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證人稱，一衆高管曾絞盡腦汁掩蓋戈恩薪酬

編譯 | 楊玉科

編輯 | Jane

出品 | 幫寧工作室（gbngzs）

在日產汽車前董事格雷格·凱利（Greg Kelly）的刑事審判中，證詞描繪了這樣一幅畫面--日產汽車管理人員爲了避免引起日本公衆對董事長卡洛斯·戈恩（Carlos Ghosn）的超高薪酬的譴責和不憤，不惜鋌而走險。

根據官方證詞顯示，日產汽車包括一位前副董事長和一位前聯席董事長在內的一衆高管絞盡腦汁想出各種方案，以避免公開戈恩的全部薪酬造成尷尬。因爲在日本，絕大多數人的薪酬比戈恩的低很多。

而且，由於擔心自己的薪酬相對於下屬顯得過高，戈恩甚至曾下令爲其部分下屬發放特別獎金，這樣戈恩自己的薪酬就不會顯得過於引人注目。

這一說法還只是Toshiaki Ohnuma向東京地方法院檢察官提出的證詞之一。Toshiaki Ohnuma是凱利案的主要證人，凱利被指控與戈恩合謀隱瞞向後者支付的逾8000萬美元延期薪酬。

Ohnuma今年9月首次出庭作證，預計12月份之前將隨時出庭作證。他表示，他在複雜的背景下捲入爲戈恩薪酬尋求支付方案的工作，並最終幫助確立了一項延期薪酬方案，也正是檢方認爲違反法律的那份方案。

在9月15日的開庭陳述中，64歲的凱利提出了無罪抗辯，但他還沒有機會就此闡述證明。他可能在明年5月份之前，都不會有機會出庭爲自己辯護。

凱利和戈恩於2018年11月被捕。兩人都否認了日本檢方的指控。去年年底，戈恩逃離日本去往黎巴嫩貝魯特，在那裏他可以免受日本的引渡。逃到貝魯特9個月後，戈恩在黎巴嫩啓動了一個大學商業項目，計劃爲企業高管提供培訓，爲初創企業提供技術培訓，並協助他們爲社會創造就業機會。

01.

這是一項團隊協作

Ohnuma聲稱，幾年來，他與戈恩共同合作，通過不同的方式隱瞞了戈恩大約一半的年度薪酬。Ohnuma在很大程度上將凱利描述爲捲入此案的幾位高管之一。

據稱，其他涉案人員包括日產汽車前聯席董事長Itaru Koeda和前副董事長Toshiyuki Shiga，還有人力資源部門負責人Arun Bajaj和負責法律事務和首席執行官辦公室職責的哈里·納達(Hari Nada)。此外，還有一組次要角色，比如辦公室助理，他花了大量時間在具體細節上。Ohnuma稱，前首席執行官西川廣人（Hiroto Saikawa）也曾在戈恩的薪酬文件中籤名。

Ohnuma、納達和檢方達成了辯訴交易，以保護自己免受可能的起訴。檢方沒有解釋爲什麼證詞中提到的其他人沒有被起訴。

“我們檢察官根據證據的細節和內容，已經起訴了那些被認爲可以提起公訴的人。”副首席檢察官Hiroshi Yamamoto本月早些時候表示，“至於還有人沒有被起訴的原因，與我們基於證據內容對事實的評估有關，所以我不在這裏談論這個問題”。

02.

大額獎金

檢方稱，戈恩的下屬從2010年開始匆忙隱瞞戈恩的薪酬。因爲從2010年開始，日本政府改變了之前的公司報告規定，要求年薪超過1億日元(合94.8萬美元)的高管必須披露個人薪酬。而當時的戈恩，已經因爲長期霸居日本最高工資而受到批評，當時他極其希望能夠避免公衆的批評。

根據Ohnuma的說法，當時戈恩每年收入大約1520萬美元，最初的目標是將公開披露的部分減少到850萬美元左右。Ohnuma認爲，這個數額會更符合日本人的心理定位。

但戈恩還面臨另一個問題。2010年當年，日產汽車一共有3名高管的收入達到了公開個人薪酬的標準。巧合的是，這3人正好都不是日本人：戈恩，時任日產北美董事長、現任PSA集團董事長的卡洛斯·唐唯實(Carlos Tavares)，以及時任日產汽車首席績效官的Colin Dodge。

根據Ohnuma的說法，戈恩認爲這個現實很尷尬，因爲沒有一個日本籍高管的薪酬達到披露標準。這看起來很糟糕。因此，思忖再三後，戈恩決定向3名日本高管發放特別獎金，其中包括後來成爲日產首席執行官的西川廣人。這些突如其來的“外財”，讓這幾個日本高管一舉越過了薪酬披露的門檻。

