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譯人格擔保,不次於《八佰》,拍到眩暈缺氧的國片值得刷屏
張譯在平遙電影節接受採訪時,放了句狠話:
我以我的人格擔保,《金剛川》不次於《八佰》。
看了電影以後,肉叔終於知道了他的底氣從何而來。
片中,他又一次貢獻了精彩的表演。
兩個字:瘋了。
從幕後花絮中得知,有一個鏡頭拍了多次,張譯每次都全情投入,聲嘶力竭,直至眩暈缺氧。
和這段花絮一樣,這部電影講的正是——
戰爭如何把人“逼瘋”。
金剛川
The Sacrifice
(溫馨提示:本文有劇透,介意的可以先收藏文章,看完片再來)
故事背景。
1953年,抗美援朝戰爭進入最終階段。
志願軍準備在金城發動最後一場大戰,贏了的話,戰爭結束。
但還沒到戰場殺敵,就遇到了“大敵”——
一條江橫亙在他們面前:金剛川。
河寬60米,江水錶面平靜,卻暗流湧動。
河上的橋早已被炸燬,主力部隊要過河,必須修橋。
但美軍不會讓志願軍把橋修起來。
這道橋,看起來只是一個戰場上的工具。
實際上卻是決定了這場戰役最終走向的關鍵。
圍繞一座木橋,雙方不斷攻防。
美軍,裝備精良,飛機如死神呼嘯而過,還有炮火不斷支援掩護。
而建國初期,咱們的志願軍物資匱乏,炮彈都得掐準數一顆一顆地打。
這場戰,就像兩個不在同一量級的拳擊手對打。
要贏,不能退。
只能死磕、硬扛,打到鼻青臉腫,眼冒金星也不能倒下。然後等待,瞅準機會,狠狠一拳……
電影以三個角色的視角,帶觀衆逐步深入這場攻防戰。
你可以看到,人在戰爭中逐步產生的變化——
01普通人
《金剛川》裏的普通人,就是士兵。
電影裏出現的最高級別軍官,是鄧超飾演的高福來,連長。
戲份不多,結局慘烈。
主角們,都是小小的排長、班長、普通士兵。
電影刻畫了他們和大衆都普遍擁有的東西——
小心思。
儘管每天都面對血淋淋的戰場,但這些凡人的小心思,讓他們看起來跟我們並沒有差別。
比如劉浩班長(李九霄 飾)。
這個有點愣的四川人,瘋狂想過橋,上前線,殺敵。
爲的是立軍功,拿獎章。
他隨身戴着一張殘破的照片,上面是幾個戰友,都犧牲了。
他得爲兄弟們,拼個軍功章回來。
但,他最有意思的小心思卻是另一個。
電影第一部分裏給了劉浩很多主觀視角的鏡頭。
看天上來轟炸的美軍飛機,看正在修建的橋,看連裏的通訊女兵。
他的四川老鄉。
他時刻看着自己的老鄉。
一方面想獲取點消息,打探橋修得怎麼樣了,上級什麼時候才讓連隊過橋;另一方面……嗐,她是咱老鄉嘛。
然而,當手下的戰士小胡,說起女通訊兵也是四川人時,他生氣地說:
啥子老鄉,話都沒講過,連我什麼名字都曉不得。
明明是個敢直接跟連長硬剛的愣人,這些小心思又讓人覺得他可愛。
還有張飛(張譯 飾)。
名和人,真不搭。
張飛,那是怒鞭張督郵,長坂坡上喝退百萬雄兵的莽撞人。
但你看電影裏這位張飛同志的出場。
畏畏縮縮站在關班長(吳京 飾)面前挨訓,埋怨他連個炮彈都要不來。
他努力辯解物資實在太匱乏,錯不在自己,理直卻氣不壯,聲音小得跟螞蟻似的。
他告知關班長,上頭安排自己負責主炮位,班長去管隱藏炮位。
末了加一句:這是首長的既定策略。
那意思是,你不服也別找我,找首長去。
隱藏炮位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能暴露,只能看別人打。
然而關班長還是強行把主炮位搶了,張飛默默走到隱藏炮位那邊,小戰士見了他,立正敬禮喊一聲:
張排長!
