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馬,走了。

我不想重複什麼“一個時代結束了”這種套話。事實上,人類最天真、最爛漫的時代,在2000年時已經結束了。

爲什麼我們崇拜馬拉多納?那是因爲,他是英雄主義的化身,他如我們在神話、史詩中讀到的那種神。他用一己之力,扛着那不勒斯前進,扛着阿根廷前進。我剛開始看球那會,那時候網絡還不發達,我一度詫異,到底馬拉多納是踢哪個位置?他在中前場無所不在,也無所不能。無論是世紀進球,還是上帝之手——有些人可能不解,爲什麼一個低劣的,帶着欺詐性質的進球,你們要叫它上帝之手?爲什麼亨利後來這麼搞,又把亨利罵死?你要知道,上帝之手只是一個偶然,他讓那屆盃賽最好的球隊,以及電視媒體時代以來最偉大的球員,贏得了他們應有的勝利。而那一隻踉踉蹌蹌的法國隊,是一隻差勁的球隊,不配的球隊。這不是什麼社會達爾文主義,這是real world,就像我們津津樂道的孫曹劉,諸葛亮智者不也近於妖、近於詐?正因爲上帝之手,使得馬拉多納,這個全世界最好的球員增添了如此的傳奇色彩,這就是god。

所以我沒有那麼喜歡var。你說它讓比賽更公平了,我並不覺得曼聯被扣上點球聯這種事有什麼值得炫耀的。現代足球發展到後來,已經不在允許馬拉多納這樣的人物出現。羅納爾多身後,在巴西國家隊有鄧加一夫當關。梅西的身後則是小白,哈維,夢三。c羅必須要有本澤馬。我們講究踢球的合理性,穆里尼奧的戰術特點在於限制,足球越來越像斯諾克,我們呼喚馬拉多納式的英雄,但這種帶着史詩色彩的英雄,其生存空間是反現代性的,怎能再有?

同樣的,像馬拉多納在那不勒斯這種保級隊成就的大業,也不可能再現了。希勒之於紐卡斯爾,加內特之於森林狼——說老實話,從情感上我沒太能接受狼王穿綠衫,一人一城是舊時代的遺風,新時代沒有能承載他們的船。如果諾維斯基不是把職業生涯都交付給一支球隊,在小牛奪冠,那他不會有那樣的份量。

這一切,全都遠去了。就像馬拉多納作爲阿根廷主教練重新出現在我們的視野中,他就像《白鯨》裏的亞哈船長,他是註定要失敗的,他在過程中受到的嘲笑,大家都覺得他是一個騙子。這樣的馬拉多納怎麼能和現代性去對抗?他憑什麼和現代足球裏運轉精妙到毫釐的對手對抗?我曾看到一個比方,說教練馬拉多納之死,就像敗走麥城的戰神關雲長,中。

前陣子看攻殼聶俊做的一期《魔法門之英雄無敵》的節目,懷念當年那個讓我們瘋狂的回合制戰棋策略遊戲,聶俊的標題是:萬物有終,但英雄無敵。這一句來爲馬拉多納人生作結,最好不過。

相關文章