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營兵事連載30

作者:石頭大俠

【作者簡介】石津安,筆名,石頭大俠。1959年出生,1976年下鄉,1978年入伍。歷任戰士、副班長、報道員、營部書記、副指導員、新聞幹事、教導員、宣傳科長、政治部副主任,2001年自主擇業。榮立二等功一次,三等功五次。

班長是兵頭將尾。

班長是兄長。

班長也是父母。

在中國的軍隊裏,班長與戰士們的關係最爲親切的。

我記得那年特殊任務,在電視上看到這樣一個鏡頭:一個記着想趁機在特殊環境,採訪一個戰士來觀察部隊的走向。但這個記者碰了一鼻子的灰。他問那個戰士,你們現在聽誰的?那個戰士很果斷的回答,我聽班長的。

那個戰士的響亮回答,就是人民軍隊關係的真實寫照。

在平時,班長同戰士們情頭手足。在關鍵時刻,班長就是戰士的師長和父母。

我們那時也是一樣的,班長所講的,就是我們所要聽、所要信、所要做的事。

我們班長講,對越自衛還擊戰,我們部隊爲什麼沒有第一批上前線?關鍵就是北極熊的牽制,但隨着局勢的穩定,我們部隊還會去輪戰上去練兵的。

當時河南兵問班長,我們對付北極熊,能打過他們嗎?

班長說,1969年我們跟北極熊在珍寶島交鋒了一次,北極熊也被我們打了回去。看似龐然大物,其實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但是這次要是北極熊入侵就可能是一次大仗,上級讓我們必須要有高度認識,抓緊時間練兵,以更加過硬的軍事技術來對付可能入侵的北極熊。

班長就跟作報告似的,講得頭頭是道,也不知道他從那裏得到這些信息。

他還提到一個關鍵點,我終生難忘,上級要求我們在戰鬥打響後,我們部隊要衝向第一線陣地,死守30分鐘,後援的大部隊就能趕到,共同打敗北極熊。

班長越講越上癮,這是打我入伍後,第一次感覺到他可以作報告了。

他在班裏講,一直講到喫晚飯。大家去喫飯,急急忙忙喫了兩口飯,回來後又讓班長講了一個多小時。

其實,班長也是聽到一些大道消息和小道消息的綜合體。但是,我們願意聽,因爲他講的是我們要面臨的現實。

軍人的使命,就是要保衛國家的安全,所以,戰爭離軍人是最近的。

今天的和平都是我們同一個戰壕的戰友用鮮血換來的,我們更關心他們在前線的戰況。

【1979年3月4日,我軍攻克越北重鎮諒山(李永安攝)】

對越自衛還擊戰前線捷報頻傳,我們聽了都高興極了。

當然也有前進中受到阻力的消息,每當聽到這樣的消息時,我們的心裏就跟堵了塊磚似的難受,真想插翅飛到前線,助戰友們一臂之力。

後來我的一個參戰戰友講,越南兵也不是個好東西。他們連發生了這樣一件事:一個奄奄一息的越南女兵,被他們發現後,幫助搶救了過來。可等他們喫飯時,那個越南女兵拿起衝鋒槍,便朝着中國軍人掃射起來,中國軍人奮力反擊,滿腔怒火的軍人恨不能把她劈開,祭奠讓她打死的烈士們。

當我在信中看到這件事情時,也是怒火萬丈,越南兵真是個忘恩負義的東西!

我們由於北極熊的牽扯,一時去不了前線,但是練兵熱情卻十分高漲。

那年冬天,我們部隊參加了一次比較大的演習。

我們有線兵的任務,就是把指揮所與炮陣地的電話線架通,隨時保障指揮所與炮陣地的通信聯繫。

那次是在寒冬季節,“四皮”全都穿上了,皮帽子,皮手套,皮大頭鞋和皮大衣。

天槓槓的冷,真的跟剛接兵形容的差不多了,小便出來都會凍成一根冰柱。

天冷還沒有月光,黑乎乎的一片,真是選擇了一個演習的好日子。

黑得伸手不見五指,而且嚴格要求不要有亮光和火光出現。

我們的任務,就是架通線路很快就完成了。但是完成了任務,也不準離開演習地域,在自己的附近找坑溝作爲自己的掩體。

我選擇了一個一人深的大坑,躲在那裏,靜靜地等候演習的開始。

前半夜還好,還有點熱乎勁。頭一次這樣過夜,總有點新鮮感。可是到了後半夜,時間就不好過了,先是新鮮感過去了,再就是冷得受不了。

我在這個坑裏直跺腳,那也緩解不了寒冷的襲擊。

又不能發光,又不能有聲音,就是寂寞和寒冷的伴隨。我就開始默默地在心裏數數,從一數到百,又從百數到千,再從千數到萬。反正腦子裏時刻在想着班長講過的話,越是在寒冷的地區,越是不能睡着了,只要活動就會有生命的希望。

捂着棉帽子,穿着大衣,我就在這個大坑裏來回數着數,來回轉圈,增加活動的熱量,一分一秒地等待着演習的開始。

那時的三九天可是槓槓的冷,不像現在常有暖冬現象。

那天又是三九天最冷的一天,凍得我在坑裏來回轉動。我真怕不轉動在坑裏睡着了。

我在想,要是這樣在坑裏睡着了,凍個半死,怎麼樣跟部隊交代,算是什麼呢?因公致殘,也不是在前線戰鬥負傷,還能評個傷殘軍人。怎麼跟家人交代,來部隊還沒有做出什麼成績,演習凍了個半死,這算什麼事呢。

說什麼也要堅持活動,轉一圈,轉十圈,轉一百圈,轉一千圈。

人越是在極其困難的時候越願於遐想,而且有的想的不着邊際。

想起爲什麼來當兵。要是不來當兵就喫不上這個苦。剛有這個念頭,馬上就打消了。真是熊包窩囊蛋,這點苦都喫不了,還怎麼去前線?去前線是要流血犧牲的。

腦子裏又飛出了“女兵仙女”的模糊身影。可也是的,這個倩影要是現在能夠飄過來,時間會過得很快的,而且也一定不會這麼冷。

夜還是那麼黑,天還是那麼冷。

正在我冷得打轉的時候,我隱隱的聽到什麼東西爬動的聲音,我剛要抬頭仔細看看時,這個東西咕咚一聲掉進了坑裏。

是河南兵從百米外匍匐過來的,他也是穿着皮大衣,戴着皮棉帽,連滾帶爬地跳進了我的坑裏。

我剛要說話,他沒有讓我說,他小聲說道,你的小窩不錯啊,我是來檢查的。

我說,你怎麼過來了,不怕班長他們檢查?

河南兵說,我那太冷了,估計再有兩三個小時天就亮了,我在你這裏貓一會就回去。他捅了我一下,現在想什麼了,想家嗎?

我說家倒是不想,就想熱乎一點就好。我知道你現在想啥?

河南兵又很小聲音地說,知道我在想啥?

我說,肯定是在想總機班的北京女兵。

河南兵小着聲說,現在還想她,都快凍死了。我現在想要是有一大盆熱騰騰的狗肉,那該多好啊。

他這麼一說,倒是提醒了我,當地正在興起打狗的運動。也不知是誰的指示,各個村見狗就打。

我說狗肉喫涼的才香。

他說這天還敢喫涼狗肉?舌頭還不凍掉了。喫完熱狗肉,才能想北京女兵。溫飽思淫慾,你還是個文化人連這點常識都不懂。

我說,我懂的太少了,以後要好好拜你爲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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