Ohnuma說：“這項新薪酬披露制度一經引入，日本員工就會對董事們的薪酬情況瞭如指掌。有人擔心，這可能會導致抱怨——雖然每個員工都在努力工作，但只有非日籍董事的薪酬更高。所以，戈恩先生才臨時決定支付這筆額外的薪酬給日籍高管。”

根據他的證言，從那一年開始，他和其他日產汽車高管想盡一切辦法，以求達到這種局面：一方面，向戈恩支付公衆可以接受的公開薪酬；另一方面，努力確保戈恩通過其他未公開的渠道仍能收到未付清款項。

這些方案包括，通過雷諾集團和日產汽車在荷蘭設立的子公司RNBV支付戈恩剩餘的薪酬，通過日產汽車在荷蘭和迪拜的子公司Zi-A支付資金，和通過長期激勵計劃對戈恩進行補償。

Ohnuma稱，有人擔心從這些子公司只向戈恩一個人轉移資金會引起懷疑。因此Ohnuma想出了創建“虛擬”賬戶的主意，這樣看起來好像很多當事人都得到了薪酬。

他說，日產汽車在荷蘭和迪拜的子公司Zi-A，是納達成立的一家“皮包公司”，只有一個辦事處，這個子公司成立的主要目的就是支付此類款項。

他還說，在一份專用備忘錄中，他不斷地向戈恩提供最新情況。

“最後，凱利和他的團隊決定不採用這些方案。”Ohnuma說。原因多種多樣，但多數人認爲，這樣的支付也必須被報告或公開。

Ohnuma表示，最終戈恩選定了一種方案，就是將每年的未披露金額作爲“延期”付款，在戈恩退休後一併支付給他。至於如何執行這樣的方案，想法包括作爲退休後的諮詢費支付，或者作爲長期激勵或者作爲競業條款支付。

目前來看，這個數額是否確定、最終是否達成一致，將是審判中爭論的關鍵，也將是凱利參與程度的關鍵。

03.

關鍵證人出庭

格雷格·凱利案的關鍵證人Toshiaki Ohnuma在法庭上承認，爲不披露戈恩的真實薪酬，他曾探究了向戈恩支付薪酬的多種方式。凱利，美國人，前日產汽車高管，曾被控幫助戈恩隱瞞數千萬美元的延期薪酬。

Ohnuma曾是戈恩領導時期日產汽車祕書處負責人，Ohnuma於9月29日出庭作證，成爲指證凱利的第一個證人。Ohnuma的證詞被視爲檢察官指控凱利案件的關鍵，因爲Ohnuma聲稱對該起財務不當行爲了如指掌。

日產汽車至少有兩名僱員接受了辯訴交易以逃避起訴，Ohnuma是其中之一，交換條件是作證指控凱利和戈恩。戈恩被以與凱利同樣的罪名起訴，但沒有受審，因爲他於2019年12月棄保潛逃離開了日本，逃往黎巴嫩。

凱利,從日產汽車的美國高級人力資源經理,成爲日產汽車全球董事會董事，併成爲戈恩新任的得力助手。他被控是戈恩隱瞞薪酬的策劃人，隱瞞了戈恩2010-2017財年的延遲薪酬共8000萬美元,致使這部分薪酬未能如實披露到日產汽車的公共財務文件。

凱利否認了這些指控，稱日產汽車只是通過法律手段來增加戈恩的薪酬，以防止他跳槽到競爭對手那裏。審判預計將持續到明年7月，如果罪名成立，凱利可能面臨長達15年的監禁。

Ohnuma在他的第一個證詞中說，他本人的職責之一就是試圖隱瞞這些錢。

“戈恩的報酬有兩部分：一部分是已經確認並支付的，另一部分是尚未支付的。我們研究了各種方案，以達到在不披露的情況下將這筆未付款項支付給戈恩的目的。”Ohnuma在法庭上這樣供述說。此時，凱利靜靜地坐在被告席上聽着。

Ohnuma接着說，從2007年9月到2019年3月期間，他是日產汽車祕書處負責人。祕書處人不多，但負責監督公司董事、管理人員和審計人員的薪酬、花費、福利和人事問題。

從2010年3月31日到2014年4月，凱利負責日產汽車的法律事務、首席執行官辦公室、祕書處和人力資源。他的繼任者是哈里·納達（Hari Nada），他負責祕書處、法務和首席執行官辦公室的職責。Arun Bajaj接管了人力資源部門。納達是上述另一位接受認罪協議的高管。

