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產業的反應是有滯後性的。在韓國棋手一統江湖的1998年,日本漫畫家小畑健開始連載漫畫《棋魂》,講述日本圍棋過去的輝煌,滅韓挫中,如日中天。

2020年,中國改編的網劇版《棋魂》播出,背後則是中國圍棋重新回到了中日韓三國的中心,屬於中國棋手的時代來臨已經很久了,國民開始承載這份自信的歷史背景。

而《棋魂》,似乎串聯起了東亞三國普通人對於圍棋最好的共同記憶。

棋盤上的三國殺

日本圍棋曾經有一個輝煌的過去。

作爲中日韓三國中首開圍棋現代化的國家,日本圍棋在80年代前有着壓倒性優勢,不僅有着“昭和棋聖”吳清源這樣的靈魂人物,在實力上也讓中韓兩國望其項背。

1960年,愛好圍棋的陳毅元帥邀請日本圍棋代表團訪問中國,團長是吳清源的老師瀨越憲作。雙方下了35局棋,日本棋手贏了32局,陳毅對中國的棋手們說,國運盛,則棋運盛,反之亦然。

(聶衛平戰勝藤澤秀行)

在這個過程中,除了出現在小學課本中的聶衛平短暫打破僵局,憑藉一己之力“揚我國威”外,中國圍棋並無太大斬獲。

韓國圍棋的崛起之路幾乎暗合了韓國的經濟曲線。1989年,中國臺灣實業家應昌期效仿奧運會,創辦四年一屆的應氏杯世界圍棋職業錦標賽,冠軍獎金高達40萬美金,至今仍爲棋界最高。聶衛平是當年的奪冠熱門,萬萬沒想到,卻在決賽時敗於韓國棋手曹薰鉉。

(曹薰鉉爆冷奪冠)

從那時起,圍棋的賽點來到了韓國人手中。曹薰鉉之後,李昌鎬、李世石等名家先後登場,在90年代至21世紀初的20年,成爲棋壇的絕對力量。

中國圍棋時代來的更晚,一個標誌性的時間點是2013年,在那一年圍棋界6大國際比賽的冠軍,全部被中國選手包攬,他們分別是周睿羊、陳耀燁、時越、唐韋星、範廷鈺、羋昱廷。之後,圍棋天才少年柯潔橫空出世,以極快速度登頂世界第一。

不過,這種狀況並沒有持續太久。隨着AlphaGo戰勝人類棋手,棋盤、國家之間關於勝負的討論似乎變得不再重要,高度也上升到了人類與AI。

三國殺的時代結束了。

《棋魂》屬於文化自信的那一方

三國殺的時代雖然結束了,但文化界塑造共同記憶的工作纔剛剛開始。事實上,在過去的三十年間,中日韓三國的文化產業始終在生產圍棋主題產品。

在90年代之前,這種作品的論調常常牽扯出濃郁的歷史感,比如中日合拍的《一盤沒有下完的棋》,影片講述了況易山和松波兩個圍棋家庭三十年的滄桑變故,反映了日本侵略戰爭給中日兩國人民帶來的沉重災難和兩國人民源遠流長的真摯友誼。影片拍的不錯,但象徵意義大於民間反響。

直到《棋魂》爲代表的商業作品興起,圍棋題材纔算卸下了歷史包袱。《棋魂》講述了對圍棋一竅不通的小學六年級學生進藤光,一日在爺爺家的倉庫翻找發現古老的圍棋棋盤,進藤光因能看到棋盤上本因坊秀策的血漬,被藏身在棋盤內的棋手藤原佐爲的靈魂附身。在佐爲的軟磨硬泡下,阿光答應幫佐爲下圍棋,而原本對圍棋一無所知的他也慢慢對圍棋產生了興趣,並引發了後續劇情的故事。從套路上來看,類似的橋段在當下已經不屬新潮,但在當年,用少年熱血漫的結構去講述高深的圍棋故事,足以在青少年間掀起一股圍棋熱。

韓國也拍過不少圍棋題材的電影,2014年,《神之一手》登陸院線,是一部結合黑道題材的商業電影。巧合的是,2014年恰恰是韓國圍棋走下神壇的第一年。

相比於日韓,中國的圍棋自信建立的更晚,因此相關題材的改編也來的更晚,最近上線的《棋魂》算是應了這個景。爲了拉近與觀衆的距離,《棋魂》的改編融入了更多時代元素,比如開場的桑塔納轎車,香港迴歸新聞,“魔鬼司令”四驅車,在劇情上對年輕觀衆友善度更高。

不過這種改編方式某種意義上也算是一種向下兼容,畢竟追求一國的代際認同,就容易損失國際市場的審美需要。爭鋒相對的是,Netflix也在今年10月上線了一部講述國際象棋題材的網劇《後翼棄兵》就選了一條更爲激進的路線——通過國際天才少女過關斬將的爽文故事,帶出了女性自我成長的女權主題,從而在英語文化圈獲得了不錯的口碑。

同樣是“棋魂”的主題,我們的影視表達距離世界一流還相差甚遠,但至少我們有自信去邁出這一步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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