對大禹的態度有點奇怪。
一方面,孔子把大禹吹上了天,說他:“治水挖溝、開田種地,宮殿那麼簡陋也從不修整,簡直是一個沒有任何缺點的完美之人。”
另一方面,儒士們自己從不下地幹活,而是特別喜歡研究禮儀、音樂、射箭、騎馬等事情。
墨子心想,這些儒士們說一套做一套,盡幹些虛頭巴腦的事。
如果真的覺得大禹做的是好事,爲什麼不去學呢?
換了是我,我一定按照大禹的做事標準,幹起活來不怕苦不怕累,只當是在鍛鍊胳膊腿。
多年以後,墨家學派的衆多弟子,正是這樣一副大禹的形象。
爲了天下人的幸福,他們奔走在九州大地。
臉曬黑了、曬傷了,手粗糙了、乾裂了,腳起泡了、磨破了,腿肚子上的汗毛同樣磨沒了。
所以,當時墨子看着儒家的那些書,竟在腦海中不知不覺和他們辯論起來。
但墨子這個人並不強詞奪理,雖然他認爲是辯論就一定會有勝負,但他更認同辯論一定要有邏輯。
久而久之,墨子便發展出了被稱爲“墨辯”的完整邏輯思維,開創了中國古典邏輯學的先河。
千年以後,金嶽霖把包括墨子在內的東方邏輯,和西方邏輯完美地結合在了一起,成爲一代哲學宗師。
然而墨子並不是一個只會耍嘴皮子的哲學家,相反他常常滿懷憂慮地看着周圍的世界。
跨界全能王
那個時代的天空,儘管沒有霧霾,卻常常有沖天而起的狼煙,有戰馬捲起的塵土。
一場戰亂,又一場戰亂,耕田的人跑了,紡線的人跑了,鐵匠跑了,木匠跑了……
幹活的人都跑了,那麼那些跑不動或者還沒跑的人怎麼喫飯呢?
他們不喫飯,因爲沒飯喫——他們改喫同類了。
原本恬淡愉悅的農家樂,變成了恐怖噁心的活地獄。
墨子不由得感嘆:“同樣生而爲人,爲什麼只有做工的這麼苦? 發動戰爭的貴族們,眼裏只有自己,根本就沒有別人。”
在當時的禮制下,雖然也有愛。
但稍微上層的人得到的愛,總是比下一層的人要多得多,下一層的人甚至根本得不到愛。
《小雅•大東》上說:“東方的老百姓穿麻線鞋,甚至有人雪天也只能光腳; 西方的貴族卻穿皮戴貂,在大街上炫耀招搖。”
對於來自東方的墨子來說,麻線鞋下的冰雪固然刺骨,然而來自西方貴族的敵意卻更加扎心。
不過,墨子並沒有滅掉貴族的想法。
這個老實人是這麼想的:“要是所有人都能彼此愛護、體貼,那麼誰還會發動戰爭去搶別人的東西呢?”
這就是墨家學派的核心思想:“兼愛”與“非攻”。
所謂兼愛,就是天下人愛天下人,不分等級尊卑;
所謂非攻,就是永遠不要發動戰爭。
然而墨子深知,想讓只愛自己的人也愛別人,想侵略別人的人停止戰爭,只靠耍嘴皮子是不太可能的。
於是,墨子帶領很多工匠開始鑄造軍事防禦器械。
這些器械怎麼能更精密、更有效呢?
墨子和這些人便開始琢磨、推理、驗證。
漸漸地,他們在力學、光學、聲學和幾何等方面,提出了很多正確而獨特的見解,甚至專門做過小孔成像這樣的實驗。
這,讓當時的諸子百家,不由地對墨子刮目相看。
一個工匠,憑着對邏輯的思考,成爲了一個能言善辯的哲學家。
然後,又藉着精益求精的匠人精神,一躍成爲了科學家。
這一次跨界,滿分!
多年後,墨子聽說南方的楚國要來攻打北方的宋國,還請了明星助陣。
這位明星叫做公輸盤,又名魯班。
墨子花了十天十夜,火速趕往楚國。
他先是對魯班說:“北方有個人得罪了我,我給你金子,你替我殺了他。”
魯班說:“我從不殺人。”
墨子說:“你幫楚國造了專門攻城用的雲梯,就是幫兇。”
魯班只好說:“可我已經答應楚王了,不能說不打就不打啊!”
墨子就去問楚王:“有個人有豪車美食,卻要搶別人的破車豬食,這是爲什麼呢?”
楚王答得乾脆:“有病唄!”
墨子接着說:“楚國這麼富裕,卻要去打破爛的宋國,這也是有病。”
楚王一聽,學起了魯班,說道:“魯班雲梯都給我造好了,不能說不打就不打啊!”
墨子火了,說:“那咱現在就打。”
他於是用腰帶模擬城牆,用木片表示器械,和魯班玩起了攻城守城的桌遊。
九攻、九守,魯班竟然沒討到一點便宜。
楚王一看,沒辦法,只好放棄了這場跨國戰爭。
墨子憑着哲學家的出色辯才和軍事家的精湛防禦,就這樣將一場災難化於無形。
這種跨界,堪稱完美。
然而,這時的他雖然名滿天下,卻不改初心。
儉樸的普通人
墨子常常一身粗布青衣,從早穿到晚。
這和他當年創立墨家學派之前,並沒有什麼區別。
那個時候,服飾要分顏色,不能亂穿。
而且不僅穿有說法,聽的也十分講究。
大型團隊表演是貴族朋友圈的日常,不然那位南郭先生哪有機會濫竽充數呢?
更氣人的是,那個時代的喪葬禮節太過麻煩。
國喪、家喪,動不動就守喪三年。
不但不讓人結婚生子,也不讓幹活,搞得全國的人好像都死了一樣。
更可恨的是,還要殺人陪葬,就算後來改成殺牲口,那也讓人心疼啊。
那些牲口可是用來幹活的,普通人可捨不得喫。
孔子就曾經說過,要是大家70歲之前都能喫上口肉,那可就太幸福了。
可是這些普通人根本不捨得喫,不捨得殺的牲口,卻因爲喪葬就白白被殺了。
從那時起,目睹了這一切的墨子,就主張“節用”。
千萬不要別人穿什麼好看的,自己死活也得穿。
他還主張“節葬”。
親人活着的時候好好愛護,不比死了厚葬強多了麼?
他也主張“非樂”。
意思是說,先別搞什麼歌舞,先讓人喫飽飯吧。
終其一生,墨子都力行儉樸,初心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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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墨子一人的努力,換不來墨家的千秋萬代。
每一家學說都有其優缺點,墨家也不例外。
那個時代的統治者正是用繁複的禮儀來約束人心,確立人與人之間的尊卑高下。
另外,要想統一安定,戰爭似乎也不可避免。
所以墨家的科技力量雖然受到了看重,其“兼愛”、“非攻”的理想卻勢必會被那個時代拋棄。
可惜的是,其科學思維和科學成果也隨之漸漸面目模糊,難以辨認。
然而,墨家學派這條波瀾壯闊的大河,表面看來似乎被歷史的厚土高坡掩埋得滴水不剩。
但實際上卻成爲一股潛入地下的暗流,滋養着一代又一代的人。
爲今天的和諧、平等、富強、民主,默默貢獻着自己的力量。
墨子曾說過,不要天天吆喝做好人,而要紮紮實實做好事。
“沒有人是天生的英雄,不過是你我挺身而出。”
但行好事,莫問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