嗐,合着您還是個排長吶。
但,關班長強勢的“搶”,和張飛弱勢地“讓”,也都各有自己的小心思。
他們的關係是師徒。
是關班長教會張飛打的炮。
當美軍轟炸機來的時候,張飛看角度,計算射程,不敢打。
萬一打不下來,那就浪費了。
關班長一把揪下張飛,轟轟轟地打,嘭,打中了。
他老到,有技術,敢打。
張飛把主炮位讓出來,更重要的原因是,關班長被降了職。
本來是連長,因爲戰場上抽菸犯了錯誤,被降職成班長。
讓他在主炮位,以他的技術,肯定可以立功復職。
關班長搶主炮位,也是想保護徒弟。
兩師徒,就像周瑜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這些兵,是普通的士兵,也是普通的人。
他們當然想保家衛國,這是大我;但也有爲自己,爲戰友的小我。
這讓他們顯得既偉大又可愛。
這些活生生的人在殘酷的戰爭中,經歷肉體的傷痛,精神的崩潰。
於是,人性中不理智的一面漸漸顯露,甚至佔據主動。
他們在戰爭中成了——
02瘋子
經典戰爭電影中都有神經質一樣的瘋子。
那些人性中潛藏的陰暗面,只有在弱肉強食的殘酷環境中才能盡情釋放。
這是戰爭最殘酷的一面。
它讓所有人理所應當地瘋狂。
比如,《全金屬外殼》中拉着越南士兵屍體開心合影的美國大兵;《現代啓示錄》裏,在直升機上瘋狂掃射的軍人。
國產戰爭片中少有這種角色。
在《八佰》中,有這樣的人物。
餘皚磊飾演的一個兵,揹着火焰噴射器,面無表情地扣下扳機,槍口突出一條火蛇。
這個角色名字都沒有,驚鴻一瞥,讓肉叔印象最深。
而在《金剛川》中,每個角色或多或少都在釋放這種瘋狂。
這種瘋狂是自毀。
一種精神殘缺後的應激,連帶着別人和自己一起毀滅。
對自我,他人都採取一種不管不顧的態度。
一個少見的視角。
第二個段落是《對手》,說的就是美軍飛行員希爾。
一個瘋子。
他念着自己的歪詩登場,把自己和轟炸機比作在戰場上投下閃電的天使。
而志願軍稱其爲“喪門神”。
強大,冷酷,無情。
每次來,都帶走生命,留下傷痛。
第一次襲擊,劉班長邊跑邊喊,趴下隱蔽。
突然,一枚炮彈在不遠處爆炸,把他轟飛在地。又一個炮彈投下,炸飛一個戰友,落在他面前,兩腿都炸沒了。
他撲上去,按住戰友的腳,大聲喊衛生員,聲音淹沒在轟隆隆的爆炸聲中。
死亡一次又一次到來,就這麼突然暴烈地呈現在面前。
關班長把一架美軍飛機打下來,正是和希爾一起執行任務的年輕人。
飛機爆炸,零件四散,其中一個打爛希爾飛機的窗玻璃,嵌在上面。
就像同伴的死,時時刺激着他,象徵着他的精神和心靈不再完整,這把希爾逼成了瘋子。
往後的所有襲擊,希爾都籠罩在瘋狂的情緒中。
他把對戰當成了私仇。
不顧命令,擅自出擊,像毒蛇一樣尋找報仇的機會。
戰友的死亡讓普通士兵都或多或少進入瘋狂的狀態。
張譯的表演太絕了。
讓肉叔印象最深的,不是他怒吼到缺氧的高潮戲。
而是對決之前。
爲了吸引美軍飛機,他讓戰士點燃炮位的篝火。
那一句:
把火點起。
表情和語態不自覺地展現出一種神經質,是進入瘋狂的狀態,只有這樣纔會主動暴露自己的位置,和敵人硬碰硬。
搏命是吧,來!
