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者|硬漢郝純毅

多年與癌症相對抗的郝純毅，絕對是外科醫生中的硬漢，他把外科醫生分成三種境界。

第一種境界：有手，有技術；

第二種境界：有手有腦，觀念跟得上國際領域最新進展；

第三種境界：有手有腦有擔當，外科領域的領軍人物，幫助病患最多的，大概就是這種人。

癌症爲何難以攻克？

那麼，癌症是什麼？癌症爲什麼難以攻克？患者在罹患癌症後如何活下去？活下去的代價是什麼？白色城堡內，醫生如何面對偶爾襲來的無力感與沮喪，他們又將於什麼方向選擇突圍和包抄？拍攝過程中，《醫者》導演的腦海中不斷顯現出這些問題。

一本暢銷書《癌症的真相》是如此描述的。

癌症爲內源性疾病，若想與之對抗，勢必要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癌症非單一疾病，而是幾千幾萬種疾病的組合，世界上沒有相同的兩片樹葉，也沒有相同的兩種癌症；

癌症可以很快產生抗藥性，針對人類給予的方案進行反制，癌細胞一路進化，一路變異，千方百計設法躲避藥物而存活下來。

隨着人口增長和老齡化程度加劇，中國腫瘤患者發病率和死亡率持續走高。2019年1月，國家癌症中心發佈最新一期全國癌症統計數據，2015年惡性腫瘤發病約392.9萬人，死亡約233.8萬人，平均每天超過1萬人被確診爲癌症，每分鐘有7.5個人被確診爲癌症。近10多年來，惡性腫瘤發病率每年保持約3.9％的增幅，死亡率每年保持2.5％的增幅，估計目前每年新增腫瘤患病人數已突破400萬人，癌症已成爲嚴重威脅中國人羣健康的主要公共衛生問題之一。

郝主任的老對手——胰腺癌

2007年9月6日，世界三大男高音之一的帕瓦羅蒂因胰腺癌去世；

2008年2月19日，沈殿霞因胰腺癌去世；

2009年9月14日，《人鬼情未了》男主角帕特里克·斯威茲與胰腺癌抗爭20個月後去世；

2011年10月15日，蘋果公司前首席執行官史蒂夫·喬布斯因胰腺癌去世；

2016年1月《哈利波特》電影中的斯內普教授扮演者艾倫·裏克曼罹患胰腺癌離世；

胰腺癌作爲癌中之王，在醫學界被稱作“21世紀最難攻克的堡壘”。

距北京900公里的吉林公主嶺市，早已進入冬天。

公主嶺范家屯的魏樹喜，在《醫者》團隊到達時，還在地裏熱火朝天地忙活着，這是因爲有三十畝地的玉米秸稈在等着他收。

而就在一年半以前，老魏剛因爲罹患胰腺癌，被宣判“死刑”，但他從沒想到會在本地遇到北京來的郝主任。

吉林國文醫院是北京大學腫瘤醫院對口支援的地方醫院，郝主任和團隊會定期來這裏義診並進行手術帶教。

郝主任常年和“癌症之王”博弈，他如此描述對手：“肝膽胰腺外科本身就是外科領域當中非常高難的科室，它對於醫生的技術，知識儲備，包括外科的傳承、經驗、積累要求非常高，而胰腺外科就是外科皇冠上面最璀璨的那顆明珠。”

胰腺癌爲何被稱作癌中之王？可能要從它的結構說起。人體的胰腺兼有內外分泌功能，體積很小，解剖位置深，又與腹腔大血管、胃及十二指腸、膽總管等臟器鄰近，因此臨牀症狀往往出現較晚。加之早期實驗室檢查缺乏特異性，常規X線難以發現，進而胰腺癌早期的診斷同樣十分困難，發現時大多已是晚期。約80%的胰腺癌患者會因爲腫瘤侵犯局部重要血管而喪失手術機會，患者平均生存時間約6到9個月，5年生存率低於5%。胰腺癌，毋庸置疑是預後最差的腫瘤之一。

隨着外科技術、新型藥物的進步，醫者的治療理念也發生了極大轉變，術後生存5年以上的胰腺癌患者不再是個例，患者的生存質量更是有了較大提高，而且仍在持續改善。郝純毅的目標是，在不久的將來，讓胰腺癌摘掉“癌王”的帽子。

郝主任的新對手——腹膜後腫瘤

2005年，郝純毅在法國Hautepierre醫院肝膽外科擔任客座教授，觀念的更新迭代，是他一個重要收穫。

“很多腫瘤病人都有獲得根治性治療的機會。但往往由於醫生的觀念不到位，讓病人喪失了稍縱即逝的治療機會，很可惜。”

而郝純毅的母親，也是一名癌症患者，在他高考之時，便不幸罹患卵巢癌並發現轉移。正是有着這樣的醫患易位，西學東漸的經歷，郝純毅回國後，開始決心和癌症患者一起進行冒險，每時每刻在對抗癌症和維持患者基本生命之間不斷權衡。

可以說，過去的幾十年，人類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來與癌症作戰，我們對癌症的認識有了長足的進步，一系列新的抗癌藥物上市，成千上萬個新的藥物正在實驗。郝純毅早已加入大軍，勇立潮頭，2007年，他牽頭起草了全國乃至亞洲第一個大腸癌肝轉移多學科協作治療指南，2015年，他又將目標調整至一個荒蕪之地，牽頭成立了全國第一家軟組織和腹膜後腫瘤的多學科協作中心。

腹膜後腫瘤，是當前全球腫瘤學領域共同面對的巔峯級挑戰。

該類腫瘤位於橫膈以下和盆膈以上，位置深、發病隱匿，常常在腫瘤巨大、侵犯或擠壓周圍臟器時才被發現，手術難度極高，風險巨大，術者幾乎會在這一臺手術上，用到外科所有頂尖技術，手術方法和切除面積都是對醫者的考驗。但也正是這樣的手術，激起了郝純毅的鬥志。

2020年國慶長假的最後一天，在北京大學腫瘤醫院肝膽胰外二科的病房裏，我們見到了即將進行第9次手術的老李。這次，他轉危爲安的念想又斷了線，抵在他腹部的巨大腫瘤，像是封鎖了他的整個世界。

腹膜後腫瘤的手術有多難？郝主任這樣描述：“腹膜後就相當於人體的後牆，後牆和牆有個夾壁，這個腹膜後的臟器就在那裏邊。所以說這個地方位置深，而且周圍的比鄰關係，非常非常複雜，非常非常重要，有大的血管，大的神經，大的臟器。不確定因素也很多，沒有固定術式，手術中走到哪臨時決定，臨時處理，可以說是邊看邊商量邊決定。很多人說，對付腹膜後腫瘤，外科醫生要成爲千手觀音。”

所幸老李再次收穫了苦難邊緣的希望。第九次手術很成功，郝純毅從老李的腹部，切下來將近15斤的腫瘤組織，再住幾天院，老李就可以和家人一起回家了。

拍攝尾聲

北京大學腫瘤醫院肝膽胰外二科的病房裏，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禁止懸掛任何錦旗和表揚信，唯一能看到的，是博愛二字，一幅來自老患者的手書。還有入口處並不明顯的畫，那是法國著名印象派畫家，追光者莫奈的《睡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