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瑟在我們家的第一個晚上,牢記人貓不同睡的初心,獨自在廳裏度過。早晨六點不到起來去看看他。首先看見的是地上的小球和玩具,然後是沒有怎麼喫的貓飯。就跟約好似的,阿瑟從沙發和牆之間的夾縫裏走出來跟我對望。

此時天光已經大亮,不知道他昨晚是玩了一夜,還是一直在夾縫裏找安全感。我想習慣了就好,就回到了牀上,但也沒有關客廳的門。

剛又躺下不久,就聽見我頭旁邊發出小爪子勾住織物引體向上的刺啦聲。側頭看見牀單被扯得像瀑布邊沿的水一點點往下滑動,然後阿瑟的小腦袋努力地冒了出來,眼神渴望而且充滿信任,所以無可商量。

雖然牀並不高,但是兩個月的小貓還不能一跳就上來,需要用爪子摳緊牀單一步一步爬。

在我伸手把他抱過頭頂那瞬間功夫,老婆已經把一個軟乎乎的枕頭壓出凹形,接着阿瑟就降落在我倆的枕頭之間,一邊聽着我老婆問寒問暖問孤獨,一邊聽我說今天晚上還是要自己睡喲,一邊接受兩隻手的撫摸發出愉快的呼嚕呼嚕聲。

小貓到家兩個星期後的一個星期六,我才第一次系統瞭解了一下他。那天中午我們去不遠一處山坳上的植物園看花花草草。這個植物園本身是一處大農場。主人把山頂的農莊開成餐廳加花草店,沿着山坳有幾條很長的步道讓顧客隨便徒步爬山。

秋天的田野裏蘋果掛在樹上,還有老太太們自己帶着小筐一路採摘路旁的藍莓。最惹眼的當然是拖家帶口的人家帶着大狗來這裏撒歡。

跟幸福歡快的狗比起來,阿瑟不能被帶出來在好風景裏遛遛,讓人感覺有點弱勢。但這並不影響我們坐在露天的木桌子旁曬着太陽喫一頓午餐時話題都是貓。我要了一份當地烤牛肉漢堡,老婆就着洋蔥奶酪湯喫烤地瓜。一口一聲管我叫“我的愛”(My love)的大媽給我們一大玻璃扎透亮的自來水,既提神又開胃口。

我說這隻貓給我不少驚喜,渾身美德好像沒啥缺點,走路仔仔細細啥都不碰,遇到東西輕輕一跳過去,很靠譜。而且還挺黏乎人。

老婆打開一個網站給我念,說阿瑟這種貓膽小容易受驚。對主人無條件地一往情深,所以這點跟狗一樣。

他喜歡被人撫摸,但是不喜歡被抱起來。唸到這裏,老婆說:“所以你那把小獅子王‘Circle of Life’舉起來的姿勢以後就免了吧!”

我說那爲啥他白貓身上的毛色不純,眼睛下的黑毛像黑眼袋。不知道是不是值那麼多錢的純種。

那不是黑毛而是金毛,她說我根本就沒看她發給我的知識。阿瑟的品種叫金漸層,品種代號NY1133,長大後腦門、前胸的長毛會變成金色,就像獅子王。她還說柳德米拉正在辦品種證,過幾天就寄到。

我說都兩個星期了,她會不會從俄羅斯給我們辦個證來呢?後來證明我是以小人之心度阿瑟他養母之腹,當然這是後話。而好些天后說那後話時,我說的是:“即使阿瑟啥純種也不是,我們也不會把他還回去了”。

再說阿瑟在我們家第二天的深夜如期而至。又該睡覺了。他直臂端坐、表情疑惑。凝望我一邊碎碎念地道晚安,一邊關掉了廳裏的燈和門。

人類躺在牀上,像貓一樣地豎着耳朵聆聽。我們說好的,如果他叫,就把他抱過來。

昨天晚上一聲沒吭的阿瑟在門後站立良久,沒有等到答案。終於怯生生、細若遊絲地叫了一聲。

老婆從牀上跳起來,歡呼着“我的瑟瑟兒!”就去打開了客廳的門。

一小會後,就聽見我頭旁邊發出小爪子勾住織物引體向上的刺啦聲。側頭看見牀單被扯得像瀑布邊沿的水一點點往下滑動,然後阿瑟的小腦袋努力地冒了出來,眼神渴望而且充滿信任。

他無可商量地從我頭頂走過去,直走進早已壓好的枕頭窩窩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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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宜納畜”吉日走進家門的小阿瑟|張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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