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勞動本色”

文/何龍飛

“勞動才舒服、自在、活得精神,不然的話,空虛、難過!”這是父親發自肺腑的心聲,道出了他永遠不變的“勞動本色”。

“自己是年輕人,有的是勞力,那就多勞動,多掙工分!”父親諳得此理,積極參加大集體勞動:上坡下地,他幹挑糞、擔糧、送肥豬等重活,雖然汗流浹背,氣喘吁吁。但他以爲,這是在鍛鍊身體、培養勞動美德、展現自己的能力,就累並快樂着,堅定了乾重活的信心;他也幹栽秧、割谷等“技術活”,與同齡人比賽,看誰栽或割得又快又好,那才叫刺激、有趣呢!大隊組建了籃球隊,父親積極報名參加,訓練、比賽,忙得不亦樂乎。有時爲了買一個籃球,他會步行幾小時到城裏買好後當天返回,儘管苦累,但掙得了較高工分,便無怨無悔。

久而久之,父親被評爲“勞動能手”,遠近聞名。後來,他拜生產隊裏的張木匠爲師學習木匠手藝,勤奮、刻苦、悟性強,很快就“出師”了,以至於單幹數次、積累經驗後,能“獨當一面”了,還爲公社、茶廠、學校等單位維修木製品,還參加了炸礁隊、橋工處、襄渝鐵路修築隊,也是履行木工職責。由於手藝過得硬,勤勞,他成爲了“技術骨幹”,乃至當上班長,獲得了“勞動積極分子”等殊榮,夠他感到榮光與自豪的了。

隨後,經過媒人的牽線搭橋,父親與母親走進了婚姻的殿堂,有了我和弟弟。爲此,父親倍感幸福和溫馨,勞動的幹勁更足了。

爲了養家餬口,供我們讀書,父親背上背架,走南闖北地攬木活來做,以掙“血汗錢”。再辛苦,再勞累,他也會堅持做木活;對於家裏的農活,他得“打主力”,栽秧、割谷、犁耙、挖土、播種等等,揮汗如雨,腰痠腿疼,顧不了那麼多,堅強地幹着;農閒時,父親去抬預製板,挑黃砂,掙“苦力錢”;我們讀書差錢,父親就籌借貸,千方百計解決我們的“急難問題”,盡力爲我們讀書提供保障;哪裏有生意好做,父親絕不會錯失良機,努力地掙錢,即使虧了,他也會吸取教訓後,再做生意,執着勁甭提了。

長此以往,父親的肩上有了深深的印痕,手上有了繭子或血泡,臉呈古銅色,皺紋刀刻一樣,頭髮漸漸花白了,名副其實的蒼老。可他精神飽滿,勞動的勁頭足着呢!瞧,不經意間,他和母親種的田土面積達到了20餘畝,不單種了自家的田土,還種了鄉鄰的撂荒地,竟成了“種植大戶”,不能不令鄉親們翹起大拇指,紛紛稱讚。

這一干,就是好多年,父親把我們培養成了“城裏人”。他還改造了房屋,有了一定的積蓄,體驗到了勞動的充實、快樂,夠他欣慰的了。要是把他接到弟弟家或我家“耍起”,他一定會不自在、焦躁,沒幾天,就會踏上返程,重操舊業,理由是:還是農村空氣好,柴方水便,鄰里關係融洽,勞動起來舒暢、安逸。加之,自己是“勞動命”,那就做一輩子的“勞動者”吧!

然而,事與願違。去年初,父親感到了累、心慌,一查,患上了“心衰”,被醫生告知再也不能幹重活了,還不能感冒,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起初,父親還謹遵醫囑,相安無事。可他“耍”的時間長了,就覺得不舒服了,便在沒告訴我們的情況下,悄悄地在老家種了兩畝田,又過上了栽秧、割谷般的生活,既能減輕我們贍養的負擔,又能彰顯他的“勞動本色”,其良苦用心可見一斑。

事實證明,父親的做法錯了,以至於病情加重,不得不住院治療,教訓深刻。照理說,父親會引以爲戒,可他在無聊之際竟“好了傷疤忘了疼”,又幹起了農活,導致入院救治。反覆多次後,他才幡然醒悟,不再幹重活了,但會力所能及地幹些輕省活,以活動筋骨,保持“勞動本色”。

看,父親燒火做飯,照顧也生了病的母親,開着三輪車趕場下街,偶爾做做“牛生意”,在地裏種點蔬菜,餵雞、養貓,盡做些輕省活,既保健康,又不失“勞動本色”,一箭雙鵰,何樂而不爲呢!

我們聞聽或目睹後,被父親的“勞動本色”深深地感動了,除了點贊外,就是虔誠地祈禱和祝福了。

作者簡介:何龍飛,中國散文學會會員、重慶市作家協會會員、重慶市散文學會會員、涪陵區作家協會副主席,著有散文集《松蔭荷韻》《種瓜種豆種文字》《紙背鄉愁》。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編輯:朱陽夏    責編:陳泰湧    審覈:馮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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