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淳化年間,青州城郊發生了一起命案,青州府新任提刑官劉中接到報案,立刻帶着手下趙力趕往案發地點趕去。

青州城外一片墳地內,已經圍了一圈人。劉大人走上前去,看到眼前有一個墳坑,坑內有一具開啓的棺槨,棺槨內有一架枯骨。骨架呈坐式,依靠在棺材一側,骷髏則側歪在一邊,幾乎要掉下來,骨架的兩隻枯手卻死死地摳扒住棺身與棺蓋之間的縫隙。

荒野孤墳,黃骨屍骸

劉大人下到墳坑中,仔細察驗,這具骨架除了姿勢怪異外,還呈鮮黃之色。劉大人打開隨身攜帶的驗屍包,取出一塊白布,在黃骨上面擦拭了一番,白布立時被沾染成鮮黃色。看着被沾染的白布,劉大人皺起眉頭,看情形骨架像是被顏料染過了一般。

就在此時,人羣中走出一位書生模樣的年輕男子,此人自稱柳彥直,命案是他讓人所報。柳彥直說他連續三年科舉都落第,於是便跑去算命,算命先生說他家的祖墳有問題,於是他便請先生爲他父親重新找塊墳地,誰知道這一想法遭到繼父的極力反對。

柳彥直之父去世得早,一直以來都是繼父柳維昌撫養他長大,柳維昌管教嚴格,稍有差池就對他棍棒加身。最近柳維昌重病不起,柳彥直這才瞅準機會趕緊找人遷墳,本想偷偷把父親的屍骨遷到新墳,誰知打開棺木,眼前卻是這幅景象。柳彥直說罷對劉大人說道:“大人啊,您都看明白了,我父親定是被人謀害致死的呀!”

劉大人對柳彥直說要見他的繼父,於是柳彥直便帶着劉大人去了府上。柳府氣勢宏大,一看就是有錢人家。進了莊院之後,老管家劉義把劉大人引進了一間臥房裏,臥榻之上躺着一位精瘦的老人,老人就是柳彥直的繼父柳維昌。

莊主動情,身世迷離

劉大人拱手對柳維昌說道:“提刑官劉中,有事請教老莊主。”柳維昌看了一眼劉大人後,竟然兩眼放光地問他是哪裏人氏。劉大人一聽,心中驚訝不已,老莊主爲何有此一問?老莊主連忙說劉中長得像自己的一位故人,所以冒昧問了一句。

劉大人當即說道,那位故人是不是姓種?柳維昌聽罷,心中更加驚訝,瞪大了眼睛問他爲何知道?劉大人說他的母親在去世前告訴他,他的親生父親姓種,住在青州府,劉大人之母拔下一根金簪交給他作爲信物,但話還沒說完人就死了。一個月後,劉大人便接到了上峯文書,讓他到青州擔任提刑官。

劉大人剛說完,柳維昌竟抖成一團,連忙問劉大人以何爲憑證?劉大人於是取出金簪給柳維昌過目,柳維昌看了金簪之後,當場大叫一聲,直挺挺仰躺在臥榻之上不能動彈了。家人立刻察看,發現他已經口眼歪斜。劉大人見狀,深知柳維昌與自己的身世有牽連,但眼下還沒有時間去管,只得告辭回去先查案要緊。

綠石加身,黃骨成因

爲查清真相,劉大人找到當年爲驗屍的仵作。時隔多年,仵作想了很久才說道:“當年我去驗屍,被告知死者所患是黃疸急症,因黃疸症傳染,我也只是站在遠處望了望,發現死者面色鮮黃,正是黃疸症的表象,因此下了死亡文書。”

劉大人打開驗屍包,拿出那塊擦拭過黃骨的白布,問仵作:“當初死者的膚色可是這種顏色?”仵作接過白布,眯着眼看了看,說:“正是。”

從仵作那裏出來,趙力把劉中引進一家醫館,坐診的是一位老郎中。劉中問老郎中得了黃疸症候的人表皮是否也會變成黃顏色?”老郎中搖搖頭,很肯定地否定了劉大人。

重回柳宅,將門之後

隨後,劉大人又拿出那塊白布問老郎中,是否得了黃疸症的人身上會有這種黃顏色的東西?老郎中看罷,當即給了他一塊墨綠色的石塊,告訴劉大人這就是他想要的東西。見劉大人一臉迷惑,藥房夥計拿走墨綠色石塊,研磨一部分放入水中後,水就變成了黃顏色。

劉大人心中突然豁然開朗起來:死者入殮前,渾身被人塗滿了這種顏料,由於這種顏料是天然石材,不易褪色,死者的肉身慢慢腐敗後,顏料滲透,最後附着在枯骨之上,這就是黃骨形成之謎。

走在回去的大街上,劉大人一路推演案情,趙力告訴他此案很明顯有蹊蹺,劉大人微微一笑沒有說話。突然之間,他想起了自己的身世,於是便問趙力城中姓種的人多不?趙力說從未聽說過有此姓的人家。二人隨即又去翻找戶薄歸檔,但是也沒有找到相關記錄。

