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斌少年時在河南老家附近的廟中攻讀詩書,早出晚歸,四時不輟。某年冬天,外面飄起鵝毛大雪,湯斌登上廟宇觀賞雪景,遠遠看見廟外有一人倒地不起。湯斌疾步下樓,跑到外面將此人扶起帶入廟中。經詢問得知,這個中年人姓徐,京城人氏,因家貧前來河南投靠做官的親戚,到了地方纔知道親戚已調任至山西。不久盤纏花光,飢寒難忍,故而昏倒在雪地中。

此後十多日,徐某被湯斌留在廟裏,按時提供飲食,等身體恢復得差不多了,又贈送些錢物,足以夠他回到京城。徐某千恩萬謝辭別而去。次年正是鄉試之年,湯斌覺得讀書火候已到,準備前往開封應試。然而,經過一番打聽後,得知這年河南鄉試錄取名額極少。於是,湯斌收拾行李北上,去京城捐個監生,打算參加順天鄉試。

到了京城後,湯斌坐在集市上喫大排檔。這時駛過來一輛豪華馬車,人多擁擠,馬車被堵得一時動彈不得。車中人下了馬車,徑直走到湯斌面前施禮,問說:“恩人,你還記得我嗎?”

湯斌一時有些茫然,過得片刻方纔記起來,欣然說:“您莫非是上年廟中的徐君嗎?”來人正是徐某。兩人重逢很是高興,拉着手問長問短。徐某得知湯斌要捐監生參加鄉試,當即詫異的說:“您來得真不巧,昨天朝廷已下旨,今年一律停止捐例。恩人你現在趕緊回河南,算算日子,或許還能趕得上貴省的鄉試。”說完命跟隨的僕傭從馬車上取來大量錢財送給湯斌。

湯斌見所贈錢財過於豐厚,擔心徐某受累,堅持不肯接受。徐某有些急了,解釋說:“我家現今已不像從前那樣窘迫了,數萬家財唾手可得。相比您的救命之恩,這些綿薄之儀算得了什麼。我預料您今科必定高中。等到明年進京會試時,可到某某衚衕來找我,到時我做東道主,再好好謝您的恩情!”經再三懇請,湯斌方纔勉強接受。隨後,徐某又替湯斌僱了輛大車,快馬加鞭將他送回河南。

徐某的女兒有國色,被掌權的大學士范文程納入府中做妾,極爲寵愛,徐家亦因此暴富起來。徐某遇到湯斌的當日晚上,派人前往范家告訴女兒,爲恩人湯斌疏通河南鄉試關節。夜裏,徐某的女兒大吹枕頭風,告訴范文程說,湯某人對其父有救命之恩,現今尚困於秀才功名,要設法給他弄個舉人。

墮入溫柔鄉的范文程聞聽此言不由得嘆息說:“原本此事不難,可惜你說得晚了。外放的河南主考昨日已經離京了,這可怨不得我!”徐某的女兒卻不依不饒的再三婉求,後來竟雙目垂淚,自嘆遇人不淑,對不起父親的恩人。范文程見愛妾楚楚可憐,不由得心軟了,說:“罷了罷了,取紙筆來!”徐女一時找不到紙,剪下一尺紅綢布做替。范文程提筆在上面大書“湯斌”二字,封起來派人日夜兼程追趕上河南主考。

河南鄉試正副兩主考官收到紅綢不敢怠慢,入闈後暗中派人將湯斌的卷子做了記號。等到考完,主考官調閱湯斌的試卷,文采非凡,勝於同輩。因此,兩主考官商議說,即使此人不走關節,今科肯定也能考中。既然如此,那就定爲鄉試第一人解元吧。發榜後,考中的湯斌以爲文章有價,尚不知其中內幕。

明年春天,湯斌進京參加會試,順便前往拜會鄉試座師。閒談間,座師問起湯斌與範相國有何交誼,得知雙方並無關係,極爲詫異。便將范文程替他疏通鄉試關節始末詳細告知。湯斌聽得目瞪口呆,想來想去京城中只有徐某這位熟人,估計是他使的手段。當下又氣又惱,既不參加會試,也不去徐某門上拜訪,連夜離開京城。

順治八年,范文程因刪除《太祖實錄》案受牽連,被革職留任,從此遠離權力中樞。次年,湯斌入京參加會試。此後會殿連捷,中進士,點翰林,踏入仕途,開啓了“豆腐湯”的傳奇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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