Ohnuma的作證將持續到2020年11月，但他並沒有明確他是否成功隱瞞了戈恩的延期薪酬，也沒有明確地將凱利牽涉其中。

日本檢方在他們的公開聲明中表示，他們將拿出文件和證詞，證明凱利和戈恩就延期薪酬達成了協議，而且沒有依法披露這部分金額。日產汽車作爲企業實體也被起訴。日產汽車表示將不會對指控提出抗辯。

2018年11月19日晚，在東京羽田機場剛剛降落的戈恩和凱利，同時被逮捕。戈恩還面臨另外兩項違反信託的指控，但他否認了所有指控。戈恩一直宣稱，他的被捕是日產汽車公司政變的一部分，目的是阻止日產汽車與其法國合作伙伴雷諾集團的進一步整合。

04.

戈恩商業救國

卡洛斯·戈恩，這位赫赫有名的前日產汽車和雷諾集團董事長去年年底逃離了日本，逃離了即將面臨的審判，回到了他的故鄉黎巴嫩。然而，黎巴嫩目前並不太平，由於多年的管理不善和腐敗等原因，這個國家正深陷經濟危機。

逃到貝魯特9個月後，戈恩在黎巴嫩啓動了一個大學商業項目，將對位於黎巴嫩首都北部的私立大學聖埃斯普里特卡斯利克大學(USEK)的商學院進行改組。

戈恩因扭轉了日產汽車和雷諾集團的命運而廣受讚譽，但他在日本面臨財務不當行爲的指控，他否認了所有指控。戈恩公佈的商業項目計劃爲企業高管提供培訓，爲初創企業提供技術培訓，並協助他們爲社會創造就業機會。

戈恩在黎巴嫩找到了安身之地。然而，由於1975-1990年內戰以來積累的債務，黎巴嫩的經濟面臨崩潰。今年8月4日發生在貝魯特的毀滅性爆炸事故加劇了該國的災難。

“我天生對政治不感興趣，但我將投入時間和精力，支持黎巴嫩度過這段艱難時期。”在大學商業項目正式啓動前，戈恩對路透社表示。

在9月29日宣佈該計劃的新聞發佈會上，戈恩表示:“這是一個關乎就業、關乎僱傭和企業家、關乎社會在國家重建中所起作用的事情。”

戈恩認爲，黎巴嫩面臨的挑戰是“恢復信心”，而不是缺乏國有基礎設施，比如土地和碳氫化合物資源。

現在黎巴嫩需要的是執行一個恢復計劃。“如果把信心找回來，經濟就會起死回生，”他說，“如果你擁有了一個好的計劃但又不能執行出來，那你還不如回到原點”。

去年12月底戈恩抵達黎巴嫩後，聖埃斯普里特卡斯利克大學在幾周內多次與戈恩嘗試接觸。戈恩說，這個商業項目旨在提供實際的指導。他將協助監督。

根據他的經驗，高管項目的重點將是幫助陷入困境的公司、在混亂環境中掙扎的公司脫離困境，以及如何讓高管在公司中“實現自己的價值”。

05.

無償課程

戈恩表示，多位國際高管已同意提供無償課程，比如捷豹路虎首席執行官蒂埃裏·波洛雷（Thierry Bolloré），他以前是雷諾集團首席執行官，以及風投專家雷蒙德·德巴內（Raymond Debbane）。

這些短期課程預計向黎巴嫩和中東的15至20名高管開放。

戈恩表示：“我認爲，榜樣力量很重要。這是高管在競爭非常激烈的環境下的必備條件。”他補充說，在他擔任總裁期間，日產汽車在日本的高管培訓項目一直對其他公司開放。

聖埃斯普里特卡斯利克大學的第二個項目，經濟上受助於高管項目，將培訓人們掌握諸如計算機輔助設計和人工智能等新技術。

戈恩說，黎巴嫩的珠寶出口商將成爲受益於幫助設計的軟件的領域。

第三個項目將扮演創業孵化器的角色，戈恩打算投資兩個項目。“我感興趣的是那些對環境有影響的項目。”戈恩表示，他舉例說了一個將污水轉化爲肥料的項目。

戈恩是在基督教會馬龍派神父Talal Hachem和他年輕的團隊的說服下，與聖埃斯普里特卡斯利克大學大學合作的。

戈恩說，他選擇聖埃斯普里特卡斯利克大學，而不是規模更大的黎巴嫩大學，是因爲他喜歡與一所能吸引各個階層的學生而不僅僅是富人學生的大學合作。

“這些學生比任何人都需要幫助。因國家當前的情況，這裏的學生和課程都被打亂了。”他告訴路透社。“我將通過幫助解決每個黎巴嫩人今天面臨的問題，來幫助建立經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