就在此時,柳家的管家劉義氣喘吁吁地跑來找到了劉大人,他告訴劉大人柳彥直在家裏逼着老爺交出房產地契,老爺嘰裏咕嚕說了半天話,好像是要找劉大人前去。劉大人和趙力一聽,趕緊往柳府這邊趕來。

到了柳府之後,發現柳彥直正吆喝着下人更換大門匾額,大門上的“柳府”換成了“種府”。劉大人驚問柳彥直何故改名,柳彥直說自己原本姓種,先父曾經追隨太祖皇帝征戰沙場,幾次救太祖於危難之中,後來是他主動隱退,才定居青州的。劉大人當即問道:“難道公就是開國元勳種精忠之後?”柳彥直當即點頭。

相傳當年趙匡胤杯酒兵權,種精忠也被剝奪了兵權。種精忠被剝奪兵權後,對趙匡胤心中不滿,於是酒後怒罵趙匡胤卸磨殺驢。種精忠醒來後,發現自己酒後失言。於是便帶上家眷匆匆離開了京城。當然,這一切都是傳說罷了,真假難辨。

管家直言,說出謎底

劉大人來到柳維昌的臥房,柳維昌當即淚流滿面地從懷中掏出一個包袱,打開一看全是柳家的房契地契。柳維昌又取出一封文書,原來是休子文書,柳維昌這是要休掉兒子柳彥直。文書之上,赫然有青州府衙的大印。劉大人覺得非常奇怪,爲何柳維昌是要把家產給劉大人。劉大人原來姓種,難道他是種將軍的後人?

劉大人於是便詢問管家劉義對種將軍的事情知道多少,劉義說柳維昌當年是種將軍的一名部下,種將軍辭官回青州之後,柳維昌也一起回到了青州。有一天,從州府傳來消息,說京城來欽差了要來宣旨,但是非常奇怪,得到這個消息,種將軍卻得突發疾病暴斃身亡了。

劉大人再問起柳維昌是否有家室,劉義長嘆一聲說道:“當年,老莊主的夫人與種將軍的夫人同時誕下男嬰,兩個孩子剛滿月時,就遇到了將軍暴斃身亡。”

那一日,將軍剛剛下葬,天上突然降下暴雨,導致山坡垮塌,種將軍的墳墓就此被掩埋。柳維昌老爺派人清理墓場,由於垮塌的山石太多無法清理,清理乾淨後已經是一個月後的事情了。柳維昌老爺的夫人和兒子就是那時失蹤的,他們母子可能被掩埋在山石之下了。

往事真相,令人感動

歷經那場變故之後,種夫人患上重病,不久之後就撒手人寰了。撇下一個嗷嗷待哺的孩子,這個孩子就是柳彥直,最後還是柳維昌老爺撐起了這個家,將柳彥直撫養長大。到了此時,劉大人大致知道了此事的來龍去脈。柳維昌醒來之後,劉大人找到了他,柳維昌老淚縱橫,說出了當年的祕密:

當年,得到欽差宣旨之後,種將軍害怕被誅連家族,於是他和柳維昌定下了一個瞞天過海之計,此計策就是詐死。於是柳維昌用黃顏色顏料塗滿了種將軍全身,對外宣稱種將軍身患黃疸急症而死。就這樣,他們果然瞞過了欽差。

但是要想瞞過欽差豈是如此容易?欽差守着一定要等看着種將軍下葬纔回去。沒有辦法,柳維昌只得當着欽差的面將種將軍下葬。欽差終於走後,柳維昌原本可以打開墳墓放出將軍,奈何事與願違,突然暴雨降下,山體崩塌,打亂了柳維昌的計劃。就這樣,將軍被悶死在了棺材之中。

爲了保住種家後代,柳維昌偷樑換柱,讓自己的夫人帶着種將軍之子連夜逃出,卻將自己的兒子抱到種夫人身邊。這樣,即使種家被誅九族,也能保住將軍的兒子。

當年他連夜把自己的夫人和種將軍的兒子,安置在深山之中一座荒廢的土地廟中,並告訴妻子,如果3天之內自己不來接,就說明種家已經遭受滅頂之災,那時柳夫人就帶着種將軍之子遠走高飛,永不踏入青州半步。

種將軍墳墓被埋後,柳維昌帶着人拼命挖掘山石,早忘了還在廟中等待自己的妻子。結果,柳夫人在土地廟中等了三天三夜之後,強忍住悲痛抱着剛滿月的種將軍之子遠走他鄉,隱姓埋名26年。10天之後,柳維昌纔想起來妻子還在廟裏等自己,當他趕去時,妻子早已經遠走他鄉,不知下落何處。柳夫人隱姓埋名一輩子,一直到死柳夫人才拔下金簪交給劉大人,說出了丁點真相。

劉大人這才明白,原來墓中之人是自己的父親,而眼前的柳維昌是自己的恩人。劉大人當即給柳維昌跪下,給他磕了一個響頭,此時柳維昌已經安詳地閉上了眼睛。一切謎底揭開,所有的真相都已經明瞭。

奇案之奇

北宋黃骨奇案,這是一個曲折離奇的故事。這一切都非常巧合,老兵的忠心、二十多年的隱姓埋名,也許冥冥中只有註定,劉大人最後終於回到青州,揭開了這一段往事。

北宋黃骨奇案,自此結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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