對決極度爆裂血腥,子彈穿過人體,轟然炸裂。
說一個幕後花絮就知道,戰場上的慘烈有多衝擊人。
李九霄都吐了。
有一場戲是這樣的,空襲過後,李九霄飾演的劉班長找高連長。
鄧超化好妝,躺在河岸,李九霄過去一看,吐了。
鄧超只有半個身子,腸子,血流了一地。
真實的戰場只會更慘烈。
戴錦華老師在評價《八佰》時說過一句話:趨利避害是動物性,捨生取義纔是人性。
戰爭的慘烈,敵人的瘋狂,逼出了士兵最光輝的人性。
他們是——
03英雄
幾句唱詞,既是跟《八佰》相呼應,也是張飛這個角色的昇華:
長坂坡前救趙雲,嚇退曹操百萬軍,姓張名飛字翼德,萬古留芳莽撞人。
趙雲七進七出,那是救。
張飛喝斷當陽橋,那是護。
《金剛川》的張飛,要護橋,要護過橋的人。
還是一個莽。
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豪氣;
是雖千萬人,吾往矣的孤勇;
是知其不可爲而爲之的迫於無奈。
靠的都是一個莽來兜底。
剛出場,是個氣都不敢大口喘的人。
之後,是無數的死亡逼着他怒了。
後面一段,炮兵和美軍飛行員的對決,幾乎拍成了動作片。
以小代大,用兩個人的恩怨替代了志願軍和美軍的攻防。
就像那句古話說的: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流血千里。
如果在戰場上,就是將軍級別的決策。
而這兩個士兵呢?
他們是布衣之怒,伏屍二人,流血五步。
就倆人,誰慫誰孫子,被血氣怒火衝昏了頭腦。
只想把對方送進地獄。
張飛點燃炮位的篝火,故意暴露自己的位置,爲掩護過橋的戰友,也爲死去的師父報仇。
他指着天上盤旋的轟炸機大聲罵:
你莫跑,做個了斷吧!
轟炸機轟鳴而過,一排機槍掃射,劈里啪啦,幾個戰友被射得粉身碎骨,兩個半死不活。張飛怒吼着把一顆顆炮彈射出去,宛如自己的怒火。
轟炸機再次飛來。
戰友都沒了,張飛一邊手腳被炸斷,炮彈只有幾發,他趴在高射炮架上,等待最後的決戰。
按照常理,一般人不可能這樣。
就像那座被炸了修,修了又炸,但一直屹立的橋。
在戰爭中,所有人都被逼出了那股莽,按照常理怎麼可能打贏那麼強大的敵人,不管不顧,就是要幹。
現實裏,志願軍爲了打贏,更不要命的事都幹過。
臨津江前線,大雪紛飛的冬天。
志願軍發起衝擊,棉衣、棉鞋都脫了繫到脖子上,就這麼過江,整個下半身都泡在冰冷刺骨的江水裏。
後來,一個美軍顧問回憶起來這麼說:
我被那些無畏死亡的士兵靈魂震撼了,當時我就知道,這是一場沒有希望的戰爭。
在這支部隊裏,英雄就是所有普通的士兵。
在這場戰爭中,肯定會有犧牲。
但,那種一往無前的精神不會消失,它深深紮根於每個戰士的靈魂中。
就像最後,燃燒彈轟炸過的橋。
一個士兵站在橋頭,他已經死了,完全燒焦碳化的屍體宛如一尊雕像。
人會死,精神不會消滅。
跟着劉班長的小兵,眼睛被灼傷,蒙着紗布,他只能模糊地看見四周的景象。
當他走上橋,突然感到身後有一股巨大的力量。
無數戰友爭先恐後地走上橋,跳進河,又把被炸燬的橋修好。
而這次,他們用的是自己的肉體。
每個人都不要命地護住那座橋,每個人都成了那做橋的一部分。
他們連名字都沒有,但他們就是萬古流芳的莽撞人。
到最後,就說說那座橋吧。
多次被炸燬,但每一次都能修復。
看到最後,很直白地告訴觀衆,這座木橋不會被摧毀,永遠不會。
一個個士兵泡在河水裏,腳踩在河裏的木樁上,硬生生扛起橋面,組成了一座人橋。
我們真是靠這些不要命的戰士,纔打贏了那場仗啊。
勇往直前,不可戰勝。
這是一種意志,一種精神。
它在每一個志願軍身體中傳承,在每一箇中國軍人中傳承。
張譯在《金剛川》的首映禮上說,通過金剛川去金城打仗的就是自己入伍的老部隊,中國人民解放軍二十四集團軍。
這是特別的緣分,也是一種傳承,通過電影感染到每一個觀衆。
以前的語文課本上有一篇課文,《誰是最可愛的人》。
說的,就是抗美援朝的志願軍戰士。
如今七十年過去了。
那座橋還在。
我們也從未忘記,這羣最可愛的人。
編輯:熊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